如果说少林寺中,哪个人最让梁君和唐非二人丢舍不下的,恐怕就是普和老僧了。
这一晚,梁君和普善方丈说了想要离去的想法,在争得了他同意之后,梁君二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小院前。
孤伶伶的小院只有老僧那一间房亮着油光,整个院子中寂静无声,了无生气。梁君站在院墙外,眺望着小院,心中不知道该如何与老僧清说,步子也是如有千斤沉重,迈动不开。
直到好久,梁君叹息了一声,总算是移动了自己的脚步,轻轻地推开了小院的栅栏。
梁君轻步行到老僧房前,屋子中的老僧好似也有所察觉,居然传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之声,“唉!”
听着这一声叹息,梁君心中很是不好受,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却愣是发不出一个音来。
未过多久,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老僧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印入梁君眼前。看着老僧,梁君居然不争气地低下了头,而唐非更是双眼蒙上了水雾。
“你决定要走了吗?”
老僧盯着梁君,语气甚为低沉,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一股落寞寂寥的情绪油然而生。
“大师!”
梁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无奈只得重重点了点头。
“唉!”老僧明白了梁君的意思,虽然他也舍不得梁君二人的离去,但是他知道,梁君还年轻,他不属于少林,他有更为广阔的天地,他就该属于江湖。
老僧正色地看了一眼梁君一眼,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道,“此番离去,万事多加小心。江湖人心险恶,行事莫要高调,若是有朝一日遇上苦恼,便回此地。”
老僧的话让梁君心中更加难受,他能感受到老僧的关怀之意,这是他多年来没有再体会到的温暖,好像自从那个混蛋师父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了。
梁君心中感慨,默默地点头应道,“大师,我记下了。”
老僧见着梁君听进了自己说的话,也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此就好,那你便走吧。”
“大师!”梁君想不到老僧居然这么快就赶自己走,自己不过才和他说了一两句话。
只是老僧还是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梁君看着老僧如此决绝,只得撑起了身子,带着唐非慢慢转身离开。不过刚刚走了几步,梁君又回头张望一眼,老僧立在房门前,屋内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从来没有见到他如此萧瑟,梁君止不住的鼻头一酸,有心想要回走,可是老僧好似看出了他的用意,依旧挥了挥手,打发他离开。
连梁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小院的,但是老僧那落寞孤寂的身影,还是铭刻在了他的脑海,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敢忘却。
第二日清晨,梁君再次拜别普善方丈,带着唐非离开了这个他以前很想离开,现在又颇为不舍的地方,少林。
走出山门,唐非看着精神不佳的梁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梁君察觉到了唐非的动作,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唐非见着梁君发问,总算是开了口,“我们现在回盗门吗?”
梁君听到这话,却是愣住了脚步,细细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去嵩山。”
唐非心中明白,梁君口中所说的嵩山并不是那座中岳名山,而是左子平所管辖的嵩山派。
为此,唐非明显一愣,“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说完之后,唐非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疑惑,心中顿生一股不安的情绪,他不会是特地去寻馨儿姐的吧?
唐非好想问清楚,只是此刻的梁君已然走远,他不由得跺了跺脚,愤恨一声,无奈追了上去。
…………
嵩山派,大殿之中。
梁君俯首向着上方端坐的左子平见礼,那左子平神色之间很是冷漠,鼻间也是轻轻冷哼一声,不耐地问着下方的梁君,“你来我嵩山做什么?”
梁君眉梢一挑,暗叫不妙,听左子平这口气,好似对自己很有成见一般,说话之时更是小心谨慎,生恐自己说错一句话,“小子此番前来,一为感谢左掌门救赎之恩,二为拜访太保寇川及馨儿小姐,答谢送护之情。”
“好一个救赎之恩,送护之情。”左子平听得梁君这么一说,却是冷笑连连,在场的人都是能够听出他言语中的愤怒。
在左子平身旁的寇川也是察觉到了自家掌门的情绪不对,无奈望了一眼下方的梁君,微微叹息了一声,站出了身来,有心想要替梁君说情一二,“大兄……”
只是一向善待寇川的左子平,这个时候却是不耐地挥了挥手,止住了寇川说话。见着左子平的动作,寇川无奈,只得退回去。
这时,左子平继续对着梁君恶声说道,“梁君,你可知道,就因为你,我嵩山派损失了多少人命?你今日还敢前来,当真是以为背后有少林支撑,我左某便拿你没法吗?”
梁君当即将头垂得更低,诚恳地说道,“左掌门,贵派之事,我难辞其咎,今日上山,便请左掌门任意惩处。”
“任我处置?”左子平又是一声冷笑,双眼犹如猛兽一般紧盯着梁君,“即便拿你抵命,难道就能换得回我嵩山三十七条人命?”
听到这话,梁君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中爆裂的情绪,缓缓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迎上左子平的目光,冷声回道,“那依左掌门之见,又当如何呢?”
眼下的梁君也是有了一丝恼火,他已经摆低了姿态,可这却不代表着他可以任人揉捏,故而现在的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看你左子平怎么办,横竖大不了一死。
左子平这边见着梁君丝毫不惧,反而心生了一丝满意之情,只是他话中却是丝毫不留情面,“我也不为难你,既然你身为盗门传人,财可通神,便拿钱来抵命,安抚死者家人。”
“安抚死者家人?”梁君心中冷笑一声,“怕是到时候那笔钱财全都落入你左子平腰包才对吧。”
只是梁君却是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反问着左子平,“那依左掌门之见,我当赔偿多少钱财,才可揭过此事?”
左子平微微看了一眼梁君,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来,重声说道,“黄金万两,此事即过,如若不然,必来横祸。”
“一万两黄金?”饶是梁君有钱,听到这话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微微沉思了片刻,梁君冷声回道,“户部定: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左掌门开口便是黄金万两,那可是十万石米粮,足抵得上京中一品大员百年之俸禄,难道你嵩山派弟子的性命,比那一品大员还是珍贵许多?”
左子平狮子大开口,可是将梁君吓得不轻,万两黄金,便是梁君这个败家子,也不知要花费多久才能耗尽,这左子平也当真敢开口讨要。
“怎么?”左子平斜视了梁君一眼,颇为讥讽地说道,“你盗门连这点钱财都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