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傅斯宸意欲何为,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只好暂时放弃摘面具的想法。
“用不着你帮我吹,眼睛里有异物,过不了多久它自己就会随着眼泪流出来。”顾安然如此说道。
有些事她分明可以自己做,所以就不想再特意耽误傅斯宸的时间了。欠他的越多,她以后就越难还上。
傅斯宸无奈笑了笑,那话里充满了诸多的感叹:“看来你还真是偏执啊。”
“偏执?那你可说对了。”顾安然耸了耸肩,对他的话不予否认。
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一直是那么一个偏执的女人。
她安安静静的望着不远处摆着的一株常青树,整个人都有些出神。她想,自己要是成为那样一株植物,是否就可以永远常青,屹立不倒了呢?
不过人远远要比不能动的植物有更多的可能性,想要选择的余地也更多,这或许是人类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吧。
没多久,杨助理总算找来了医生。
顾安然脚上的伤得以上药,包扎,经过这一系列的进程以后,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完全好了。
医生离开后,大厅角落就又只剩下傅斯宸与顾安然两个人。
顾安然轻轻把傅斯宸推开了,在自己面前腾出了道,她看着地面,逐渐提升了心中的勇气:“我试着下地走一走。”
她先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脚接触地面,效果很好,于是她尝试将另一只脚也放在地面上。
这一番行动以后,脚上的痛楚瞬间通过神经传遍了她的全身,把她痛得欲罢不能。
“嘶……好疼!”顾安然短促的惊呼着,想要再坐回到原来的沙发上,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好先把那只受伤的脚抬起来,用单脚保持着站立,这样总算能让她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我扶你坐下?”傅斯宸问。
顾安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否决:“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事到如今,她实在不想要继续让傅斯宸帮忙了,一味的活在他的施舍当中,只会让她觉得更加难堪。
傅斯宸倒也不强求,双手环胸,完全一副看戏的样子:“那好吧,你自己来。”
待他这话说完,两个人暂时陷入了一小阵沉默,空气中的氛围显得有些诡异。
顾安然单脚站立的姿势保持了许久,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想过单脚跳到沙发旁边,但只要她一跳起来,另一只受伤的脚就会被牵扯,剧痛无比。
以至于到了最后,她再也不敢乱动,索性一直站在原地,与时间展开了拉锯战。
傅斯宸反复打量着她,甚至绕着她走了好几圈,终于,他缓缓问出了声:“你是想要一直这样站着吗?只要你求我一句,我肯定是会帮你的。”
顾安然站立在地上的那只脚已经发麻,她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不过她心底留存的最后一丝倔强让她不愿屈服:“不就是像这样站着么,要我求你?不存在的。”
说出这样简单的话,几乎用尽了顾安然的全部力气。直到最后,她体力尽失,一只脚彻底瘫软,就要倒在地上。
她几乎是本能的闭上眼睛,虽然摔倒会痛,不过也死不了,对她来说忍一忍或许就过去了。
关键时刻,傅斯宸把她抱在了怀中,让她免于四脚朝天的窘境。
被温暖而熟悉的拥抱给抱住,顾安然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被谁给抱住了。
她的耳畔有温热的气息,傅斯宸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无奈的感慨:“只是让你求我,这有多难?”
顾安然偏过了头,固执的嘴硬,将眼睛给闭了起来:“你可以直接把我放开。”
自此以后,她始终在等着傅斯宸把她松开,甚至直接把她摔在地上她也可以接受。
傅斯宸再没有说话,反而走起了路来。顾安然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即使疑惑,她也没有多问。
忽有一阵风刮来,顾安然感觉到身体有些发冷,她勉强睁开眼睛一看,这才发现傅斯宸竟然已经把她送出了酒店。
很快,他轻车熟路的把她带到了车上,替她系好安全带,就直接开车了。
过程中,顾安然时时不忘拿出手机看看地图,之前线路都还在她的预期之内,直到这一刻发生了偏移。
她警惕起来:“傅斯宸,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五官的每一部分都很完美,这样的他就像是慢性毒药,一点点的指引她中毒,再病入膏肓。
“带你回家。”傅斯宸平静的说着,视线依旧注视着前方。事实上,他根本不敢直视顾安然的眼睛,他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
顾安然冷笑一声,紧紧的抓着安全带:“别骗我了,你已经偏离了我回家的路线。除了我现在住着的那个单身公寓,别的地方,都不可能是我的家。”
不可能因为傅斯宸对她一点的好,她就非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某些事。
“你知道么,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顾安然眼底里黯淡无光,说出的都是铁铮铮的现实。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想回到过去。偶尔斗斗嘴皮子,但彼此都知晓对方的心意,这样的踏实感或许以后不会再有了。
自从黎温婉被捕以后,顾安然逐渐发现了许多之前都想不通的事情。
包括那把录音笔,甚至是童老爷对她的和善态度,这都是因为有傅斯宸在暗中帮助她。
可他的这些帮助,又怎么能抵得过这一个月以来她的痛苦,她甚至不再敢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有关于情爱的话。
那样的恐惧源于她的心底,是出自本能的感觉。
“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这样还不行吗?”傅斯宸眼神微暗。
回想这一个月来,他又何尝不痛苦?
明明看着顾安然次次受伤,他却只能装作毫不在意,还要再对着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每每顾安然露出那种无助的眼神,他多想伸出双手抱抱她,把她呵护在手心。
可他却不能这样做,否则部署了这么久的计划全部都要功亏一篑。
这些道理他不求顾安然能懂,只希望她能够原谅他这一个月来的过错,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