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这里不到两站路,驱车不过十五分钟。
他随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问她:“平时听广播吗?”
恬烟捋了捋两鬓的碎发,转过头来笑着看他:“偶尔。不过都是在那边,还没有听过国内的节目。”
“可以听听看。”
放的是情感节目,主持人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东北大碴子方言,却字句犀利,直让拨打进电话倾诉的读者无话可说。听着听着,恬烟却愈发笑出声,方译桓不解,也笑着问她:“有什么这么好笑?”
“你听这个读者,和男友已经分手,她却还要将孩子生下来。打电话来的语气,感觉很是一往情深。做一个单亲妈妈,在英国都十分不容易,这在内地,是更加艰难的吧。”恬烟看他,“虽然这个主播将读者骂得狗血喷头,但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好有道理。”
他的手一僵,捏了捏眉心,“也是。”
脑海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沈向晚的那张脸。
如果仅仅是分手,孩子的父亲好歹在世,怎么样也不会太亏待自己的亲骨肉吧?
可如果孩子的父亲只有不到三个月好活呢?
三个月之后,孩子怎么办?孩子的母亲怎么办呢?
恬烟看他脸色不好,“方总身体不舒服吗?”
他笑了笑,转过头看她:“没有。挺好的。”
因为沈向晚在这里留宿过,所以是有女士拖鞋的。他随手放在了恬烟脚下,恬烟一愣,“有女主人?”
他说:“前女友的。”
虽然从未承认过沈向晚的地位,但在两人心里,身份已经心知肚明。
恬烟哦了一声,方译桓实话实说,“都已经到这个年纪了,没有前女友不太可能。我还是希望你有一个心理准备,我有过一段将近五年的婚史,还有一个六岁多的孩子。”
恬烟怔愣许久,方译桓耸肩,双手插入裤兜,一副云淡风轻,“当然,如果你现在掉头就走,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你才十九岁,裙下之臣不乏年轻翘楚,感情史清白干净的更是不胜枚数。”
“为什么这么早就告诉我这些?”
“不想欺骗你,也不愿意隐瞒。”方译桓说,“其实你只要稍加调查就会知道,毕竟,当年我的离婚案子闹得满城风雨。我想,从我自己这里得知,也比从其他渠道得知对我要更加有利。”
他侧目观察着她的表情,“或许,你早已经知道了。”
恬烟说,“是的。”
“知道多少?”
“全部。包括和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之间,曲折离奇的那段过往。”她说,“但你们已经分开了,我也很荣幸,能够听你亲口与我讲。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放下蔬菜,方译桓转身系上了围裙。恬烟瞧他的样子,笑意更深,“不是特意叫我来,教你做洋蓟么?怎么你这么自觉就进了厨房?”
方译桓说,“洋蓟这个借口,这么好用,我还不舍得一次就浪费。这次让我来做,下次你教我。”
“我十分乐意。那我就坐在一边,陪你聊天了。”恬烟取了两个勃艮第杯,“来你这里做客,不倒水也就算了,酒也没有。是不是有点扫兴啊?”
“当然要让你尽兴,酒管够。”方译桓特意拿出了珍藏的黑皮诺红酒,这是上次在南美,南美分公司经理给他的,世界顶级的罗曼尼·康帝,已窖藏二十年,市价至少十五万。
虽然是好酒,却也需要识货的人来品尝。
恬烟就是一位。
小时候,父亲虽然没有给她的母亲名分,却从未让她们少过吃穿。与沈向晚不同,沈向晚自小在国内长大,高三通过雅思考试,开始了英国留学生活。而恬烟,出生在英国,成长在英国,受教育在英国,二十多岁这还是第一次回国。
和方译桓一样,西方教育也让她更加注重生活品质,对红酒也有一定研究。
所以看见了酒瓶,她的笑意更深,“这酒管够啊?那市中心一套小三居就没啦?”
他笑,“可以啊。来内地没几天,对房价了解挺深啊。”
她说,“那当然。前段时间为找房子,跑断腿了都快。”
“这么一个千金大小姐,自己跑房子,还真是不容易。”
“是啊。”恬烟笑着瞧他娴熟的刀法,“好厉害啊。你学过么?能教教我么?”
“当然。”
恬烟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他让出空间,她握着刀,一点一点地切着,歪头瞧他,满眼都是情意流动,“是这样吗?”
方译桓的两只胳膊将她圈在了怀里,握住了她的两只手,“这样。左手握成拳,右手拿着刀慢慢往前推……”
他是低着头的,清爽的呼吸呵在她的耳根,她有些魂牵意动,却还是道,“好难学……”这一说话,头不由自主地转过来,目光温柔地瞧着他。
“慢慢来……”他眉目带笑,两人四目相对间,彼此的脸颊在一点一点靠近,两双薄唇轻轻相贴。
清新而温柔地一个吻。
这日之后,两人的交往迅速密切了起来,一同看电影,一同吃饭,一同逛公园,偶尔还去做做义工,给农民工子弟小学的孩子们上课。偶尔在路上碰见熟人或是记者,两人皆不避嫌,大方承认对方就是正在交往的对象。
接着,恬烟就以方译桓新女友的身份频繁出入桓宇国际大楼,与桓宇国际的同事们打得火热。虽说这貌似是个好现象,却让副总钟宥胜很担心,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如果你不爱沈向晚,又何苦把自己逼得那么惨,就让她为所欲为?如果你那么爱她,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开始新恋情?”
方译桓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