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洵温润的眼眸攸地一亮,天上的繁星一样好看,“你刚刚说什么?”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要娶本宫吗?你不是号称七国公子吗?本宫想见识见识你这个七国公子到底有何种本事?能不能纵横七国,践踏别人的尊严,承受七国所有人的指指点点!”
楚长洵嘴角缓缓的勾起,认真的问道:“我若愿意你如何?心甘情愿的跟我走?”
我对他报以微笑:“你可以心甘情愿跟我走,你若是真的七国公子,我要好好利用你的身份,给自己搞份嫁妆,不能空手嫁给你不是!”
楚长洵噙着笑,盯着我反问道:“是不是聘礼下的越多,嫁妆就越多?我是不是要跟着你去检查一下嫁妆有多少?”
这么自信,进入皇宫之后可以从司空皋手中把我夺回来,可以傲视群雄,把嘉荣踩到脚底下吗?
“当然!”我像一只坏狐狸,裂嘴引诱道:“离余直接颠覆拿着自己的手上,这个嫁妆够不够?”
楚长洵眸光微深,停顿了一下:“当帝王挺无聊的,你只是引发七国战乱的引子,你没有帝王星相,当不了帝王的!”
我抿嘴笑了笑:“本宫当不了帝王,你当得了就行了,七国公子闲云野鹤,有一天停留在离余不走了,这传出去,是何等的眷恋情深,何等的让他人艳羡。而我就会活在传说中,七国会有多少姑娘恨我入骨?你不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吗?”
我真是一个变态,享受着别人对我恨之入骨的感觉,真是没救了。
楚长洵眸光越来越深,额首,赞同道:“的确不错,不过离余倒真真是小国了,我没兴趣!”
“没兴趣呀?”我嘴角微微一僵,拉长了声量:“您真的没兴趣啊,您没兴趣我有兴趣啊,什么帝王相,事在人为嘛,您说呢!”
楚长洵凑近我,盯着我的嘴角:“如果你对皇位感兴趣,那我还真的不能护你无忧,你知不知道,你是帝后命,不是帝王命!”
“那就没得谈了!”不能护我无忧,大言不惭什么?僵硬的嘴角,拉开一抹弧度:“谈判失败,咱们没得谈了,就各凭本事各自拆招,我死在皇宫里是我的事,跟你无关了!”
楚长洵幽幽一叹:“你这个人可不可以不要死心眼?服一下软不吃亏!”
“做梦去吧!”我轻声地怼了回去:“你怎么不服软?我是女子,我就活该俯身称低?我是女子,就活该当成货品被人扔来扔去?楚长洵你不过尔尔!”
楚长洵叹完一气又是一叹,摇头带着无奈:“我错了,你要怎样,我竭力配合就是!”
“不用了!”我的脸色渐渐的沉下来了,抬手撩起车帘:“我们家乡有句古话……”
视线望着车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啊,芸芸众生,我只不过是最平凡的那一个。
“什么?”
“宁愿相信世界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嘴,男人的诺言,就像鬼一样,听的人多,见的人少,实现的叫凤毛麟角!点头之交就够了,不需要谈情说爱,你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你,这年头什么都能玩,感情不能玩!”
“你在怕什么?”楚长洵突然对我伸手,猝不及防他把我拉了回来,双手抵在车壁上,把我困在他的双手之间,低头看着我,离我极近。
这还来起了车咚,真是够玛丽苏的剧情。
我扬起眉眼,左右看着他的手,伸手一挡,挡不开,“您这是又做什么呢?千万不要说出什么话来揣测我的内心,您聪明我知道,您的心计比海还深我也知道,我这个小女子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你如此念念不忘,舍不得松手?”
楚长洵一只手挑起我的下巴,动作儒雅轻浮,“就是让我念念不忘,就是想跟着你,怎么了?”
我伸手拍掉他的手,“少动手动脚的,动多了我会忍不住把你的手给砍了,鱼死网破,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楚长洵双腿跪在我面前,打掉的手又困住了我:“又来威胁?少点威胁不好吗?”
“少点套路不好吗?你是谁家住何方?家里有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呢?”
“时间未到,天机不可泄露!”
“滚你的蛋!”我伸出手一把推开他,拿出他的短箫,使劲的往他面前一摔:“去你的天机,你以为你养一只鸡变成一只大鸟,就真正的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吗?先前是我来到这个地方跟你有关,高高在上的滋味好啊,俯瞰别人的滋味好啊,我不奉陪!”
小黄鸡直接挡在地上,接住了玉箫,很人性化的展开硕大的翅膀,玉箫直接摔在他的翅膀上,他对我啾一声,包含太多委屈似的,似乎这个玉箫是他的,我摔了他心疼。
楚长洵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把那个玉箫给摔了,小黄鸡把玉箫直接用嘴衔了起来,因为他变大了,这个车厢就变得拥挤起来。
他左右看了一下,把玉箫衔到我的手边,小心翼翼的放在我的手心里,他那如鸡嘴般的嘴,细长的脖子,蹭了蹭我。
不知怎么了,看他这个样子,有些心酸,别过脸去,有些凶狠的对他道:“离我远一点,你的主人不是我,我也不是你的主人,这个东西我也不要!”
我抬手还没扔,小黄鸡直接压在我的手上,玉箫扔不掉,他的眼睛巴巴的瞅着我,似我不把这个玉箫收下他就不起来。
楚长洵伸手摸在小黄鸡的背上:“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她会收下的,这是我和她的定情信物!”
小黄鸡一下子凶了,对楚长洵龇牙咧嘴地啾得很大声,楚长洵连忙举起手来,“都怪我…都怪我,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行不行?”
小黄鸡这才脸色好看一些,他还怕这只鸡?看着可不像。
眼珠子一转,拍了拍小黄鸡,他身体扭动了一下,我拿着手中的玉箫在他面前晃了晃:“让我收下也可以,让他滚蛋,我暂时不想看他!”手指着楚长洵。
小黄鸡那锐利的小眼神儿,直接看向楚长洵,楚长洵愕然道:“你们俩这是串通一气了?过河拆桥啊?厚道吗?”
我浅笑的看着他,小黄鸡真是一个好助攻,直接扇动翅膀,让他滚蛋。
楚长洵甚是狼狈的跳下车去,小黄鸡噌一下变成了小黄鸡,蹭了蹭我的手,见我没动,跳到我的肩头,蹭了蹭我的脖子。
我捏着他的翅膀把他捏下来,对上他的眼睛:“芸芸众生,你怎么就对我特别呢?你是神鸟,传说中的不死鸟认主的,怎么就觉得我是特别的呢?”
小黄鸡啾啾的叫着,像是回答我的话一样,可惜我不懂鸟语,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慢慢的呼出一口气,把他放在手心中,一只手捋着他的羽毛,靠在车壁上,微微闭目,自嘲般说道:“你要化身为人,必定是一个好人,应该心里很纯粹,不像人一样,有太多的弯弯肠子。”
“这人世间的人,不管是哪里的人,总是活着…活着,变成了另外一个讨厌的人,我也是一样的!”
小黄鸡蹲在我的手心里,毛茸茸的毛柔软极了,很是治愈,也许这就是变相的安慰。
马车没有在皇宫外停留,直接行至皇宫处,楚长洵这名头可真不是盖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正的公子爷?
马车停稳的时候,楚长洵已经来到下面,撩开车帘,对我伸出手,小黄鸡已经被我放进袖笼里,我对他的手视而不见,直接跳了下去。
楚长洵并没有觉得不妥,漫不经心的把手收了回去,负手而立,施青目光在我和楚长洵身上扫视一番,走在前面带路。
十颜端着茶水,对我挤眉弄眼,小声的询问:“夫人,您口渴吗?您要口渴了,咱们可以先开喝!”
我连忙摆手,压着声音回他:“上好的云顶给大人物喝,泡了这么久本宫怕喝了拉肚子!”
十颜眼睛猛然睁大,靠近了我,手端着茶,一手从腰间摸索,摸索着一个墨色的小瓷瓶,把托盘往我面前一移:“劳烦夫人,帮属下揭下盖子!”
我左右看一下,伸出手,把茶壶盖一揭,茶香四溢,白烟渺渺:“你还真下毒啊,光明正大的?”
楚长洵旁边走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主子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这手下也是拽得不得了。
颜幻嫣边走边小声地叱之以鼻道:“我们公子爷行事本来就光明正大,不管什么事情!”
又对我不屑一顾,我又哪里招她惹她了?
我眼睛一抬,十颜已经把药末倒进去了,除了平添了茶香,倒也没有其他,他把小瓷瓶重新摆到腰间,自己端回盘子,看了一眼身旁的颜幻嫣:“你说咱们俩名字里都有一个颜字,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你怎么就学不好呢?”
颜幻嫣嘴角一抽,咬牙切齿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情,我们俩井水不犯河水……”
“你一定要丫鬟吗?”楚长洵突兀开口问我。
颜幻嫣顿时气焰嚣张消失的一干二净,我微微一笑,“你一定要留着她吗?她几番三次的挑衅,我对你的东西只有一半的行使权利,如果权力要大的话,我就直接把她给宰了,这种人留着没用!”
楚长洵脚下步子一顿,凝视了我片刻,缓缓的开口,声音冷淡:“就照夫人说的话做,不可有任何异议!”
颜幻嫣刹那间摇摇欲坠,直接要往楚长洵脚边跪去,楚长洵身体向旁边一移,没有受她的跪下,声音越发冷淡:“自行解决,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夫人,夫人生气,没办法!”
说完楚长洵拍脚直接往前走,十颜有些同情的看着颜幻嫣:“已经提醒你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听,公子爷是什么样的人,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你早就不在这世界上活着了!”
她还有个姐姐?
她这是要因我而死,她姐姐不就跟我不共戴天了?
更何况她姐姐楚长洵给三分薄面,她姐姐想虐死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我得重新审视要不要她死?
急忙把十颜拉到一旁,小声的询问:“她要死了,她的姐姐会不会把这仇算在我身上?”
十颜错愕的一笑:“夫人您多虑了,您是夫人,您说了算!旁人管不着您,旁人也不敢管您!”
我有这么大能耐呀,我能说我已经和楚长洵闹掰了吗?
“她姐姐在你们家是什么身份?座上宾?”楚长洵都要给三分薄面的人,我真的要重新掂量掂量,到底是杀了她,只剩一个仇人好,还是不杀她,两个仇人好?
十颜跟我两个人凑在一起,头都快碰头了:“她姐姐是个挺厉害的角色,在家里就给公子爷一个人面子,其他人的面子她一概不给,还没人拿她怎么样!”
果然不是善茬,我倒吸一口凉气:“那你说,这人到底杀不杀?不杀她老跟我过不去,杀了我不就给自己找麻烦了?”
我细致的盯着十颜,不放过他任何神色变化,不过…他似乎也没有给我其他的想象空间,还是恭敬的那句话:“您是夫人,您说了算,您的权力凌驾于我们任何人之上,您跟公子爷平起平坐,我们都得听您的!”
讲得跟真的似的,真正地了还不是惊天地泣鬼神,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要不杀了?我就一个敌人算了?”我带着一点狐疑,像一个没主见的傻孩子问着十颜。
十颜又看了一眼颜幻嫣,端着茶,弯腰行礼:“她自行会解决,更何况这不是夫人的错,她咎由自取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夫人不用介怀,还是请吧!”
这么牛逼轰轰的下人,楚长洵也太会调教人了吧,下人都把自己的位置看得这么正确,我怎么越来越害怕他了呢。
“那就走吧!”说的多么底气不足,就直接走了,留下颜幻嫣跪在原地,眼中散发出恶毒的光芒一直盯着我,盯在我的后背。
十颜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直直的跟在我的身后,我加快步伐,迅速的追赶到楚长洵,楚长洵温润的眼睛一扫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开口朗朗问道:“又贪生怕死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一针见血直插人心,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疼,和颜悦色一笑:“那是你下的命令跟我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天塌下来有你呢,我怕什么啊?”
楚长洵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早这样想,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吗?前怕狼后怕虎,可一点都不像你的个性!”
给了他三分颜色,他还开启了染坊来了,直接赏了他一个大白眼,理都不理他。
司空炎不知道走到哪里近道,我们来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定,皇宫中可没有因为蓝梦晴的死有任何悲伤之色。
所有的悲伤大抵让司空炎全部承包了,看着他赤红的双眼,拽紧的拳头,心里就莫名的爽,活该,顺便还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楚长洵执手行礼,司空皋下巴微落,额首,手微微一抬:“公子请坐,今日朕想与公子好好聊上一聊,不知可否?”
楚长洵回头望,十颜缓缓向前,楚长洵开口道:“长洵前些日子得了一些云顶,想了一个人喝是无味的,就想到皇上,皇上不介意,喝上一杯吧?”
司空皋锐利的眼睛停留在我脸上片刻,“自然是不介意的,不过颖川亲王妃,你现在不应该回王府吗?怎么还在这里?”
这话问的多么漫不经心啊,问得多么有人心里发颤,至少问得让我心虚不已。
十颜已经把茶水端了过去,倒了一杯,也给司空炎倒了一杯,然后慢慢的后退,站了回来,手还端着那茶壶,上面还有俩空杯子。
这俩空杯子不会是给我和楚长洵的吧?这茶里下了药,喝了得拉肚子,这是阴自己人呢。
我半响没接话,司空皋他也不恼怒,微微端起了茶杯,小抿了一口:“公子的茶果然是好茶,王妃你是打算不回去了吗?”
司空炎差点跳起来骂我,不过,知弟莫若兄,司空皋眼神一凝,司空炎直接坐下,眼中的恨能把我直接给杀了。
我卑躬屈膝的行礼,这一下子没有跪在地上,而是以一个公主的身份行礼,执手道:“启禀嘉荣皇上,本宫已经不是颖川亲王妃了,是你们嘉荣不守约定在先,离余虽然隶属西域小国,也是有骨气的!”
“本宫一再忍让,本宫怀疑在边关被人追杀也是有人蓄意为之,目的就是不让本宫嫁到嘉荣。以前本宫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这一切矛头,能是因为某些人有了心爱的人,不想爱的人受到波及,便先下手为强,本宫没有证据,本宫无话可说,但是本宫现在是离余公主,不是嘉荣一品亲王妃!”
搬弄是非的本事我还是有的,把这乱七八糟搅成一锅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慢慢去分吧。
“你简直是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司空炎像炸了毛的鸡,指着我就骂:“你在边关被人追杀,你怎么不说是你一手操作?你这个贱妇,本王给你面子让你回去,你竟如此不知抬举!”
楚长洵缓缓向旁边的座位走过去,落座,十颜把茶水放在他的面前,他品着茶,眼神无波地眼中只有茶。
这个人不是说要帮我吗?为何跟大爷似的躲得远远的?
我冷冷的对上他:“不知抬举又怎样?你是一国的亲王,本宫一国长公主,本宫的身份不比你的身份差,请您,注意您的言辞,您代表的是一国,别丢了你们国家的脸!”
司空炎从座位上就要走过来,只听见砰一声,司空皋把玉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小小的玉杯子真够结实的,碰到这么个大理石桌面,都没有碎,该不会是假的冰糯种玉吧。
司空炎一下子定在原地,愤恨的坐下,有没有本事自己心里没有点逼数吗?
在这里瞎****,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将来开口说不了话。
我微微行了个礼,问道:“嘉荣皇上,本宫可以坐下来吗?”
司空皋目光如钩,“没想到离余公主还有现在这一面,朕曾经以为,公主只是软弱无能!”
早就看透了我的伪装,何必再问?
我眼神清淡,倒是落落大方的回道:“皇上你应该知道,本宫曾经爱着颖川亲王,当一个女人爱一个人的时候会低入尘埃,在尘埃中尽可能的缩小自己,让别人看不见,只让他一个人见着,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相反的,当一个人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她低如尘埃的枝芽就会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与天地争锋!”
“好一句天地争锋!”司空皋突然出声喝道。
楚长洵端着茶盏放在嘴边,似进入了慢镜头,停顿的看着我,我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幅度,谁知道勾起的弧度干嘛的,可能是装逼用的。
我直接转身落坐,坐在楚长洵下手边,十颜给我端了一杯茶,搁在我的面前,晶莹剔透的茶水,犹如上好的绿野子。
十颜眼力头十足,端着茶壶又重新给他们加水。
我端起杯子装模作样,放在嘴边根本就没喝,我害怕喝下去拉死了,丢人现眼。
“与天地争锋!”楚长洵慢悠悠的开口道:“长公主一句与天地争锋,倒让长洵想起漠北柔然国师一句话!”
“咳咳!”我还没喝水就被自己口水给呛了,这个祸害还不如不开口,这一开口就是要人命,他直接要把我扔到众矢之的,龟孙子,我我上辈子是不是扒他祖坟了,这样坑我?
司空皋眼中兴味溢然:“谣传之中,公子是和漠北国师好友,国师不出世,世人传的神乎其乎,他说的话,必然是对七国鼎立有莫大的用处!”
楚长洵把视线慢悠悠的看向我,我咳得满脸通红,他竟然伸出手搭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拍起来,瞳孔深邃,淡然道:“漠北国师曾经说过,战星出,谁得战星谁得天下,而在这七国之中,行军打仗布阵排的上名的,就有离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