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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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杀子之痛

羌青这一句,狼多了,进展就快了,就让我听出不同的意思来,我不相信哥哥和他没有另外所图。

在他面前玩心计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说谎一样,我直接问道:“蛮荒大大小小有十六个国家……”

我话还没说完,羌青纠正我说道:“现在的蛮荒是十七个国家,不是十六个,你把冉魏给算漏了吗?”

我冲他牵强的笑了笑:“我真的没有把冉魏算进去,我现在更多的关心现在已经有了四个国家在这场战乱之中,还有其他的国家什么时候陷入这场战乱之中?整个蛮荒会不会全部大乱起来?你和哥哥两个人,我有的时候在想,看似搅乱大夏风云,其实你们两个,是想搅乱整个蛮荒!”

羌青把折扇移到我的面前,对着我扇风:“整个蛮荒本来就是乱的,没有什么人搅乱不搅乱,你可能在军营之中呆太久了,不知道这蛮荒其实早就在你哥哥攻打大夏的时候,有了另外一个传说,蛮荒将统一,天下君主逐鹿,曾经差一个契机,现在这个契机到了,观望的,都蠢蠢欲动了而已!”

“大夏是第一个被消灭的国家!”我没有带任何疑问的说道,我甚至感受到他为什么大冬天的拿个折扇子去扇,冷了,脑子就清醒了,脑子一清醒了,就什么也明了。

“他只是顺势而为!”羌青扇的动作越来越大,冷风拂面就越来越大:“总有一个人要先开头,大夏在这么多国家中,最被人记恨的,他很强,他不扩充疆土,他只想欺压别人,别人欺压久了,把气都堵在心里,一旦逮到机会见他落难!能瓜分的瓜分,能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就是这种意思!”

我缄口不言地望着他,望了许久,远处震天喊杀声丝丝入耳,最后吸了吸鼻子,道:“我是怕冷的,冬天里,用折扇扇着风,很难过!”

羌青愕然一笑:“难过习惯了就好了,在这天下里,什么事情都得习惯,习惯成自然,记住了!”

他和哥哥说的话异常相同,“好好记住了,帝王者,千万不要像大夏皇上慕容彻学习,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着蛮荒最厉害的铁骑,宁愿踏平别人的国家,都不愿意要别人的疆土,只在乎什么进贡,进贡有什么好的?把目及所及之处,全部变成自己的疆土,就变成了自己的家,在自己的家里,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在自己家里,就是如此吗?”我脱口问道:“在沙漠深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他的家在漠北沙漠深处奉天城,传说之中,千年前的七国之乱柔然帝国的最后归处。

羌青缓缓的摇了摇头:“乱才没有制度,有制度的地方不会乱,我的家,是一个有制度的地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在外面的世界才会如此,在家里,我只不过是广袤沙漠中的一粒沙,下去经不起任何波澜!”

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他这样的人,是广袤沙漠中的一粒沙,那我们这样的人,连沙都算不了了。

曲阜口只用了三天三夜就被攻打陷了,曲阜口大夏的所有军队直接被屠了。

赵妟挺残忍地,先前看的一切,真是我看走了眼,杀尽最后一个人,他手中长矛上的璎珞沾满了鲜血。

见我望着他那长矛,对我挑了挑眉道:“瞧你细皮嫩肉的,只会端茶倒水吧,这么大个场面,头一次见吧!”

我故意压着声音,粗着嗓音道:“屠城是第一次见,看见别人变成战俘,看见别人变成阶下囚,见了很多次了!”

赵妟看着我哈哈大笑:“等下回本皇子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屠城,不分老幼只要是他国的人,本皇子下回通通给屠了!”

我冷淡的对他说道:“到时候你会落得一个杀神的名头,赵国所有的人会认为你杀戮成性,对你可是大大不妙哦!”

赵妟眯着眼睛看我:“你是楚先生的徒弟?”

我眼珠子一转,嘴角一勾:“我是他的学生,他正在教我如何搅乱蛮荒风云,坐收渔翁之利,大皇子,您可要小心了,杀人不杀人是你的自由,杀多了,人心慌慌,可就丧失了民心了。”

赵妟对我扬起了拳头:“民心是什么东西,不服气就杀了,在蛮荒里,还不都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正所谓血腥之下,必有勇夫!”

我毫不理会他的拳头,把他从上打量到下:“我言语至此,听不听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我要给你的忠告就是,拳头可以打江山,拳头是不可以治江山的。曲阜口已经成为你的囊中之物,接下来沪州城,你可得加油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看也不看他一眼,这个人到最后利欲熏心膨胀,何尝不是下一个慕容彻?

只知道用拳头说话,拳头一直硬下去才可以,若是中间硬不下去,会有太多的得不偿失!

冬日里就没有几日晴天,下雨倒是少数,基本上都是在下雪,不知道是慕容彻故意纵容哥哥,还是其他基本上攻打的所有城池,都在顷刻之间被倾覆。

蛮荒所有的国家都已经动了,所有的国家所有的君主齐刷刷的汇集在大夏,来瓜大夏这杯羹。

冉燕向哥哥口中所说,他的兵力杀了冉燕可汗,可是这一笔账哥哥移花接木的算给了慕容彻。

苓吉可敦走投无路去了平阳城,唯一的心愿就是杀了慕容彻,替冉燕可汗报仇,三十万大军,直接变成了哥哥最有力的后盾。

我在担忧蓝从安有一天知道哥哥就是她的杀父仇人,那又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和绝望。

被自己心爱的人国不成国,家不成家,这对她来说是怎样的打击,最致命的比在她心里捅刀子还疼。

羌青口中所说的算计永远没有错,他说不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攻打到大夏京城大明宫,真的没有用一个月的时间。

今天是小年,鹅毛大雪纷飞,哥哥穿着厚厚的战袍,脸色从未有过的好,俊美无俦样貌在大雪纷飞中格外地让人贪恋,至少对我来说,见一次少一次,见一面少一面。

泪水落地成冰,羌青一袭白衣若不是如墨的青丝荡着他背后,他就能和这纷飞的大雪融为一体。

慕容彻在城头观望,眼中更是贪婪,走出来维之谈判的人,拿了一件厚厚的锦袍,双手奉给哥哥,哥哥手中的剑直接把那一个锦袍,劈得粉身碎骨,提高声量,对着城墙上的人,道:“朕顺应天命而来!若你不想做无谓牺牲,朕会留你一命!”

慕容彻看着那个浑身碎骨的锦袍:“你留寡人一命,你可以把寡人禁锢在你身边吗?”

我浑身一震,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城墙头上的慕容彻,他是真的爱吗?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国家不要了,皇位不要了,退而求其次,只想禁锢在哥哥身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和哥哥之间牵绊不应该有这么深才是,侮辱俘虏羞耻的关系,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是亡国皇子,就算哥哥长得再好看,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一个相似的人一样,也可以一辈子的。

哥哥昂着头的脸,犹如地上的冷冰:“朕可以留你一命,至于你的去处,你可以去蛮荒最南边,那才是你的久留之地…”

慕容彻颓废的满脸胡子拉碴,身体倾斜着,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成墙头上掉下来似的:“蛮荒最南边,那是玉龙雪山啊,最寒冷苦寒之地,寡人去那里做什么啊,那里又没有你!”

慕容彻犹如最深情的人,他这样毫无顾忌地当着将士们说话,将士们闻言脸色微变。

哥哥眼中闪过一丝慍怒,“你到底打不打开城门?若是不打开,就别怪朕的铁骑,踏平你的大明宫,你大明宫所有的一切,都得死。”

慕容彻长臂一挥,门被缓缓打开,冉魏地将士们很是兴奋,慕容彻却在高墙之上的说道:“寡人有礼物送给你,你敢不敢一个人前来?”

哥哥看了宋玉将军一眼,策马而进,羌青也跟着进去了,我就坐在羌青地马背上自然而然跟了进去。

大夏京城之内响起了鸣锣,鸣锣一响,等同于罢兵,宋玉镇守城外,冉魏士兵个个翘首以盼。

哥哥进城,慕容彻已经下了城墙,快马加鞭奔走在街道上,哥哥在他的身后追赶着,寒风,冰雪,每一样都刺骨非常。

我扯着嗓子,在羌青背后大声的问道:“你说这一次,慕容彻会不会死?”

羌青扭过头来,雪花在他的睫毛上停留:“谁知道呢?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意外发生的!”

我紧紧的圈住他的腰,变得沉默不语,一个多月来,我的月事没有来,我也没有特地去查看,我突然间害怕去查看,这是我算起来的孩子。

他早已忘记了,那一天之事,我也试探他记不记住他的师弟,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对我道:“教我医术的人,只有我一个徒弟,你说的,大抵是教我医术的人师弟的徒弟吧!”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他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把那一夜的时间忘得一干二净,我有孩子,没孩子,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跟他跟旁人再也无关系。

大明宫的门敞开着,连一个禁卫军都没有,慕容彻骑马奔了进去,哥哥也跟着进去。

如果慕容彻心要狠一点点,来个瓮中捉鳖,哥哥就能死无葬身之地,所有的剧情都会反转,哥哥所努力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到底是哥哥自己太自信,还是慕容彻爱的太卑微,哥哥真的成了他真正的软肋。

孩子啼哭声,在整个大明宫响起,仿佛无处不在,整个大明宫都是孩子的啼哭声。

羌青跳下马,伸手扶了我一把,哥哥一身战袍,怔怔的看着慕容彻怀中抱的婴孩。

慕容彻一身黑色的衣袍,就像抱着婴孩一眼慈祥,脸上的颜色,满脸胡子拉碴掩盖不住他颓败之色。

他一步一步向哥哥走来,他的臂弯中躺着两个婴孩,两个婴孩粉雕玉琢,哭声响亮。

慕容彻还没走到哥哥身边,梨皇后赤着脚披头散发,衣着单薄奔了过来,双眼着急恐惧哀求夹杂着:“王上,您把孩子还给臣妾,王上,您要把孩子抱到哪里去啊?”

慕容彻不理会身后的哀叫,如狼似虎的眸子盯着哥哥,嘴角噙着无尽的笑意,话语宛如最深情的呢喃:“尘白,这是你的孩子,你看看寡人对待你的孩子,就像对待亲生的孩子一样,没让他们受一丁点委屈,让他们享受着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尊贵。寡人把他们当成亲生孩子,你知道吗?”

哥哥视线慢慢从他臂弯孩子身上移了上来,低低的咳了起来,咳的脸色绯红,咳地身形后退。

梨皇后已经奔到慕容彻身边,扑了过来,紧紧抱着他的腿,悸哭道:“王上,孩子还太小,经不起任何风雨,您有什么事,冲着臣妾来!”

梨皇后身下有血,我顺着她来的方向望去,一路上都有血,她的面色也不好,我扭头看向羌青。

羌青神色淡漠,犹如最合格的旁观者:“梨皇后虽然产下孩子没有血崩,那是她的身体一直未好,双生子几乎要把她的半条命,她能活到今日,凭的就是名贵药材吊子,她生下孩子之后的血,一直就没停过,好不了了!”

“你的医术了得!怎么会治不好她?”那一路上的血,是梨皇后生下孩子就没好全了的血,这两个孩子哥哥是不会承认的,哪怕慕容彻用这两个孩子来企图让他心软,他也不会承认这两个孩子的存在的。

我的手不自觉的又摸上自己的肚子,喃喃的问道:“羌青,若我是这样子,你会竭尽全力救我吗?”

我摸着肚子的动作,让羌青视线放在我的肚子上,说出冰冷无情的话:“人争不过天,天命不可违,有些事情是天命,人根本玩不过天!”

我仓皇后退两步,紧紧的揪着衣襟,唇瓣颤抖:“我明白了,人争不过天!”

慕容彻一脚把梨皇后踹开,怀中那两个孩子,啼哭得小脸通红,小脸上满是眼泪,小手挣脱了包裹,挥舞着。

哭声震人心魂,慕容彻眼神眷恋:“祈尘白,这是你的孩子,寡人从未亏待过他们,你看他们长得多么像你,双生子,一男一女!”

哥哥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眼底蕴藏着无尽消散不了的风雪,一下子铺展开来,“这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不是你的孩子,是你的……”

慕容彻霎那之间面容狰狞,被踹开的梨皇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鲜血吐在雪上,染红了白雪,她顾不得擦嘴角的鲜血,顾不得满身飘零的雪,又扑上前:“王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这真的是您的孩子,是您的孩子,求求您了,把孩子还给臣妾!孩子会冻着,孩子会吓着!”

“寡人的孩子?”慕容彻双眼欲裂:“寡人有没有孩子,皇后娘娘是最清楚不过的事情,因为是他的孩子,寡人才忍耐,想着终有一天,这两个孩子会成为他的软肋,会让他一直待在寡人身边,寡人要死了,这大夏的江山是这两个孩子的,他就不会恨寡人了!”

梨皇后把头上的珠花都摇落了,脸上的泪珠都快结成了冰,死死地抱住慕容彻的双腿:“王上,这两个孩子真的是您的,臣妾没有骗您,您一直不肯……是臣妾和祈尘白合起伙来骗了您!”

到底是慕容彻的?

还是哥哥的?

不是哥哥的,哥哥为什么见到这两个孩子失神死了那么久,情绪波动那么大?

是慕容彻的,为什么他会一丁点感觉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一定很好奇,是怎么了?对吗?”羌青几乎绝情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的双眼盯着盯着慕容彻,回答他道:“你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慕容彻已经狰狞脸颊,更加像魔鬼一样难看,仿佛咬碎了牙,道:“你们合伙起来骗了寡人?这两个孩子是寡人的?寡人自以为这两个孩子是他的?这两个孩子却是寡人的?”

羌青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并不是什么难猜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难揣测的东西,大抵是一个男子不想留下孩子,自己枕边人给算计了。然后留下孩子,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自己心爱的人的孩子,其实不然,孩子是自己的孩子!”

“至于自己心爱人神色为何不对,大抵觉得是稚子无辜,这么天寒地冻,抱着两个孩子来,就是遭罪的!”

“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哥哥的?”我很了解自己的哥哥,若会跟他有血缘关系,他眼中当然不会出现悲痛之色,他很渴望这两个孩子,他的情绪泛动的很厉害。

羌青意味深长的一笑,耸了耸肩:“这种事情谁知道呢,不是当事人,谁也没有办法去知道当事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是啊,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无论我们怎么样猜测,无论我们怎样去想,当事人一句话,我们就是满盘皆输,所有的揣测和想象都是不作数的。

梨皇后哭泣着点头:“是王上,这两个孩子是您的,真的是您的,这些只不过是臣妾和北魏的八殿下给您下的圈套!这是您的孩子,千真万确!”

“哈哈哈!”慕容彻突兀撕心裂肺的大笑起来,笑容盖掉了两个婴孩的哭声两侧在大明宫中。

犹如野兽低吼:“寡人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寡人的孩子?寡人告诉你们俩,如果这是寡人的孩子,寡人就把他们给摔死!”

梨皇后哭着摇头,满眼恐惧和哀求,把头磕在雪地里:“王上,虎毒不食子,你把他们两个还给臣妾,臣妾会把他们养大,臣妾会让他们远离皇族,让他们作一个平凡人,不会让他们涉及任何朝局之中,您说好不好?”

厚厚的雪,都被她磕出一个痕迹了,都被她磕出一个洞来。

她的苦苦哀求,痛哭流涕,没有唤回慕容彻一丝的心软和动容,他高举起手,举起了一个孩子。

梨皇后见状哭得肝胆欲裂,她跪在地上反复的想站起来,争夺孩子,都没有站得起来,她只好跪爬着,转移了方向,对着哥哥:“八殿下,你看在本宫帮过你的份上,你求求王上,让他放过本宫的孩子,大恩大德本宫没齿难忘!”

一个傲然的皇后,为了自己的孩子,对着自己曾经的敌人,不要尊严,不要颜面的哀求。

突然之间,心中觉得好笑起来,真正理解到什么叫因果轮回,什么叫别人所经历的事情,迟早都会落在你头上,只要你在这特定的圈子里,你所接触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到最后都会不断的上演,不断的重演。

哥哥比慕容彻还有冷漠还要绝情,说出来的话锥心刺骨:“这与朕何干?你和朕之间,从来都是利用关系,你帮过朕,朕也还给你了,那两个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梨皇后霎那之间陷入深深的绝望,苍白的唇瓣颤栗,再次哀求的声音还没说出口,慕容彻高举的手,向后一扬,不知双生子的哪一个直接被扔出去了。

“啊!”梨皇后痛哭流涕肝肠寸断的尖叫:“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落地,只听见叽哇一声,便没了声响,落在的地方,咉出一片血红来,那一块的宫道被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白雪都没来得及覆盖,直接被婴孩的鲜血给染的通红。

哥哥面如土色,视线久久的不能从那落地的孩子身上转过来,慕容彻对脚边这个枕边人枕边人视而不见,迈开了步子,把臂弯中的孩子,捧在手中,递到哥哥眼帘下:“不是你的,是寡人的,寡人就有权利让他们都不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