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大声喊道，挣扎着，然而，顾默尧却将他问问地压住，不让他动一下。
“再吵，我就把你从窗口扔出去。”
顾默尧说道，脸上却依旧带着一丝笑容。
“好啊，你扔啊，有本事你当着我妈妈~的面儿扔啊！”
多多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似乎料定了顾默尧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样子，让一旁的我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微微勾起一抹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其实，这样看过去，他们真的很像是父子俩，只是有时候，我似乎忽略了这种和谐。
“啊呀，好累啊，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我要回家眯一会儿，休息一下，安安啊，多多就交给你了。”
李情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转身便走了。
“喂，别走，李情……”
我大喊了一声，然而，李情却依旧义无反顾，完全装作没有听到似的。
但我心里却不由“咯噔”了一下，这个家伙，肯定是故意离开的。
想到这些，我只感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压得我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然而，这个时候，我突然之间发现，刚刚还打打闹闹的父子俩竟然不吵了，而是瞪大眼睛看着我。
那一瞬间，气氛变得尴尬极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多多说道：“多多，你过来，我们休息了。”
“不……我不过去……”
多多说道，那一瞬间，他的一举一动让我觉得有些震惊。
自从多多出生以来，对我的话从来没有迟疑过，更别说拒绝了，可是今天，他竟然敢这样回应我。
“多多，你怎么可以不听妈妈~的话？”
我疑惑地蹙眉，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多多。
他似乎有些害怕，往顾默尧的怀里缩了缩，跟着说道：“我就是不想过去吗，我和顾叔叔睡一张床。”
这小屁孩儿，竟然会提这种要求了，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怎么办呢，拒绝他却又好像害他幼小的心灵受伤，可是，帮了他的话，自己又要受苦。
那一刻，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快点离开这里，然而，我一转身，脚步就自然而然地停住了。
让多多和顾默尧在一切真的好吗，顾默尧会不会跟孩子提起什么不该提的东西？
况且，李情已经走了，若是我也走了，多多就只有同样生病的顾默尧来照顾，我实在是不放心。
于是，我默默地在一旁的病床上躺下了。
顾默尧和识趣地关了灯，带着多多躺下来。
盈盈的月光洒进了病房里，今晚我感觉房间好像特别的亮，我甚至可以看到顾默尧将多多抱在怀里的画面。
就这样躺着，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躺着一动不动，可还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我感觉对面床有个人微微动了一下身子。
但我却依旧没有动一下，就让他们当我已经睡着了吧。
“喂……”
多多似乎推了顾默尧一下，突然，顾默尧立即说道：“嘘，别闹，小声点。”
“妈妈那边没有声音了，应该睡着了，没事的。”
多多说完这句话便立转身，似乎很认真地凝视着顾默尧的眼睛，问道：“你就是我爸爸对吗？”
我愣了一下，但却依旧保持熟睡的姿势，尽管这个姿势让我觉得很难受，可我不愿意暴露自己。
然而，顾默尧却并没有回答多多的话，只是沉默了片刻，我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觉得放松了许多，才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就算妈妈不肯承认，但我也知道，你就是我爸爸！”
多多的声音在那一刻显得充满了童真，还有一种莫名的委屈的感觉。
那一刻，我只觉得鼻头一酸，但依旧不动声色。
顾默尧的脸上却只是笑，似乎心情好极了。
然而，多多却非常认真地看着他，问道：“到底是还是不是，你倒是说话啊！”
“我想让你妈妈亲口告诉你。”
顾默尧说道，我能够感觉到他嘴角向上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多多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而是转而好奇地问道：“你和我妈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她……”
顾默尧说道这里，却欲言又止，让我的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那时候……”
顾默尧再度开口，然而，还是没能够把话说完整。
可是，一旁的多多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直拉着顾默尧的胳膊。
“她怎么了？”
多多追问道，眼睛在月光下仿佛闪亮的星星一般。
“她那个时候还是个学生，那一次，我恰好被学校邀请参加校庆晚会，就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了登台表情的你的妈妈。”
顾默尧说着，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跟着说道：“我还记得，那天你妈妈穿着雪白的连衣裙，裙摆很长，她优雅地走到台上，坐在那台钢琴前，手慢慢抬起来，放在了那架钢琴上。”
那一刻，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而我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她几乎快要拖到地上的裙摆很漂亮，在钢琴面前摊开来，修长的手指划过一排钢琴键，流畅的曲子如同奔腾而出的河流一般飞泻而出……”
陡然之间，顾默尧好像完全陷入了回忆一般。
只有多多低声问了一句：“原来，我妈妈竟然会弹钢琴！”
多多一脸震惊的样子让顾默尧觉得很是怀疑，问道：“你不知道？”
下一秒，多多摆了摆头，说道：“不知道。”
但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在一旁病床上假装睡着的我，其实都听到了。
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难受极了。
“你妈妈没有谈过钢琴给你听吗？”
顾默尧觉得很奇怪，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就连干妈都不知道我妈妈会弹钢琴，更何况是我？”
多多的回应将我的思绪一瞬间拉了回来……
那一刻，我的心不由微微一颤，我一直以为自己第一次见到顾默尧的时候，是五年前同学聚会的那一天，在酒店……
可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机会，我不会从顾默尧的口中亲耳听到我们真实第一次见面的版本。
真没想到，时间比我记忆中要提早了太多，这一点让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遗憾。
如果我们能够早一点遇上，如果一切的一切能够在我遇上余志荣之前，该有多好呢？
可是，这些却都是我不敢奢望的东西，或者说，是我现在所不敢奢望的东西。
没错，这五年来，我再也没有弹过钢琴，其实，并不是我刻意隐瞒自己会弹钢琴的事情，只是，顾默尧恐怕不知道，自从余志荣在那台钢琴上对我做过那些时候，我就真的再也不想弹钢琴了。
余志荣那个畜生，他让我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
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事，竟然会招惹到他……
如果……顾默尧知道，在他送给我的那台钢琴上，余志荣对我做了那样龌龊的事情，他还会不会再提起钢琴的事？
许久，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慢慢的，我发现很多事情好像都如同命中注定一般。
我与顾默尧之间或许注定就是错过吧。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让我瞬间感觉疼得发慌。
“那后来呢？”
多多依旧乐此不疲地问着，好像不听完这个故事就不肯睡觉似的。
我的心不由微微一颤，却不敢去打断他们。
“后来？”
顾默尧问了一声，似乎陷入了沉思，下一秒，他接着说：“后来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在第一次见到她之后就问清楚她的名字，当我再一次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却是她要结婚了，新郎我竟然也认识……”
多多不免唏嘘了一声，小小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像是啪在了顾默尧的怀里。
“不过，他们的婚礼我终究还是没有去。”
顾默尧说完，多多便追问道：“为什么？”
但顾默尧却没有直接回答，倒是多多自己好像反应过来了，说道：“我知道了，上次干嘛说她前男友结婚也给她送了请柬，但是，她也没有去，因为，她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幸福的样子，她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受伤。”
那一刻，顾默尧没有再说话，房间里一瞬间陷入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倏然，我的心不由微微一颤，听到顾默尧说：“我和你妈妈错过了两次，一次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校庆晚会上，一次是在五年前，我承诺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顾默尧说着，声音好像变得越来越轻了，最后几个字我似乎听不到了。
心跳倏然漏了一拍，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五年前的婚礼……那是我此生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而他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