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持没能挣脱,最后只能跟着陈诗庭上了车。由于刚刚来的路上出了车祸,陈诗庭的手臂虽然能动,但是握方向盘却还是不行。
所以,在思索了半晌后,陈诗庭索性直接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周持,你过来开!”理所当然的一声,陈诗庭十足的惬意样。周持没有说话,只是依言上了车,坐到了陈诗庭的身边:“系好安全带,出发了!”
说罢,便一踩油门往前面驶去。
车子快速向前驶去,陈诗庭靠在后座上,又恢复成来时的那副神情。周持大概能猜到她的心中所想,今天这事,她真的是做绝了。虽然周持有心阻止,但陈诗庭心中早已经确定了这事,纵使他不愿,她也不会罢手。
“周持,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耻?”很久之后,几乎让周持都感觉不到旁边的人的时候,陈诗庭悠悠地来了一句。
周持一怔,完全没想到陈诗庭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话,愣神后赶忙将思绪拉回,“在这事情中,根本无所谓无耻不无耻,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都想要活命罢了。”
“是么……”陈诗庭轻叹一声,像是陷入了极远的回忆,“周持,姐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情,之前还觉得会有点唐突,但现在应该不会了。”
“你,想和陈诗然离婚吗?”
轻飘飘的字眼从陈诗庭的口中溢出,只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但是周持却发现自己的大脑一下空了。
陈诗庭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和陈诗然结婚至今,他一直都扮演着弱势的那一方,不管是陈诗然的无理取闹还是陈父的赞扬欣赏,他都一一承受着,并将自己惹人喜爱的一面展现出来。一个好的丈夫,一个好的女婿,这几乎就是他前几年的生活。
但现在,从苏岚之事开始,一切都已经脱离了原先的轨道。周持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解答这个问题,对于陈诗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情。
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已经结婚了这么久。但若说有,现在的陈诗然,却在处处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怎么了?很难回答吗?”久久没有听到周持的声音,陈诗庭笑了笑,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都想要你的命了,你竟然还在这里踌躇?周持,你知道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连个女人都不如!”
陈诗庭笑着,那捂着眼睛的手缝中滑下一丝透明的液体。
周持心头一震,赶忙移开了视线:她哭了。
从认识陈诗庭到现在,她一直都是那样的强硬,周持一直觉得她应该身为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女人,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气质,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是那样耀眼。周持原以为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哭了,或者说,那心估计也是石头的。
但今日,现在,他却是看到了陈诗庭的眼泪。
“哈哈哈!周持,你真的都比不上一个女人!”陈诗庭笑着,那声音很响,但是眼泪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指缝间滑落下来。
周持没有出声,他知道陈诗庭的意思,她是在说自己还比不上她来的决断。一看到有人有了要背叛的嫌疑,她便主动出手,绝了那人的后路,就算是那样的关系也不例外。再来看自己,明明妻子已经做了那样的事,但,还是不愿放手。
“我曾答应过陈父会好好照顾诗然……”
“照顾?哈哈哈!”听到周持沉默很久之后的回答,陈诗庭又是一阵笑,“周持,你醒醒吧,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早就已经污秽不堪了。说什么照顾,你看上的也不过是陈家的钱吧!”
一语道破其中之意,周持没有反驳。他进入陈家,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原因是因为陈家的家产。但陈诗庭这样全部将他否定掉,他却还是有点不满意。那于陈父的话,曾经的周持的确有想过,但……那也仅限于曾经。
“周持,你承认吧,能和我合作的人,都不是好人,你也一样。”将手从脸上移下,陈诗庭露出后面那张泪痕斑驳的脸。虽然看上去是那样狼狈,但陈诗庭的眼睛却像毒蛇般紧紧盯着周持。
周持又是一怔,但很快的,他又回过神,将这个有点沉重的话题不露分毫地带了过去,“前面是商场,你等我下,我去买个手机。”
“好,我在车里等你。”知道周持是借着这事有意转移话题,陈诗庭心中了然,也没有再去为难他。
刚刚之所以会问那样的问题,完全只是为了发泄下情绪。虽然面上没有异样,但陈诗庭心中却是疼痛万分,若不是为了保全自己,怕那边的林霞先出手,她也不会做这样决绝的事。
但现在,再来说这样的话已经晚了。那边二楼的女人醒来后,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回到金叶辰的身边。当时,两人一对峙,林霞的身份就暴露无遗。金叶辰一定会放任一个奸细,那下场,陈诗庭心中了然万分。
曾经是那样亲密的朋友,甚至为了她能将脸整成另一张,逼迫着训练,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在砸碎了屋中所有的镜子后才平静下来,艰辛的,痛苦的,只是为了达成她的心愿。其实那时,陈诗庭就已经知道了,那样的感情早已经变味,但她却贪恋着纵容了下去。
最后,渐渐演变成了今日的局面。
“对不起……对不起……”车中没有了人,陈诗庭终于抑制不住,趴在车上痛哭起来。
周持买了手机从商场出来,刚想往车子那边走,却看到车中的人趴在里面哭得伤心。那样骄傲的人,竟也会有这样一面,诧异之余,周持还是在远处站定,没有过去。
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期间,周持已经用自己的新手机给姜美华发了短信。对方收到短信,回了句“钱已到账,马上展开行动。”那架势,像极了侦探片中的间谍。周持抿了抿唇,笑笑,向车子走去。
车中的人已经停止了哭泣,见周持进来,她慌忙恢复之前的神态,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抱怨了句:“怎么来的这么晚,都一个多小时了。”
“抱歉抱歉,那营业员一直在介绍,买哪一款我犹豫了会。”随便撒了个小慌,周持就将自己晚来的原因解释了清楚。
陈诗庭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靠进了身后的背椅。周持没有再说话,这架势再明显不过,于是也不拖拉,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
车子行驶一段时间,直直向着湘江公园而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速度又快,没过多久就到家了。下了车,陈诗庭摇晃着就上了楼,周持看她一脸的疲惫,刚想上前扶一下,却被人甩开,“不用!我自己能走。”
于是便继续摇晃着,向房间走去。周持看着陈诗庭的背影,那样的步伐,怕是在去时遇到的车祸撞击让她的头又疼了。只不过,她这样逞强不说,周持也没有办法。
各自回房,周持等着姜美华给自己传消息。在床上躺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昨晚林霞的相约。晚上22点,虽然周持最后也还是没有去,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那林霞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想着,周持忙拨通了自己诊所的电话。
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去诊所了,不知道萧芹还在不在?
嘟嘟声之后,电话竟然被人接了起来,“喂您好!这里是持然心理诊所,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声音十分的熟悉,在听完这一句话后,这边的周持却一下怔在了原地。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在自己的诊所!
那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周持想像中的助手萧芹,而是他的妻子陈诗然!
“喂?请问……”那边的人还想再问些什么,周持却已经浑身冰凉。现在怎么办?这电话是挂还是不挂?若是不挂就必须要说些什么,而一开口自己又会暴露;但要是不说直接挂,那陈诗然怕正为找不到自己而发愁,这样一来,反而是暴露了。
怎么办?
周持额上的豆大的汗珠已经凝聚起来,握住手机的手也指节泛白。
“喂?”那边的人明显已经起疑了,这样下去,不出几秒就会暴露。周持焦急着,然后一瞥,看到了厨房桌上的一瓶辣椒油。不管了!周持心一横,忙走过去,拿起拧开就灌了一口。
本就是辣椒油,周持这灌的又是急,嗓子一下就腾起一股刺痛感。他不会吃辣,现在这做法简直就是自虐,一下,脸喉头都麻木了。
“喂?”电话里的陈诗然不依不挠地问。周持喘了口气,然后用这嗓子也喂了一句,“是芳晴么?”因为喉咙瞬间麻木,再加上周持故意压低了声音,那边的人竟也没有认出来。
“抱歉,你打错电话了。”一听到声音不对,那端的人就倏地沉下声,吧嗒一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