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张灯结彩,红绸绕梁,门口一众迎亲的人个个红光满面,如此大好的喜事,焉能不乐?
苑苑沉默的盯着那喜轿,与骆启霖一同缓缓迈着步子,离赵府越来越近。那八抬大轿的轿帘被人掀开,轿上的人被请了下来。
苑苑仔细的看着,那新妇一身大红绣金鸳鸯喜袍在轿下站定,新郎满面笑容牵过她的手,扶着她,时刻小心着她脚下的步子,一同迈进赵府大门。
她不觉喃喃:“真美。”
她不止羡慕那新妇一身华美的喜服,更羡慕的是有人小心翼翼牵着她手,引她进了门。
一只温暖的大手扣住她微凉的小手,与她十指交扣,温润的声音带着笑意传入她耳里:“颜儿出嫁时必定比她美上千百倍。”
这话让她眸子又暗了暗,自己怕是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抬头对着他笑,眸中的晦暗已隐了去,手下将他的五指扣紧,“夜娶妻时必定是这世上最出尘的新郎。”眸中有向往。
骆启霖轻笑着刮了刮她鼻子,傻丫头,再出尘那不也是你的。
这日,两人逛遍樊凉城的角角落落。
集市上,似将整个樊凉城的热闹都聚集了起来,熙攘叫卖,人流穿梭,接踵摩肩。苑苑却觉得在这种繁华热闹下越发凄冷,紧扣着骆启霖的手一刻都不愿松开。
骆启霖发觉了她的不同往常。她脸上,几日以来一贯的笑容也时常被失神寥落取代,等他细看时,她又会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经过一个贩卖孩童衣物的小摊,苑苑步履渐缓,看着摊上那绣着“福”字的小红肚兜出神。
她向来只会舞枪弄剑,对女红可谓一窍不通,孩子出生后,怕是也穿不上她亲手做的衣物。若能跟孩子的父亲一起替孩子挑选衣物,也该是件幸福的事情。可她竟是连有了孩子这种大事,也不能让孩子的父亲知晓。
眸中渐有了一丝无奈的凄楚。
骆启霖的眸来回在她和她盯着的那件小肚兜上游移,他一直不明白,她为何不跟他说孩子的事,两人如今好得仿若一人,难不成他还能不喜欢这个孩子?
未等他有时间细想更多,苑苑就拉着他的手飞快的离开了那个小摊,他只能随着她的步子皱眉。
等他再看她时,她又是满脸笑容,拉着他在各个摊子上来回穿梭。
经过一个玉器摊时,骆启霖不经意间在一堆各式各样的玉器中扫到了一个玉簪,通体莹白透亮,光泽油润,簪头若勺,镶嵌一颗水滴状的鸡血石。暮然就驻了足,轻拉苑苑的手,向那摊子靠了过去。
一眼,他就觉得这个簪子该是她的,干净得一尘不染,通明透亮,那一点朱砂赤色在这通体的白中烧得热烈,如她的人一样,一眼就能吸引人的眼光。
这簪子在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皇家人眼里或许算不得什么,但贵在它的简洁特别,正因为它没有那些繁复,他才会一眼就被它吸引。
拉着她在那簪前站定,苑苑疑惑中他便伸手将那簪子拿起簪在了她头上,迅速扔了锭银子在那摊上,便拉着一脸怔愣还盯着摊上那锭银子愣看的她,离开了那摊子。
只剩那玉器摊的摊贩瞠目结舌盯着那锭银子,他今日是遇到阔绰的主了,这银子够买他整摊的玉器!
苑苑被他拉着一路往前,步履不停,待回过些神,抬头看着身边紧拉着她手,仍是一脸淡然,似乎此事与他无关的男人,唇角渐渐勾起,小脸上是恬淡幸福,伸手细细摸着他簪在她头上的那只玉簪。
“可还喜欢?”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问了句,声音中似有丝窘迫。这是他第一次买东西送给女人。
苑苑看着他有些别扭的侧脸,轻笑:“喜欢。”只要是他送的她都喜欢。这是他第一次送她东西,这簪子很漂亮,她刚看见时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再看骆启霖,听到她一句“喜欢”后,淡然的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是欣喜。更扣紧她五指,拉着她向前行去。
直到天全黑,又在珍宝楼酒足饭饱了后,两人才回了将军府。
苑苑看着两人仍旧紧扣的十指,唇角溢出抹苦涩,如此指指相缠,生生掰开后该有多痛?过了今晚,他就再不是她一个人的骆启霖了……
夜深,秋风四起,烛火已熄,月,把将军府的树影投放在苑苑寝居闭着的窗棂上,窗纸上的树影被拉扯着左摇右摆。
黑暗中,苑苑睁着眼,蜷在她身边侧卧着的骆启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熟悉的淡淡竹香一点一点侵入她鼻腔。小手搭在他腰侧,轻轻摩挲,是留恋和不舍。
过了今夜,这个温暖的怀抱就再不属于她了,这丝丝竹香她也只能在记忆中细细回味。随着这个念头,竟难得一次的大胆起来。
腿缓缓蜷起,一路顺着他修长有力的腿跨到了他胯上,下身和他紧紧相贴,立刻就感到他肌肉紧绷,有了反应。
她红着脸窃窃的笑,小手也一路从他腰部探到他微敞的中衣襟口,顺着襟口滑了进去,才刚抚上他肌肉紧绷的温热胸口,就听到他似痛苦的一声低吟。
下刻,抚着他胸口的手就被他的大掌握住,他嘶哑的声音压抑的传来:“颜儿,别闹。”
这丫头不知道他夜夜煎熬得多辛苦么?她才刚刚有孕,实在不宜做这么激烈的运动。
黑暗中传来她不满的声音:“夜,我没闹。”她支吾了半晌,羞涩的吐出一句:“我想要你。”
这句话终于将骆启霖苦苦支撑多夜的那面墙推倒。握着她小手的手都僵住,再也使不上力,她轻易就从他掌下挣脱,小手又贴上他滚烫的肌肤,在他肌肉紧实的每一寸上游走。
她微凉的小手,指腹上的薄茧磨擦在他敏感温热的皮肤上,如火石,瞬间点燃他体内克制已久的欲望,他再也无法压抑,低吟一声,翻到了她身上,只是顾及着她腹中的孩子,没有压着她。
看着她得逞后脸上羞涩的笑意,低叹了声:“你个磨人的丫头。”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她唇间。
两人终于结合在一起时,都是舒适得一声低叹。灵与肉的结合,是如此美好……
苑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热情,像是要把所有都给他。而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小心,最动情的时候也顾及着他们的孩子,没有横冲直撞,直到她低吟着到达了顶峰,他才小心翼翼的在她体内释放。
两人仍结合着,他俯低身子,给两人之间留了一丝空隙,吻过她的唇,轻咬着她耳垂低语:“颜儿满意了?”嗓音中仍是弥漫****的微喘。
她抱着他腰,羞涩的甜甜笑着将小脸埋在他被墨发覆盖的颈项内。
良久,骆启霖已沉沉睡去,苑苑仍是清醒,这最后一夜,她如何能就这样让它在沉睡中轻易溜走。
借着月光,细细记忆着他脸上每一处,伸出手,轻轻感受他脸上的每一寸,又生怕弄醒了他。
看着他与她纠缠在一处的发丝,微微翘起嘴角,伸手将两人纠缠的发丝细细编结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第二日清晨,日头刚跃出樊凉城外的山峦,一辆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段逸尘已牵着马在将军府门口等候,苑苑一步三回头跟着骆启霖跨出了将军府。
骆启霖嘴角一直有抹淡淡的笑容,他清楚记得,今日醒来后,他起身时拉扯他发丝的那抹细痛,是她跟他结在一处的一条发辫。她躺在枕上看着他,乌发如缎,星眸如墨,流光溢彩,笑得灿若梨花。
看了看身侧一脸沉静的她,知她留恋将军府,在她停在将军府台阶下转身时,他静立在她身后。
苑苑站在将军府台阶下,恋恋不舍的看着将军府的府门,这将军府带给她毕生难忘的痛,也给了她毕生难忘的幸福。
回了羽梁后,一切都是未知。她将要离开他,她腹中有了他的孩子,她满门的仇,也须重新计划,傅炎,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她该从何下手?
眸中一定,手在身侧成拳,轻握了握,便毅然转头,骆启霖在她身后浅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她伸手握住,跟他一起上了马车。
段逸尘心事重重的看着苑苑的一举一动,恩爱有加的两人让他心底酸涩,最后一定神,翻身上马一拉缰绳。
车夫一扬马鞭,马嘶一声,车辙碌碌滚动,马蹄踩踏地面“嘚嘚”声响,将军府门缓缓合上……
若真如骆程昊所说,他不立即觐见,只怕骆程昊又会借机寻他的不是。
他忌惮他已久,此番说辞,不过是试探他,看他是否居功自傲,借战功而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如若他有不宜之举,他定不会放过他。
美其名曰让他将养,不过是不想他刚得胜归来士气高昂就参与政事,也是让他明白,做主的还是他这个皇帝。他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压制他,灭他士气。
到达羽梁后,骆启霖将苑苑和段逸尘先送回璟王府,安排好了住处。自己和萧然则准备带着虎符先进宫面圣。
苑苑有些忧心忡忡,据栖傲阁的调查她知道,骆程昊一直视骆启霖为眼中钉,肉中刺。
老皇帝走得突然,新皇登机仓促,朝内当时一片混乱,新皇无力肃清皇室和权臣,只好留了他,是为让他制衡傅炎。又忌惮他夺皇位,于是放任傅炎,反让傅炎又制约他。
如今他有伤在身,还要去赴这龙潭虎穴,怎能让她不担心?
但也明白,如今只此才是唯一之计。
璟王府门口,她淡淡蹙眉看着骆启霖:“你进宫万事小心,我在王府等你。”
骆启霖将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肩:“放心,我有分寸,在王府安心等着我。”
然后便放开她,上了马车和萧然一起往皇宫行去。
苑苑目送了那马车一路,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淡淡舒了口气,跟段逸尘一起进了王府。
在通往竹苑的路上两人沉默的走了一阵,苑苑淡淡开口:“师兄,等他安然无恙回来,我们今晚就按计划行事。”淡然得似在说一件与她毫无关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