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微漾着红色液体的酒杯在空中轻轻碰撞,“花越”的豪华包厢内,两个男子面对而坐,各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冷魅明乖巧地候在旁边,适时为他们斟上了酒。
一个男子将长发用黑色的皮革系在脑后,纯白色的休闲服使他阴柔出色的脸孔更显俊美。不易察觉的微笑淡漠地挂在嘴角,浑身上下散发出狂狷的气息。另一个则显得猥琐多了,那张挂着得意神色的脸上是长得极其无奈的五官,一身纯黑的名牌服饰要命地俗气,最让人觉得恶心的是他其中的一只手上长着一个类似肉瘤的铜钱一般大小的胎记。
金焕张狂地笑着。三个月前织田恒发出了欲与他合作的邀请,为了试探织田家的诚意,他提出要泰刺的项上人头。没有想到计划果真这么顺利,他不过放了假消息,而泰刺竟真的相信织田恒杀死了自己,傻傻地去招惹“夜”势力。而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借着“夜”势力的手毁了泰刺在金三角所有的势力。他永远不会忘记泰刺临死时不敢置信的眼神,可惜……他注定死不瞑目了,他俩斗了这么些年,也该有个结果了。天注定,他是赢家!
“织田君,此次倒真的多谢你了!”他不甚客气地说着,心里是彻底的轻视。外界传说织田恒是如何厉害,可是,还不是要对他金焕低头!想他仅用了十年的时间便成为了金三角的第一毒枭,怎是织田恒这样只会耍些小手段的人能比的?何况,他冷冷地打量了偎在织田恒怀中的冷魅明一眼,他也不过是个浪荡子而已。
织田恒微笑,一只手抚上了冷魅明裸露在外的光滑脊背,缓缓说道:“金兄客气了,现在如你所愿,金兄终于坐上了金三角的第一把交椅。”
金焕不客气地大笑道:“还是多亏织田君的良方妙计。”
“我只是没有想到泰刺这么容易上当而已。”他将日本人的谦卑表现了个彻底,然而眼中却是慢慢升腾的杀气。“泰刺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的笑声已经嚣张到几乎掀掉房顶的地步。
织田恒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他淡淡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金焕睨了他一眼,这小子,在此卖弄什么狗屁文学!“织田君,此次需要什么货色?”
“我怕……金兄舍不得呐!”
“有什么舍不得的?银货两讫的事情。”金焕不甚介意地说道。
织田恒微笑了,“如果……一切可以用钱买得到就好了!”
金焕讨厌这个人扭扭捏捏的样子,迂回曲折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要是你有钱,一切好商量,不是吗?”
“如果——我要的是金兄的命呢?”织田恒看也没有看他一眼,那种冷淡的口吻像是在说天气不错之类的语言。金焕心中一凛,只得干笑几声来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恐惧。“织田君的玩笑开得还真有意思。”
“的确!”织田恒嘴角绽放出眩惑的微笑,叫金焕以为刚才的场景不过是个错觉而已,“金先生这些年来倒是一路顺畅啊,几乎不费任何力气便拥有了现在这样的财势地位。”
得意的神色又再度浮上了金焕猥琐的脸,他眯眯笑着。“人有什么能力才会有什么样的地位,如果不够心狠手辣,哪里可以走到今天!”他回想着三年前一刀结果了前任老大的场景,很是佩服自己的手段。
“不知道一个人从云端到地狱会是什么感觉?”织田恒轻咂了一口酒,在冷魅明额上烙下一吻。
“当然是生不如死啦!”金焕不知道织田恒在搞什么,一直纠缠着这个说个没完。
织田恒凤眸微眯,凝视着酒杯中的流光溢彩,轻言细语道:“那么,你认为这样的一个人还不如死了好,是吗?”
“这和我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金焕有些坐不住了,这个织田恒,看起来太诡异了!
“金焕?”织田恒嗤笑了声,目光忽然凌厉起来,他狠狠地瞪着他,“你真的以为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天真!”
金焕呼地站了起来,“看来织田君今天是没有要合作的诚意了?”
他甩手欲离,却叫一支枪抵在额上而动弹不得。
织田恒手握着精致的灭音手枪,唇角是如假包换的冷笑。“你以为你怎么会有今日的成就?金焕,你太傻了,难道你忘了十年前你所做的事了吗?”
十年前?怎么扯到十年前了?金焕的额角涔涔冒着冷汗,他的确想不起来十年前他做过什么得罪织田恒的事。“我想你是把自己当贵人来看了,所以才这么健忘!十年前,你不过是北海道的一个街头混混,某天,你潜入北海道的一栋小别墅内欲行偷窃,却发现那里有一个美丽无双的年轻女子,遂起了邪念。如果不是当时仆人及时赶到,恐怕她已遭你毒手了。你可还记得这件事?”
金焕冷汗不断,他颤巍巍地回想着。可恶,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谁叫那娘们长得那么国色天香,让一向不好女色的他也动了念头。可是,这和织田恒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正是我的未婚妻——织田明月!”
他讪笑着,“织田君,这都过了十年的事情了,何况我不是没有得逞吗?”无赖的嘴脸在保命的前提下泄漏了个干净。
“是吗?可惜我不会忘,一个我用生命去呵护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忘记意图轻薄她的男人?不杀你,我怎么甘心?”他还是那云淡风轻的口吻,却述说着心底最炽热的情意。
“那你怎么不在几年前动手?”金焕嘴里叫嚣着,脚却不停地颤抖。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织田恒微笑,“你不是说过吗?一个人从云端到地狱的感觉是生不如死,如果不让你尝尝这种滋味,我又怎么开心得起来呢?”
“你……你以为这么轻易就能杀得了我吗?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地位!你杀了我,整个金三角的人都不会放过你!”金焕已经快崩溃了,他究竟惹到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是吗?”织田恒冷笑,“你以为你真的那么有能力吗?我可以一手将你捧到金三角第一把交椅的位子上,毁了你当然更容易!”
“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得对极了不是吗?”他淡笑着,“我想你现在死也瞑目了!”他转开头,眼也不眨一下就扣动了扳机。
一只手搂住冷魅明,织田恒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来。
“少主!”野原颐之恭敬地迎了上去。
织田恒冷漠地望了他一眼,“三天内,我要见到她的人!”
“是!”野原颐之退下了。
“知道吗?”冷魅明涂满丹蔻的手指在他的胸上划着圆圈,“我嫉妒她!”
织田恒冷冷地看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他放开她,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冷魅明落寞地凝视他的背影,任泪水迷蒙眼睛。
“还是没有长进啊!”岳天啸看着被江宁轩拖着手领进大厅的乔语玫,小声咕哝着。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这个邋遢女人,看来是死也改不了了。不过是把平常散乱的头发梳得顺了点而已,平常那幅硕大惊人的眼镜还是依旧戴在脸上,也还是那幅要死不活的打扮,肥大的T恤,宽宽的牛仔裤。啧,越看越抱歉!
“你看什么?”程默风见岳天啸脸色古怪,阴晴不定的样子,怀疑他是不是病了。
岳天啸瞪了他一眼,“你就不会劝劝江宁轩,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干吗非挑上一个枯草啊?”
“你所谓的枯草不会是指乔语玫吧?”程默风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除了她,还有谁?你看,你老婆是超级大美人,我老婆也是很漂亮的,而卫燃的那个乐璃,怎么说也是性格美人啊。哪像……”他撇嘴,很不屑的样子。
“天下就属你这种男人最肤浅,以貌取人!”睡得正香的卫燃实在不爽他的噪音,不由得骂道。
“我肤浅?哈,你要是半夜醒来对着张夜叉脸,你还睡得着吗?”
“就你闲功夫多,江宁轩乐意不是吗?”
这倒是,虽然他不解,但人家江宁轩是甘之如饴,罢了!
程默风笑意更加扩大了,他相信,岳天啸有天会为自己所说的话后悔到天边。他镜片后的眼停驻在乔语玫身上,这个乔语玫,不但不像天啸说的那样是根枯草,相反,她一个人就足以将他们三个人的老婆都比下去了。不过,他可不想告诉岳天啸这些,以免惹来他的怪叫。程默风微笑,他等着岳天啸眼珠子掉地的声音。
“妈咪,”乔思韧不解地望着一脸盈盈笑意的乔语玫,“为什么我们今天要来江叔叔家吃饭?”而且江叔叔还拉着妈咪的手,不是很奇怪吗?
“因为……”乔语玫语结,却听得江宁轩温和地问道:“思韧不愿意到江叔叔家来吗?”
“不是。”思韧露出抱歉的微笑,刚才那样问好像很不礼貌哦,“可是……”
江宁轩伸手将他抱了起来,第一次和自己的儿子这么接近,他满心的感动。仔细地看着思韧小小的脸蛋,眉清目秀的脸上睿智的神采,他不禁将他搂紧了,无声地对乔语玫说道:“谢谢你!”
乔语玫脸上是一片红晕,两天前他们谈起了思韧,她以为他会像书上写的那些男人一样猜忌、怀疑,可是没有,他没有任何猜疑,认定了思韧就是他的儿子。她不由松了口气,为他这样坚定不移的信任而感到幸福。为了不让思韧为自己突然冒出的爸爸而感到难以适应,他们决定慢慢来,给彼此一个适应的时间。
“江叔叔!”思韧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他也比较喜欢江叔叔,可是他是个男孩子耶,怎么可以两个男人这样拥抱在一起呢?
“什么?”江宁轩看他,却发现他小脸红红的。
“两个男人这样拥抱很奇怪噢。”
江宁轩有些错愕,俊逸的脸上很快地绽放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思韧,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不,”他将思韧抱到沙发上坐好,“思韧,你才七岁,还不算男人。你看,你还没有力量来保护你的妈咪,所以,你现在只是男孩!”
“可是,”思韧偏头想着说,“我这次得了少儿组电脑比赛的冠军啊,那个颁奖的人说我是最棒的男子汉!”
江宁轩揉揉他的头,微笑地说着:“思韧还小,很多事情你还没有办法去分辨是事实还是恭维。以后叔叔会慢慢地教你,好吗?”
思韧看着江宁轩,心里忽然起了微妙的感觉。这个江叔叔,给了他好像爸爸一样的感觉。他看着妈咪,只见乔语玫正微笑看着他们交谈,小小的心中忽然明白了,妈咪也许真的要给他一个爸爸了呢。
他跳下了沙发,跑到了妈咪身边。“妈咪!”
“什么?”乔语玫自发地将儿子小小软软的身子搂到了怀里。唔,好香好软噢!思韧去了三天,她想死思韧可爱的小身子了。
妈咪就是这个毛病,老是喜欢这么紧地搂他,他又不是洋娃娃。他小声说道:“妈咪,你是不是想给我找一个爸爸啊?”
乔语玫没有想到儿子会这么敏感,“思韧……不喜欢吗?”
“可是,”思韧脸上是小小的犹豫,“那个爸爸会是江叔叔吗?”
“思韧觉得好不好呢?”她不确定地问,将绯红的脸埋在儿子的怀中。
“妈咪,”思韧小脸上是担忧,“江叔叔是很好啊,可是,妈咪你……”妈咪这样子江叔叔怎么会喜欢呢?
乔语玫原本一片感动儿子的关心,但在瞄到儿子脸上那种怪怪的神色,忽地咬牙切齿。这是什么呀,儿不嫌母丑啊!没有想到……她将头使劲望儿子怀里钻,嘤嘤泣道:“原来思韧嫌弃妈咪,早知道不要生你好了。妈咪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你现在却嫌弃妈咪。你才七岁,等到你成年,可能就会遗弃妈咪了,妈咪好命苦噢……”
“拜托!”思韧脸上一片无奈,妈咪的想象力真是丰富,“不会啦!”他扯动嘴角安慰她,“我是怕江叔叔对你不好!”难得承认对妈咪的关心。
“真的?”乔语玫感动得一塌糊涂,更加来劲了。
江宁轩看着这一对宝贝母子,不由得微笑了。可以想见,未来有了他们,他的生活会变得多姿多彩起来。他的儿子就像他一样,被这个小女人拿得死死的。他走上前,拉起乔语玫,调侃地说道:“好了,语玫,你再这样我要吃醋了。”“岳叔叔?”好不容易摆脱了妈咪禁锢的思韧,忽然眼尖地发现了岳天啸,他三步奔过去,“上次破了你的电脑系统密码,你现在有没有换新的?”
岳天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罩不住。“你个小鬼!”他虽然不太喜欢那个呆呆的乔语玫,但是对她这个宝贝儿子却是非常欣赏。不过这个小鬼却让他丢脸到家,几个月前希恩带他到枫无源去,谁知他竟自己解开了“天啸盟”情报系统的密码。虽然最后没有捅出什么娄子,但也够他脸上无光了!人家才七岁半而已。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件事情?”程默风倒是兴致盎然。
“欠扁啊!”岳天啸抱起思韧,“小鬼,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说起这件事!”
思韧扮个鬼脸,一派天真的样子惹来了大家的欢笑。
而江宁轩与乔语玫温柔对视,深情尽在不言中。
吃饭途中,程默风忽然开口道:“宁轩,最近你要小心一点。”
江宁轩点头,他知道织田恒忍不了多久了。乔语玫则紧张地在桌下握紧了他的手。“没事!”江宁轩安慰道。
“织田恒已经杀了金焕,”岳天啸陈述着刚刚收到的情报,“这个人行事太过于诡异,他似乎摆明了要对付你和皓夜,却迟迟不动手。但对于自己合作的对象,却杀之而后快。真是奇怪!”
江宁轩点头,却迎上了思韧好奇探究的目光。他微微笑道:“好了,有小孩子在这里,不要说这么血腥的话题了。这个,我们再说吧!”
他回握住乔语玫,给了她安心的一笑。
“小姐!”
身后传来轻唤声,正在“飞延”楼下等江宁轩的乔语玫讶异地定在原地。是……藤井的声音吧?她慢慢回转身,果然见藤井翼站在不远处。刚毅沉稳的脸上是灼灼发亮的眸子,此刻正紧紧锁住她。
“……藤井?”仿佛过了几百年,乔语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好吗?”
藤井翼走了过来,细细打量乔语玫。多少年没有这样面对面地对视了?八年了吧?
“我还以为,你会装做不认识我。”藤井翼微笑了起来。
乔语玫望着他,镜片后的眼弯成月牙状。“不会,因为你是藤井啊。”
藤井翼满足地笑了,“去坐坐吧。”今天他是特地甩开了手下专门来***的。
乔语玫点头,“好。”
“本色”水吧一方靠窗的位置。
乔语玫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橙汁,抬头望着对面一眨不眨看着她的男子。“八年了,你还好吧?”
藤井翼点头,“我很好。你也还不错啊,终于和他在一起了。”
乔语玫瞪大眼,“你……知道?”见藤井翼点头,她更惊讶了,“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低喃,唇角是几不可见的苦笑。但很快地,他抬起头。“少主……”
“我知道!”乔语玫板起脸,神色冷漠,“我已经在半个月前见过他了。”
“是吗?”藤井翼皱眉,“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那天,你们不是一起去花越了吗?”
藤井翼心中浮现了疑问,少主回来只字不提,是否没有发现小姐呢?“那……你们见面了?”
“是,”乔语玫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他应该没有认出来吧。而且,我当时喝了酒,人也晕乎乎的。”
会吗?小姐还不知道少主是专门为她而来的吧。早在三个月前,野原就已经查出了小姐的下落了。藤井翼深思地凝望着她,“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少主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乔语玫蹙眉,随即笑了。“管他呢,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了。对了,上次是你告诉我妹妹他来了的吧?”
藤井翼点头。
乔语玫伸手覆上藤井翼放在台面上的手,感激地说道:“藤井,谢谢你!这八年,你为我做了太多了!”她不是笨蛋,自己跳海能平安存活下来以及这八年来的平静生活,绝不是运气。她猜都已经猜出来了,一定是藤井在帮她!
“别说这个了。”藤井翼不承认也不否认。
“藤井,你为什么还要在他身边?”乔语玫百思不得其解,藤井有多厉害恐怕连织田恒都不是很清楚。她的八国语言与防身术都是藤井教的,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要待在织田恒身边为他卖命呢?
藤井翼望着她,心中低叹。“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换来乔语玫不解的眼神。
“好了,”藤井翼眼尖地发现江宁轩已经从对面的大厦中走了出来,“我走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野原可能要动手了!”
他急急地站起,不待乔语玫说话便转身走了。
“藤井……”留下乔语玫呆呆坐在原地,野原要动手了?
远处的一辆小车里,阴冷的眼眸紧紧盯住在窗前发呆的女子。很好,现在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好痛!
乔语玫悠悠醒转,后颈传来的疼痛让她龇牙咧嘴。该死,谁又将她打晕了?她怎么这么倒霉,难道又被绑架?她试着动了动手脚,没有啊,手脚都没有被绑住啊。这倒奇怪了!
她想起被打晕的前一刻,藤井刚刚离开,她出门望见了在街对面的宁轩,正要开口唤他,便被人袭击了。
她瞪着天花板,那里有一盏很精致的吊灯,用水晶雕刻成莲花一般的形状,散发着炫目的色彩。她突兀地觉得眼熟,难道……
她霍地从床上坐起,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摆设。纯白色的窗幔在落地门前迎风飞舞,白色的精致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可爱的芭比娃娃。还有……她的目光移到了阳台外,那里有一张白色的摇椅,一个长发男子正坐在摇椅上假寐。
“呀!”她轻呼,心中是无比震撼,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听到了她的轻呼声,男子睁开了微眯的凤眸,缓缓站起,双臂环胸倚在了门边,细细地凝望着她。
“久违了,明月!”
她的眸光迅速地冷却,初见旧物时的震撼隐去,不快的回忆如潮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回到了这里,她找不到那个无厘头的乔语玫的感觉,余下的不过是属于织田明月的冷漠记忆。“我叫乔语玫!”
乔?不可能,她那么恨她的父亲,怎么可能随那个男人姓?
他走向了她,站在床边,眼中是狂热的激情。“不,你是我的,属于我的织田明月!”
她漠然地看他一眼,如果是江宁轩这样立在她的旁边,她可能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了!宁轩?她心中一阵惶惑,他是否已经知道她失踪了呢?
织田恒凝视她冷漠的脸孔,心中是一阵想要触摸的冲动。明月啊,暌违了八年的娇颜,叫他想得好辛苦啊!而她,还是那么动人,冷漠的脸上是一贯倨傲的表情。但是,也不同了,小女孩的青涩褪去,她变得成熟了,却——更要命地吸引他!
“明月,回到我身边!”他是恳求,也是命令。这一次,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失去她!
他愤恨地回忆着八年前那段难堪的时光——在他们举行婚礼的前一个月,他的新娘逃婚了!三个月后,藤井翼将她带了回来,他却惊诧地发现那个他一直呵护着的小女人变了,原本冷漠的心似乎有了温度,眼底眉梢尽是温柔的情意。她态度坚决得不愿与他成婚,以剪断那留了十八年不曾修理过的长发为证。那把头发他至今留着,从一度她绝情的证据变成了后来思念她的最贴心的物品。让他更加震怒的是,她怀孕了!他不敢相信,他呵护在手心里小心珍惜的女子,竟然将自己清白纯净的身子给了别人!
“无论如何,打掉这个孩子,一个月后,婚礼如期举行!”这是他放弃了所有男性尊严作出的最后让步。
“除非我死!”这是她给他的回答。
“你逃不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生命中出现任何别的男人,只有一个下场……死!”他搁下了狠话。而她,竟为了那个男人,跳下了大海!
他咬牙回忆着当初她带给他的伤痛,可是……他还是忘不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只要她肯回到他身边!
“你很清楚不可能!”乔语玫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爱你!”他道出了心意,此生只爱她一个啊!
乔语玫将目光转向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嘲讽着他得不到回应的畸形爱情。“织田恒,你以为我会爱上一个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男人吗?”
他气结,“你不要忘记,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他对你下药想要**你!”
“你在提醒我,我应该抱着感恩戴德的心来膜拜你的脚指吗?”她冷笑着,为了她?她从来没有把自己想得这么伟大。他杀死织田鹰完全是为了更快地完全接手织田家的事业,说到底,只是为了满足他不断膨胀的权利欲与金钱欲罢了。而十六岁生日那年发生了那件事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借口,既除了他前路的障碍,还得了情圣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不——”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他爱她!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才两岁的她时,他就已经开始爱她了!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女孩,因此在第一眼看到她便决定要她当他的新娘。他精心守护着她,从不逾越雷池半步,只想在成婚那日让她完全地将自己交付给他!可是……
她笑了,“你真的是天才。前一秒可以对我摆出情深款款的嘴脸,后一秒却爬上了另一个女人的床,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她想起了在他们快要举行婚礼的前一个月的那天,她撞见的他与另一个女人在床上火热缠绵的场景。
“原来”,他的脸燃起了希望,“你是在为那件事生气?”
“不!”她看着他,奇怪他的愚钝,“我只是提醒你,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爱我。你不过是得不到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她把他八年的辛苦守候用不甘心来做总结?他真的不甘心了!
丧失了平常的冷静,俊美的脸上浮现烦躁。他冲动地捉住她的双肩,咬牙说道:“你看清楚,我是真的爱你!明月,不要负气。”
“负气?”她蹙起眉,冷漠的眼中注入一抹不解,随即微笑,“何来负气?”
“男人有一两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可我的心都在你的身上啊!”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永远不把他的心放在第一位来考虑。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洋洋地收回了目光,美眸仍旧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冷漠勾起了他的怒气,他粗鲁地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住了她。心中一阵抽痛,这个女人啊……他用生命来呵护的人啊……
乔语玫只是木然地坐着,任凭他怎么调弄,就是没有一丝回应。直到他喘着粗气放开她,才狼狈地发现陶醉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她还是如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回应,如木偶一般,既不推拒也不迎合。他狂怒地一拳捶向床头,“究竟要怎样才能唤回你的爱?”
她看他一眼,眼里尽是替他悲哀的神色。可怜这样聪明的男人,他竟然到今天都还没有明白,她不爱他,从来没有爱过!既然没有爱过,谈什么唤回?
何况,她没有力气去回应这种无聊而变态的爱情!
她起身下床,才发现不知何时被人换上了一袭华美的和服,纯白的绸缎上缀满了樱花。那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送她的生日礼物。轻叹了一声,到底是共同生活了十多年,有些东西想忘也忘不了。可惜,却不是她愿意流连的回忆。她走向阳台,惊愕地发现当天诀别的地方如今被密实的铁栏杆封得死死的。她的嘴角勾起了讥讽的微笑,这里,比之八年前,更是名副其实的牢笼了!
“不要白费力气了!”她清远的声音从阳台飘来,“你很清楚我没有爱过你。我爱的,一直是江宁轩!”
“好!”这样的痴心也换不来她的回应,他恼羞成怒,“那么我就杀了他,看你如何爱!”
如果织田恒期待看到乔语玫惊惶失措的表情,恐怕注定要失望了。她仍旧伫立在阳台上,连回头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随你。”宁轩如果不在人世,她不可能苟活。
随他?“你一点都不在乎吗?这就是你的爱?”他阴柔的面孔上是没有掩饰的怀疑。
和服宽大的袖子顺着皓腕滑下,她的手指轻抚上了阳台上的铁杆。“这就是我的爱,没有生或死。”她轻声细语地宣告了自己最忠贞的情意,也叫织田恒霎时寒了脸。
“没有生或死?好个没有生或死!”织田恒咬紧唇,“不愧是我织田恒钟爱的女人!可惜江宁轩却要以生命为代价来回报你了。”
她笃定地笑,“世事无绝对。”他们还有白首之约,而她爱上的男人绝不逊于织田恒。
“也许。但我要他死,就是‘夜’势力、天啸盟也保不了他!”他露出轻视的表情,一个小律师,凭什么与他斗呢?
乔语玫不再说话,只是凝视着远处海鸥自在地滑翔,轻叹自己再度变成了笼中鸟。
“三天后,举行我们的婚礼!”织田恒宣告。
“不会有婚礼。”她低语。
他走了过去,粗鲁地拉过她。“你很清楚,现在我有很多筹码!如果你要江宁轩和你儿子活命,就乖乖听话。”
她无畏地抬眼看他,心里惊叹造物主为他设了一副好皮囊,可惜的是败絮其中。“你很清楚我从来不是听话的人!”
织田恒眼里热情不减,定定注视眼前美丽倨傲而冷漠的容颜。“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反叛的样子。”
“所以说你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她淡漠地还口。
“随你怎么说,如果你要以江宁轩和你儿子的命为代价来赌的话,我奉陪。”他放开她,退到了门边。他就不信她一点也不在乎!
“我说过世事无绝对!”她转过头,任风吹起了头发,脸上是绝美的微笑。
门板“砰”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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