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宁家的人给靳思齐打了个电话过来,是他接的,问宁无双是不是和靳思齐在一起。
Arno回答了是。
但实际上,靳思齐人在酒吧,而宁无双并不在。
从民政局将靳思齐接走后,两人就没有在见过宁无双。宁子翼打电话过来的时候,Arno料想宁无双离了婚第一时间应该是去找言瑾禾了,所以撒了个小慌,不想让宁家的人去打扰宁无双和言瑾禾。但为了保证宁无双的人生安全,以防万一,Arno还是着人去查了一下言瑾禾所在的位置。
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
“知不知道宁无双现在在哪里?”
“宁小姐她,应该还在民政局。”
Arno皱了皱眉,好半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温声开口:“让人暗中守着,不要惊动她。”
这是宁无双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干预,只要保证她安全就好。
挂断电话,Arno重新走进包间。
听到动静的靳思齐抬起头,醉眼朦胧的盯着Arno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打了个酒嗝,举了举手中的酒瓶,大着舌头说:“本少爷离婚了,本少爷终于恢复单身了,要好好庆祝……嗝,庆祝。来干杯!”
“嗯好,一起庆祝庆祝。”
*
天快亮起来的时候,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民政局的屋檐下,全湿了水。
环卫工人过来打扫卫生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一个姑娘做在墙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大清早的,突然有个人出现在这里,看那浑身湿漉漉的模样一看就是淋了一整夜的雨。
环卫工人心里有些怕自己遇到了神经病,犹豫半响,提着扫帚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姑娘,姑娘,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宁无双浑身瑟缩了一下,惹着头疼,缓缓的抬起头来。
晨初第一缕光芒映入眼中,涣散的双瞳逐渐聚焦。
初初看见宁无双动了一下的时候,环卫工人当真被吓到了,差点儿没忍住提起扫帚抽了上去。只不过随后看见那姑娘抬起了头,看起来并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姑娘,你还好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面对面前的人一连串的问话,宁无双怔了怔,嘴巴动了几下,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溢了出来,“请问,几点了。”
“早上六点半。”
六点半啊。
宁无双视线放空。
从昨天下午五点半到今天早上六点半,十三个小时了。
环卫工人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有点儿呆,就算还没死,看起来八成也是个神经病。
想着,环卫工人立即拿着扫把飞快的走了。
宁无双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扶着墙壁慢慢的站起来。
一整夜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脚麻得厉害,因为淋了雨受了寒的原因,全身几乎没什么力气,好几次,双腿软得差点儿重新跌坐回地上。
宁无双终于站直了身体,维持着一个姿势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挪动脚步,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几乎淋了整夜的雨,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加上早晨的气温本来就低,宁无双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凉凉的,可是皮肤底下的血液却又在翻滚沸腾。
冷热夹攻,宁无双觉得十分难受。
随着每走动的一步路,眼皮愈发的沉重,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忽的,宁无双停下了脚步,努力的睁大着眼睛,似乎想要看清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中瞧见,前面不远处的路边,有个人整站在一辆黑色的车子前,他所望着的方向,正是她所在的方向。
宁无双看着面前的那个人,看着他那张与自己记忆深处重合的脸,昨夜强忍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滑落下来,两行滚烫的泪水几乎灼伤宁无双僵硬的脸颊。
只见那人缓步缓步朝她走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将她拥入怀中,拦腰抱起,丝毫不在意湿漉漉的宁无双将他身上昂贵的衬衣弄湿,收拢了手臂,紧紧的拥着。
宁无双攥着男人胸前的衣服,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还是固执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一句“你怎么才回来”,像是想要一次性将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男人叹了一口气,侧脸蹭了蹭宁无双的发顶,轻柔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他说,“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
一夜宿醉。
破天荒的,天才刚刚亮起,靳思齐就醒了过来。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右眼皮自顾自的跳个不停。
听到动静,Arno走到柜子前,再回过身的时候手上端了一杯醒酒茶。
靳思齐没有伸手去接,跳动个不停的右眼皮让靳思齐的心里升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拿起随手丢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靳思齐就想往外走。
Arno抬手按在了靳思齐的肩膀上,“先喝完,我有话跟你说。”
靳思齐回过身,看着Arno凝重的脸,伸手拿过茶杯,一饮而尽。
从靳思齐手中拿回空杯放在一旁的玻璃桌上,Arno温声开口,“无双她,似乎还在民政局。”
靳思齐瞳孔剧烈的缩起,倏地转过身,快步跑出了包间。
Arno温润的眼底浮现一抹无奈之色,没有犹豫,立即跟了上去。
时间还早,又是周末,大街上空荡荡的。
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靳思齐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民政局。
动作利索的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一只手再次按在了他的肩头上。
靳思齐回头,通红着一双桃花眼瞪向这只手的主人,低喝声冰凉入骨,“是你自己放开,还是我帮你跺了。”
Arno没有收回手,只是朝着某个方向看去,温润的眸子有些暗沉。
靳思齐顺着Arno的视线看过去,整个人僵住。
身侧忽然传来Arno温和的声音,“那个人,就是郁少卿。他回来了”
靳思齐从来没有见过郁少卿,可这个名字在他耳中,并不陌生。
当年还在A大的时候,他就从不少人嘴里听说过郁少卿这个名字,他们都在说郁少卿是宁无双的小竹马,后来因为宁无双和言瑾禾在一起,伤心之下不惜动用家里的关系,办理了转学手续,出了国。
靳思齐没有再动,静静的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前面的那两个人,心里十分后悔。昨晚他为什么要去喝酒,如果他没有喝醉,今天第一时间出现在宁无双面前的人就是他了。
靳思齐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闷声说:“Arno,我很难过。”
Arno眼底的笑容既温柔又无奈,“思齐,你不该爱上她的。”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靳思齐竟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GAY,只有他和身旁的这个人才知道,他靳思齐为了宁无双,心甘情愿变成一个GAY。
他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是A大校花,是几乎所有男生眼中的女神,也是他眼中独一无二的好姑娘,他又怎么可能守得住自己的心。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姑娘的,等到他发现,感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他知道她心里只有言瑾禾,那时候他快毕业了,为了不和她分开,从此成为不再联系的熟人,他骗了她,他撒谎说自己是GAY,甚至为了让她相信,他找到了Arno,让他陪自己演一场戏。
言瑾禾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婚后最初的那一年,他无心工作,成天只想守在她身边,费尽心思的讨好她,同时小心翼翼的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
只可惜,他失败了。
某个夜晚,她醉酒后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就知道他或许终其一生都没办法取代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了。
于是他开始选择逃避,隔三差五的出差,不停的以各种理由离开A市,就是不想呆在她身边,怕会再次听到她哭着喊那个人的名字。
持续到言瑾禾回来,他才停止了近乎没有尽头的离家。他想在她身边看着她守着她,哪怕看着她得到幸福,总比在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又被欺负的好。
可是现在,他却又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守不住她,每次都是差那么一小步。
上次夏氏的事情,他其实也去了夏氏,只是晚了一步。
这次也是,他来找她了,可也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们之间,到底还是有缘无分。
靳思齐收回目光,发动车子调转车头。
Arno有些担忧的看着靳思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靳思齐更好受些。
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情非得已,又岂是他人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
但愿他自己能看得开。
靳思齐突然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在Arno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一通,没等对方开口,靳思齐径直骂道:“本少爷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没想到连个女人都守不住,你这渣男,算本少爷看错你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半响,“发生了什么事。”
“渣男,本少爷是不会告诉你的!”
靳思齐痛快的说完,立即挂断了电话,丝毫不给那人再次开口的机会。
副驾驶座上的Arno看着靳思齐的目光忽然变得怜悯,“你又何必。”
靳思齐此刻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嚣张跋扈的神情,漂亮的脸蛋紧紧的绷着,听到Arno的话,桃花眼微闪。
片刻之后,自嘲的笑了笑,低声开口:“只是想为她再做一件事罢了。”
听着靳思齐的解释,Arno笑得有些无奈。
靳思齐扭头望着窗外冷清清的街道,突然道:“今晚我就要出发去B市亲自跟进那边的项目,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A市了。”
Arno没有出声,静静的等着靳思齐说下去。
靳思齐回过头,漂亮的桃花眼中倒映着Arno的脸。
安安静静的车厢内,只听靳思齐声音很轻的说:“关久诺,你回关家吧,别再跟着我浪费时间了。”
Arno的脸霎时间褪去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