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鹿角看自家大哥看了半天,最后说了句:“你怕小妹死,你倒是不怕阿爹被你们逼死。”花鹿角突然间就同情他们那个还不知情的父亲了,跟大哥和小妹比起来,他杀了木术这事儿算得了什么?这俩救了莫桑青……
花虎牙缩一缩脖子,小声道:“横竖他不会打死我。”
花鹿角说:“难说。”
花虎牙身子一抖,看着更窝囊了。
“你就打算把阿爹这么骗过去?”花鹿角问:“到时候阿爹看见受伤快死的不是小妹,是莫桑青,你觉着阿爹干出什么事来?”
花虎牙不吭声,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花蛮子回来得很快,回来了就催两个儿子:“赶紧上马啊,老大你个废物你还躺地上?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埋地里去呢?”
花虎牙被骂得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位平日里挨骂就不敢回嘴,更何况这会儿他还心里有鬼呢?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花虎牙说:“我们这就走?”
“不走干什么?老子在这里看着你?”花蛮子怒喷长子。
花虎牙骑马跑在前头带路了。
“阿爹,其他人……”
“其他人就在这里等着,”花蛮子说:“辽东军应该不会追来了,我估摸着莫桑青这一次凶多吉少,辽东军要找也是去找木术,”说到这里,花蛮子扭头看一眼自己的次子,木术被他儿子弄死了,这么说来,莫望北是不是应该谢谢他的这个儿子?
花鹿角觉得自己有必要让父亲有个心理准备,所以花二哥说:“阿爹,莫桑青未必就会死。”
“不管他,”花蛮子摇一下头,说:“你杀了木术也好,这样你小妹就没事儿了。”
“是,”花鹿角只能点头。
“这次回去,什么事都先不着急,最要紧的是给你们小妹找个男人嫁了,”花蛮子说:“你们也用点心,燕晓是你们的亲妹妹!”
“是,”花鹿角只得又说一声是。
花蛮子哀声叹气,真想着把女儿嫁出去的时候,他就觉着这世上的好汉子都死绝了,怎么他一个也不认识呢?
“这事以后再说吧,”花鹿角勉强说了一句,他阿爹还操心燕晓嫁人的事呢?他小妹已经自己找个人生死相许了都!
“以后再说?”花蛮子冲次子瞪眼,“再来一个木术怎么办?你再去杀一回人?”
花鹿角满心的苦涩,他真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你快点啊,”花蛮子没空管二儿子的心情,又催大儿子道:“燕晓等着你们老子去救命,你散步呢?”
花虎牙缩着脑袋,催一下马,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
“你活着作甚!”花蛮子就骂:“你跟你小妹一起上的,结果呢?你干了什么事?莫桑青你没杀着,你小妹你也没护着,你说你是不是个废物?”
花虎牙不敢吱声,至于他阿爹看见莫桑青后会是一个什么反应,花大哥现在一点也不敢想。
“大哥你快点吧,”花鹿角也催自家大哥,早死早投胎吧。
父子三人走了有两个多时辰的路,所以到了一处沙窝子跟前。
花虎牙下了马就冲沙窝子里喊:“小妹,阿爹过来了。”
花蛮子骂儿子道:“你喊你小妹做什么?她伤着,你喊她做什么?”
花虎牙又不敢吱声了。
沙窝子的木头门突然被人从里面往外一推,燕晓一阵风似的冲出来,拉了刚下马的花蛮子就冲沙窝子里跑,一边还哭道:“阿爹你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父女俩跑进沙窝子里去了,外面的兄弟俩互看一眼,花鹿角拿了从父亲的马上拿下药箱子,也往沙窝子里走了。
花虎牙犹豫了一下,决定自己还是不进去了,万一莫桑青救不回来,燕晓要寻死,那也有阿爹和老二在,他,他还是在外面等消息吧。
“阿爹!”沙窝子里,燕晓哭着冲花蛮子喊:“您快看看他!”
沙窝子其实就是在沙地里挖掘出的一个坑洞,能住人的那种,这种地方光线都不会好,这会儿沙窝子里就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再加上被浓重到让人呼吸困难的血腥味迎面一冲,花蛮子的脑子就木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他女儿受伤?
花鹿角默默地将药箱放到了地上,抻头看躺在木板上的莫桑青,他大哥要不说,他是真看不出面前这人是莫桑青。此时的莫少将军一脸的血污,让人看不出长相来。因为被一床薄毯盖着,所以花二哥看不见莫桑青的伤,但光闻这沙窝子里的血腥气,花二哥也知道,莫桑青的伤有多重了。
“他是谁?”花蛮子顾不上看木板上的人,而是大声问女儿道。
燕晓说:“我男人!”
花蛮子呆住了。
看看自家小妹哭得通红的眼,脸上的泪水,花鹿角叹口气,他妹子什么时候这样过?这丫头一向要强,恨不得揣了他们阿爹当家作主的人,被木术逼婚的时候这位都没哭过,这丫头却为着莫桑青哭了。
“阿爹,先别问了,你看看这人能不能救吧,”花鹿角拉了呆站着的花蛮子一下。
花蛮子说:“他什么人我就救?这人谁啊?”
“我男人!”燕晓尖叫了起来。
女儿的歇斯底里把花蛮子这个当爹的吓到了,做为一个疼女儿的人,他见不得自己的小女儿这样。
“阿爹,你快点啊,”花鹿角在旁边催,不管能不能把人救下,至少得救一下啊,不然他小妹还不得疯?就现在看着,花二哥就已经觉着他小妹是疯了。
花蛮子蹲下身,嘴口应道:“别哭,燕晓你别哭,阿爹看看他,他这是怎么了?”
花鹿角又轻推了站着大哭的燕晓一下,说:“你还站着?”
燕晓跪在了木板前,伸手要掀盖在莫桑青身上的薄毯,可她这会儿手抖得厉害,薄薄的一床毯子,燕晓愣是没掀动。
花鹿角只得上手帮忙,伸手呼地一下将薄毯掀开了。
花蛮子啊的叫了一声。
花鹿角也是紧锁了眉头。
莫桑青的腹部有一道口子,一看就是被人用刀划开的,这会儿这口子倒是没流血,但内脏外露着,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这……”花蛮子下意识地就想说这人救不了了,死定了。
“阿爹!”燕晓打断了父亲的话,道:“我求求您救救他,您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