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潇逸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候晴雨,“按理说来了花环岛以后我才跟侯法医认识的,怎么觉得你对我像是早有怨念?“
说着他笑着扶了扶眼镜,”我们做律师的,遇到了合适的案子和主顾就会接下来,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至于你说的品行和种种…还没确定真实性的传闻,正是我要为他们争取的权益。真相如何,不是由我们言论之争就可以决定的。“
候晴雨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孔维腾使了个眼神给制止住了。在这个时候,王林植为什么会突然的跟商潇逸取消雇佣关系?要知道,如果定罪以后对判决结果要提起上诉的话,商潇逸这样水平的律师解约了可是很难再找到了。
看见孔维腾和候晴雨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看着商潇逸的神情,苏岩夹在中间倒显得左右为难了。她把药放进随身的背包里,又指了指不远处朝着这边招手的陈宏,“商律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这些药了,要是有时间可以来咖啡厅坐坐。“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商潇逸笑着点了点头,“一直说有时间去咖啡厅坐坐,但是等到现在要走了还是没去成,难免有些遗憾。“
他从西服的内贴口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苏岩,”这是我在市里工作室的地址还有我的电话,如果苏小姐有时间过来的话,一定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似是感受到了孔维腾的灼灼目光,商潇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寒暄了几句就走出了警局。留下站在原处不知所措的胡桃和看好戏不嫌事大的候晴雨。
苏岩看着候晴雨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孔警官入戏太深,你还跟着瞎起哄啊…,我看陈宏站在那边朝你打招呼有段时间了。你先带着胡桃过去吧。”
入戏太深?候晴雨瞧了一眼孔维腾憋笑的神情,当即摇了摇头感慨道,“你们..你们这两个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商潇逸那么当着面调戏苏岩你都没反应的?”一边说她一边拉着胡桃就往陈宏那边走,还顺带不忘回头瞪了眼笑的灿烂的两个人。
“你怎么看这个商潇逸?“等到大家伙都进去了,孔维腾这才问道。
跟王林植解约关系,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人问题。为什么商潇逸还特地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警局知会一声呢?难道真像他自己所说的不过是来送个药道个别?
苏岩一时间也没想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不过刚才看商潇逸的神情举动,倒不像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每个人都会有不得而知的面,自从陆菲菲的‘真面目’揭穿以后,苏岩总对自己的观察和推断多了几分谨慎,狭隘的观察点有时候容易造成视角偏激,这是这么长时间跟在警局后面办案学到的东西。
她抬眼笑了笑,“能怎么看待,也就是平常心呗。等到顺子那边把林奇带回来,新月集团和王林植也该到警局来解释下困扰大家这么久的一些事情了,咱们眼下先把薛复归这个案子给处理好了吧。要不然警局还得熬几个通宵,大家伙可都等着呢。“
孔维腾被她说的没回过神来,人家却已经大踏步的往前走了,惹得他无奈的笑着喊了句,“苏小姐还吃不吃甜品。“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苏岩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立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直看的有些不知情群众满脸茫然,肇事者站在原处更是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这些天站在审讯室里面,不停的面对一波一波的涉案嫌疑人,却没有比此刻更加让人觉得心疲力竭的场景了。
不过是在警局待了一晚上,宋小君却已经显得比平时憔悴了许多,此时此刻她表情寡淡的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偶尔还抬起手来抚一抚褶皱的囚服。手铐跟椅子乒乓的碰撞声更让屋子里显得寂静无比。
至于胡桃,当得知要来跟薛乐容对质的时候本来是抱着要掀开真面目的想法,所以显得格外踊跃。但是经过刚才独自的审讯过后,整个人也变的不知所措起来。她睁着眼睛看向满屋子的人,最终选择往苏岩的身侧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
这样的小动作看在苏岩的手里更多了几分心疼,她伸出手来将小姑娘的握住。
魏秋看大家都没有先说话的意思,索性率先开了口,“宋女士,你来警局投案自首的口供中提到,是因为他酒后家暴并企图伤害女儿薛乐容,所以你才在争吵过程中将其砍伤,并在有机会挽救的时候选择让其死亡。对于这个问题,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和解释的吗?”
薛复归有常年酗酒的习惯,这点可以在之前所住城市的左右邻居口中得知。案发当天,他正因为深夜袭击苏岩导致其受伤而被警局派人盯着,也能说明当时的确存在宿醉过后未完全清醒的可能性。如果宋小君愿意投机取巧的抓住这两点来跟警局上诉,对于最后的刑罚判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凶杀案,虽然还没有明确因为家暴保护受害者的条文,但上诉的话法官很有可能根据实际情况来判定最后的结果。
宋小君看着眼中充满希望的女儿,忍不住咬着嘴唇愣了半晌,终于在对视中无奈的别过头去,“不管怎么样,人是我杀的。我跟薛复归夫妻一场,这些年来没做到什么家庭美满,说起来也算是惭愧。这个案子我不会上诉的,自己做的事该由自己来承担结果。”
“妈!“薛乐容忍不住惊呼出声。
魏秋有些不太明白宋小君这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到底是唱的哪出戏,办了这么多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淡定自若的承担责任,不禁在心里感慨道,要真是每个犯了事的人都能这么容易搞定,那以后得工作量可以减少一半了。
只是…..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候晴雨和苏岩,这两个人怎么像是一副对眼前境况毫不讶异的模样?还有孔警官,也是一副任由眼前人怎么倒腾自己全然置身事外的架势,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女士,既然你已经承认薛复归是你杀的,那这个案件基本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只是我想问的是,你是否知道在自家酒窖里面藏有方芳案件中的受害人尸首头部这件事情?”
魏秋定定的看向宋小君,想要从她脸上看到些许情绪转变,只是让人惊讶的是对方依然只是在短暂的沉默以后笑出声来,“孔警官,这位工作人员该不会在说笑吧?我们住的那栋房子酒窖里面的藏品都是苏媚的东西,所以从来都没人进去过。哪怕是花草,也是她隔段时间专门请人来照顾。薛复归虽然混蛋,但跟方芳一个孩子能有什么过节?“
没想到宋小君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也不难想象,若非是这次全面搜查房子,也不会被小杨撞见地下酒窖的存在。把尸首头部丢到酒坛子里面浸着的混账事,这家子人要是在都知情的情况下还能泰然自若,那可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候晴雨见他们一问一答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当即就无奈的瞟了眼站在旁边的胡桃和薛乐容,今天既然已经单独审讯她们解答了些自己的困惑,那干脆就先把薛复归的事情给理清理顺,以免所有事情都搅合在一起分不出真假。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她先开口,苏岩倒是抢先了一步,“小君阿姨,你的意思就是对于薛复归将方芳头部放置于酒窖的事情完全不知情,是吗?”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听到苏岩喊上一声‘小君阿姨’,不仅是宋小君,整个屋里的人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在宋小君现下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愣了几秒以后随即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的确不知情,如果你们想要后续调查的话我也会配合。”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的确是没什么可以挑刺的了。苏岩瞧了眼若有所思的候晴雨,走到宋小君面前蹲下来,“既然要说薛复归的事情,那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清楚。”
她指了指薛乐容,“我想问问,当时薛复归身亡的时候乐容的确是没有动手参与到你们的争吵和打斗之中吗?”
这话一出,孔维腾脸色变了几分,魏秋更是满头雾水不知道苏岩此言何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的情况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乐容只是一个孩子,当时薛复归喝醉了酒翻脸不认人,要不是我护着,指不定现在死的到底是谁!”说到这里,她情绪明显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候晴雨见她这副模样,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宋女士,你女儿可不是什么孩子,她比你想象的有能力多了。”她径直走到薛乐容面前,“我说的对吧?“
本来脸色茫然的薛乐容,先是别过头去看了眼神情不安的宋小君,又自顾自地把屋子里的人都打量了一圈,这才吭声说道,“我不太明白你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这对母女还在装神弄鬼,候晴雨心里只觉得一阵疲惫。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朝着苏岩摆了摆手,“还是你来说吧。”
苏岩看着孔维腾递过去一个文件夹,“这是我跟晴雨整理出来的一些线索,你们看看。”
“乐容,其实我本来没有怀疑过你会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定定的看向薛乐容,眼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悲凉。
宋小君听到这话当即要挣扎着站起来,“你胡说!我女儿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做了没做你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吧?“候晴雨指了指不说话的薛乐容,”你自以为很了解薛乐容,但其实她更了解你。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隐藏情绪已经成为她必备的技能。你想为她扛罪,她也就自然而然的接下这种爱。“
“只是…..以她的力气还不足以杀死一个醉酒的成年男人。“
当初尸检的时候,对于薛复归的伤口其实候晴雨就觉得很不对劲。宋小君身材高挑,甚至穿着高跟鞋要比薛复归高出那么一些,但伤口的拉扯度和刺入角度未免也太怪异了些。
同等身高的人,哪怕是再怎么倾斜或者争吵,也不会是从下往上的拿刀姿势。当时为了证实自己的这个想法,她还专门喊上苏岩去大刘那里查看了监控里面那天宋小君的衣着打扮,果然是穿的高跟鞋。
按照她们母女俩的口供来说,当时宋小君赶回家里的时候,醉酒醒来的薛复归已经情绪失控,所以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她应该是来不及换鞋子的。也就是说,同等身高甚至身高高于薛复归的宋小君,竟然在他醉酒的状态下没有将其一刀致命。
千钧一发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如果说这样的时刻都不能产生应激反应使尽力气对抗薛复归,那么真的是让人有点奇怪了。
真凶是谁,从那一瞬间候晴雨心里早就有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