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正月初十日,一支兵马沿着山西的黄土路蜿蜒而行,这支兵马人数并不很多,却是都大部分都骑着马,即便是没骑马的,也坐在马车上,机动性相当好。
这支兵马不消说自然是刘仁玉所部了,他们在渡过黄河以后,昼夜前程日行三十里,急速向京师推进。
随着镇北堡的兵马与建奴距离的的拉近,兵将们因为即将要面对大战而伴生的紧张气息日益隆重,这个时候,刘仁玉打算开个战前会议,宣讲一下进兵方略。
是日夜, 大军行至宁武县境内扎营。按照镇北堡步兵操典的要求,众兵士将马车首尾相接,以之为屏障,外布拒马,挖堑壕,布明哨暗哨守卫,然后炊事马车造饭,兵士们各自吃饭歇息。
此时,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刘仁玉正召集手下主官们开会。
“诸君,北地风雪甚大,兵士们保暖措施可到位否,可有因风雪苦寒而患病者,冻伤者否?”刘仁玉问道。
“托大人的鸿福,兵士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护耳,手套俱全,且日日有热水,热食,无有冻伤,患病者。”众人应道。
“甚好,你们多加注意,无论是战兵,还是辅兵,都是我镇北堡中兵民,都要善待,明白否?”仁玉道。
“是,大人,我等记下了。”众人应道。
“甚好,今日召你等来此,我的意思是,一起研究一下进兵方略,大伙儿都敞开说话,不要有所顾忌哦。”刘仁玉为了哄大家发言,还专门加了一个卖萌的“哦”作为后缀。
“大人,额铁牛与德胜都是粗汉,这等军机赞画之类的事情,额们不擅长,便是要额们说,额们也就是提兵跟建奴厮杀便了,没甚权谋。反正就是一句话,大人您就是把刀架在咱的脖子上,额们也说不出来。”张铁牛与杨德胜都是武力值极高,智力值余额不足的主儿,赞画实在不是专长。
“嗯,铁牛,德胜一向如此,我一直都知道。”刘仁玉说完,就转移目光,一直盯着李继业。
李继业被刘仁玉盯住,只觉得脊背发毛,他无奈之下,只好进言道:“大人,听说建奴拥兵数十万,我部才数百人,相差太大了,咱们自然是不能与建奴正面对敌,我部兵马应当避敌锋锐,寻建奴之小队兵马,与之交战。这样,既可以保存我部实力,又可以杀敌立功。”
“嗯,你这个主意很好,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咱们这点儿兵马,到了京师跟建奴大军对上,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自然是不能力敌的,咱们不到京师,免得被人瞎指挥,白白送了性命。”
“那敢问大人,我等该当如何作战?”李继业问道。
“我军不去京师,只在建奴兵马附近活动,而且要全力避开建奴兵马,如果要避开建奴兵马,就必须查明敌情,这个事儿嘛,”刘仁玉说到这里,先停顿一下,接着就望着刘仁杰道:“仁杰。”
“在,”刘仁杰应道。
“到了京师附近,着你带人日夜不息,探察敌情,实时回报,不得有误。”刘仁玉命令道。
“是,”刘仁杰单膝跪地,接令道。
“仁杰时时刻刻将建奴军情报告给我们,我们就保持机动性,碰着建奴的大部兵马,就躲起来,碰着他们的小队人马,就吃掉。”刘仁玉道。
“敢问大人,建奴多少兵马对于我军来说算是大队人马,又是多少人才算是小队人马?”马文山问道。
这马文山由于是顶替何二狗出征之人,刘仁玉并不十分熟悉此人,是以并不曾问他用兵方略,这时他突然有此一问,倒让刘仁玉楞了一下。
是啊,究竟多少建奴兵马才算是大队人马,又是多少人马才算是小队人马呢?刘仁玉其实也不知道。
刘仁玉默然良久,乃曰:“诸君,我军经过切实操演,战力较延绥他部兵马要强,你们认为对不对?”
“对。”
“辽东军素称天下强军,战力较我军要强,对不对?”
“对。”
“强如辽东军,也被建奴按着打,胜少败多,对不对?”
“对。”
“诸君,咱们行军打仗,为虑胜先虑败,建奴兵将久经沙场,连我大明最强的辽东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还不如辽东军,所以我认为应当按照建奴兵士1个打我们10个的比例,来确认敌军人数。我认为,建奴兵马在20人以内,就算小队人马,我部可以与之接战,诸君以为然否?”
作为军士主官,刘仁玉在评估敌我力量时,很是头痛。把自个儿说的太弱,敌军说的太强,怕伤士气,我军气势尽丧;反过来说,又怕我军骄横。所以,先保个险,按照十比一的比例来确定敌军数量。
刘仁玉话音即落,就连素来争强好胜之心最强的杨德胜都没有一句反驳的声音,众人默然良久,才说道:“大人说的是,我等拜服。”
“甚好,正确地认识敌我力量对比很重要,不要怕他们,也不要小视他们,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你们自行领会,接下来我来说具体的方略。诸君听好了。我军进至京师左近,当根据仁杰所部探来的军情,避开敌军大部队,等到敌军20人以下的兵马出现的时候,我军在预设阵地上布好军阵,等他们来攻,再一举歼灭之。”
大伙儿听了刘仁玉的方略,李继业,杨德胜,张铁牛,刘仁杰都不停点头,表示认同,唯有马文山问道:“敢问大人,怎样才能让建奴进攻预先布好军阵的我军,他们不怕埋伏吗?”
“山人自有妙计。”刘仁玉故作神秘道。
“还请大人释疑。”马文山又问道。
“这个计策就是.........”刘仁玉拉长声音道。
众人屏气凝神,正待细细聆听,却不料刘仁玉恶搞道:“就不告诉你们。”
众人:“................”
“好了,作战会议就开到这里,诸君散会以后,当继续善待兵民,使他们保持充足的战斗力。都记住了吗?”刘仁玉道。
“是,大人,卑职记下了。”众人轰然应诺。
第二日一大早,镇北堡大军开拔,走宣府镇,自居庸关进入北直隶境内。
到了北直隶,镇北堡大军距离京师已然极近,与此同时距离建奴也是极近,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碰上建奴的部队。
仁玉特令仁杰自带人马查探建奴大军踪迹,并特意嘱咐不可与建奴接战。
刘仁杰领命,自带本部兵马快马加鞭,前去查探敌踪去也。
“你们说说,那建奴是不是跟戏台子上面唱的哪咤一样,三头六臂,脚踩风火轮,在天上飞来飞去,你们说到底是不是啊。”超级好动症患者孙无病骑在马上,不住价地问旁边的刘仁杰和陈丹青问题。
对于孙无病的问题,刘仁杰自重身份,无任何回应,陈丹青则回应道:“是啊,是啊,你头上就有一个建奴,他飞过来了。”
“瞎说什么呢,建奴再厉害,也是人,人怎么可能会飞呢!”孙无病先是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接着他又忍不住朝头上望了一下,见确然没有建奴飞来,才放下心来。
“刘百总,你说咱们碰着建奴......。”孙无病正欲再问问题,忽然听到刘仁杰回过头来,压低声音,以一副极为严肃地口吻示警道:“收声,前面有情况。”
后面的夜不收听到命令,都立即张弓拔刀,四处张望,如临大敌。
“百总大人,什么情况?”陈丹青拨马走上几步,与刘仁杰并排。
“你看,那个方向。”刘仁杰用马鞭朝着东北方向指上一指。
陈丹青循着马鞭的防线望去,只见数股黑烟冲天而起,而黑烟为何而起,却因为视线被树木挡住,看的不分明。
“下马,留两人看马,其余人等都带上兵刃,跟着我去查看一下,且记住了,不许暴露行踪。一切行动听我的指挥。”刘仁杰下令道。
“是。”众人应声道。
众人拾辍一阵,接着就在刘仁杰的带领下,疾行至那黑烟升起之处左近。
待众人到得近前,才发现黑烟来自于一个山村中正自燃烧的房屋,看样子这山村显然是刚刚遭到了袭击。在这个时间段,袭击这个山村的想来就是建奴了。
“这个村子被人洗了,想来是建奴干的,我先看看建奴的人数多不多,如果不多,待会儿就派人回去禀报大人。”刘仁杰对着陈丹青轻声道。
“嗯,知道。”陈丹青应道。
“把千里镜给我看看。”刘仁杰道。
陈丹青依言把千里镜递到刘仁杰手上。
刘仁杰趴在地上,背对着阳光居高临下,细细查看许久。
“怎么样,有没有建奴,下面是怎生个情况?”陈丹青迭声问道。
刘仁杰听了这个问题,并不曾回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头也不回地怒声道:“丹青,你速速派几个人,在这个村子附近10里处查探,看有没有建奴的踪迹。”
“是,百总大人。”陈丹青隐隐觉得刘仁杰的语气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没有多问。
过了半个时辰,探马回报,村子附近并未发现建奴的踪迹。
“走罢,随我下去看看。”刘仁杰说完,便带头走下山岗,快步向那山村走去。
众人听说左近没有建奴,都心下一宽,跟着刘仁杰向那山村走去。
待得众人行至山村村口,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愣住了,他们呆立当场,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