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乾站在原地,微微失神。
她说她不在意。
难道她就这么确定四皇子会喜欢她不成?蓦地胸口传来一阵气闷,他不知心中是酸楚还是失望,亦或是放心,狠狠地一拳打在军营旁的一根拴马柱子上。
银桃有些焦急地看着自家小姐。
宋初心知银桃想要说什么,心中不禁一阵好笑,等到吃饱了方才抬起头来,笑道:“银桃,你这样看着小姐,小姐我怎么吃的下去。”
银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小姐,难道桌子上那么多骨头都是奴婢吃的不成?”
“……”
哎呀呀,银桃,不要揭穿嘛。宋初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方才摇头道:“一定是因为本小姐很久没有调教过你了。”
“小姐!”
银桃的脸红的像是滴血了一样。
“等会儿德全若是来找你,我就只管说银桃病了,不让你出去。”宋初一面笑一面将一块点心放进口中,“到时候让他着急去。”
“小姐!您太过分了!”
银桃也顾不得害羞,一面跺脚一面愤愤然地说道。
宋初忍不住笑起来,淡淡地道:“银桃,我晓得你想要问我什么。”
银桃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公主啊,小姐您怎么这样想得通?”
“想不通又能怎么样?”宋初微微笑,“难道你还能让小姐我换个身份不成?也做个公主,让皇上赐婚?自然是不行的。”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
银桃闻言不禁又是心痛又是生气,大声问道。
“等。”
宋初垂下眼睛轻轻地吹了一口茶叶,方才将茶盏放进口中:“等四皇子回来,看他如何选择。”
银桃闻言长久地不说话,半晌方才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姐不用担心。四皇子一定会选择您的。”
宋初微微一笑。
“银桃,你还看不出么?皇上已经对四皇子有戒心了。若是选择了那草原公主,也就相当于接受了皇上给他的道路,那么皇上日后自然不会再为难他。若是选择了我,皇上心生忌惮,他日后的路就要难走多了。”
“原来是这样。”
银桃不禁大吃一惊,“那……”
“放心好了,若是四皇子选了草原公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宋初云淡风轻地说,“何况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你说不是么?”
银桃不做声,只是将自家小姐面前的茶盏添满。
“小姐,奴婢想要喝酒。”半晌银桃突然闷闷地说道。
“不准,等会儿德全来看你,还以为我这里养了一个疯魔女酒鬼。”小姐托着腮随手拿了一个戏本子津津有味地看着,搪塞地说道。
“……”
银桃不禁跺了跺脚,随后一脸恼怒地走开了。
宋初哑然失笑。
京城。
皇宫里静悄悄的,只有快要被冻死的知了像是没命一般地用力叫着。尽管秋天将要到来,秋老虎还是极其厉害,大太监周通权衡了半晌,方才将一块冰小心翼翼地放在大殿里。
宇文浩南瞟了一眼,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边关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皇上,暂时没有了。”周通恭敬地道,“想必还在雍州休整呢。”
“嗯。”宇文浩南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放下,“乾儿的一箭双雕做的不错,值得嘉奖。瑞儿带着龙虎军也很是不凡,朕心甚慰。”
周通连忙赔笑,道:“这全都是皇上您教子有方呢。”
“就知道拍马屁。”宇文浩南有些鄙夷地骂了一句,内心却是极为满意,笑了笑道:“乾儿还没找到么?”
“回皇上,据说还没到雍州。”周通闻言心中一惊,连忙收起了拍马屁的神态,毕恭毕敬地说道。
“嗯。你说他若是回去了,又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宇文浩南眯着眼睛看窗外,“朕既希望他选那梅朵顿珠,又不希望啊。”
“回皇上,这得看四皇子心中是怎么想的。”周通恭敬地道,“老奴怎会知道呢?”
“你这老家伙,真无趣。”
宇文浩南皱眉,“不过朕私底下还是希望他选那顿珠啊。要知道功高震主,我可不希望日后瑞儿的朝中会出现类似的事情。”
周通垂着眸子,恭声地道:“请皇上放心,五皇子心中自有决断。”
宇文浩南眼皮也没抬,“行了,你下去吧。”
等到这忠心耿耿的老太监走了,宇文浩南方才露出有些失神的姿态来。
要知道那宋初他也是见过的,和他心中的一个人神似,要不然也不会记在心里一直到现在。可她即便是再像,也毕竟不是那个人,何况又冰雪聪明,若是日后长久在乾儿身边未尝不是一种祸事。
若是乾儿能选择那顿珠,或者她聪明一点自己退出,他也许就这样放过这两人也未尝不可。
久居高位的帝王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权衡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来人呐,德妃何在?”
“回皇上,德妃娘娘最近一直在礼佛呢。”一个小太监连忙走进来,“奴才要不去将德妃娘娘叫了过来?”
“不必了,朕去看看她。”
宇文浩南顿了顿,一挥手说道。
那小太监连忙答应一声,却又听见上面坐着的皇上淡淡地道:“你们不用去,让周通跟着就行了。”
“是。”
一个身穿重色衣袍的女子跪在佛前,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宇文浩南特意吩咐了侍女们莫要传报,因而走进德妃的屋子的时候,落入眼中的正是这一幕。
他不禁一阵恍惚,想起当年他抬举那个小小才人做了德妃,除了她家族有些势力之外更重要的便是她性子十分稳重,让他喜欢。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分毫不改。
宇文浩南终究是老了,竟然一阵恍神,直到站在一旁的老太监周通出声提醒方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道:“德妃进来可安好?”
德妃倒是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皇上,温和端庄的脸上便露出几分笑意来:“原来是皇上,皇上万岁万岁。”
说罢便跪在地上行礼。宇文浩南这才发现她瘦了许多,不禁心中一阵不忍,摆了摆手道:“不必行礼了。”
“妾身前日刚刚抄写完毕了一千本佛经,若是皇上喜欢便拿去给皇上在佛前供着去。”德妃温柔地笑道,“多日不见皇上,皇上倒是有些消瘦了。”
“爱妃何尝不是如此。”
宇文浩南一笑,也不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坐了下来,捋了捋袖子:“爱妃许久未曾和朕下棋了,不知是否生疏了棋艺?”
德妃闻言自是一阵愧疚,连忙坐了下来道:“倒是许久不曾下棋了。想来如今定然是比不过皇上您了,棋盘上都有些蒙尘了。”
说罢便用宽大的云袖轻轻拂去。
宇文浩南顶喜欢的便是德妃这淡然的神态,何况她在皇上面前更是不说谎,也不肆意逢迎,倒是让他觉得自在。
“来吧,陪着朕杀两局。”
宇文浩南拿起黑子,意味深长地笑道。
宋芊芊正坐在床上发呆,
王之谦见状不免有些诧异,轻轻碰了碰她:“我们刚刚说了什么?”
“啊?”
宋芊芊茫然回头,“我……我不记得了。”
“你最近总是走神。”王之谦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了,你可曾听说一件事?好像有人冒充二皇子妃跑进二皇子府里,结果被乱棍打出来了。”
王之谦话音一转,有些好笑地说道。
本来是想逗逗面前佳人的,可谁知佳人非但不高兴,反而面色一沉:“王大人真真是极顶无聊!”
“啊?我……”
王之谦不由得诧异地看着她,“这件事京城都传遍了,我随后说说而已,又有什么无聊的。你若是不喜欢,我不说了便是。”
“王老爷子最近没有说芊芊什么吗?”宋芊芊有些烦躁地问道,“眼下王家都不同意王大人您和芊芊走的过近,不如就少来我这儿吧。”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烦躁啊。
王之谦心中的结一下子就打开了,微微笑道:“只不过是说我几句罢了。何况我一紧以姓名威胁,父亲和爷爷即便是再生气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只要安心就好,我定然会娶你的。”
“芊芊还有些事情要忙,王大人您先回去吧。”
宋芊芊心中的烦躁始终抑制不住,干脆向眼前这位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的王大人下了逐客令。
“哦,好。”
王之谦怔了怔,觉得有些古怪,失落地起身告辞。
等到王之谦刚走,小小的院子里便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也怪不得宋芊芊生气,谁能想得到二皇子竟然命人将她打了出来呢?
看来他根本就没有想着让她做皇妃!
宋芊芊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恐怕当时他拼命护着她也是为了那十万军符。眼见自己说出了真相,就这般狠狠地报复!
这哪里像是准备娶她的样子?
宋芊芊心中恼怒不已,咬牙恶狠狠地骂道:“宇文厉,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的宋家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从房梁上传来奇怪的讥笑声,“若是我将这话和二皇子禀告了,他恐怕不会太高兴吧。何况你现在也只算是二皇子的一条狗,哪里见过狗骂主人的道理?”
宋芊芊的脸色白了又白。
她只想着狠狠地出气,可是居然忘记了宇文厉派来的人就在房梁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你大可以告诉二皇子,大不了我撂挑子不做了。可是只要他一天还在意十万军符,就不可能杀了我,所以只可能会将你杀掉泄恨,说你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