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幕离男子觉得自己的耐性几乎就要给消耗光了,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来给他解释。
他知道,自己的人被今日的诡异清醒给吓的不轻。若是不好好解释清楚,只怕军心便也彻底的散了。
“我们的人连续受到攻击,只怕有不少都受了伤。受伤人的脚步声是虚浮而凌乱的。你们听如今的脚步声如何?”
“是自己人!”李二贵脸上立刻就浮起了一丝欣喜。
“兄弟们赶紧过来,我和小王子都在这里等着你们。”心情这么一好,他再度恢复了力气。扯着嗓子一声大喊,他相信该听到的人一定都听到了。
那些虚浮的脚步声顿了一顿,之后便一个个加快了脚步。
幕离男子束手而立气定神闲。然而,就在这些脚步声眼看着就要到了身边的时候,他身子却突然一颤。
“不好,快……。”
快什么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们一下子被一片蔚蓝而纯澈的水给包围住了。
铺面而来的浓郁湿润气息叫人觉得肺管子生疼,呼吸突然之间就不顺畅了。
“什么玩意?”
“啊……有东西抓了我的脚。”
惊呼声次第响了起来,幕离男子俨然也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呆了。但他的慌乱却不过是一瞬间,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冷静。
“刷。”一声,手里面一把软剑被从腰间解了下来,下一刻便毫不犹豫朝着地面上蓝幽幽的水刺了过去。同一时间,另一只手则顺势一抓。
水哪里能有具体的形态,他这一下子刺了下去之后。咯嘣一声,剑尖便狠狠触到了硬实的青石板路面。然而,他那一只手掌却抓到了个冰冷而柔软的玩意。
幕离男子大喜,侧目瞧去。正对上一具颀长而幽蓝的身影,而那身影却只有轮廓,没有眉眼,没有四肢。
“啊!”尽管他惯来是个冷静的人,这会子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咯咯咯咯咯。”那幽蓝的身躯中突然发出阵子诡异的声响,听上去像是在笑。但它没有五官,这笑声听起来便如闷在了肚子里面。
“什么东西?”幕离男子声音一冷:“少要装神弄鬼!”
说着话,手里面的软剑不由分说便刺了过去。而那蓝幽幽的玩意却滑溜的很,几乎就在那剑尖要捧着它的时候。哗啦一下子缩了下去,软绵绵的再度成了一摊子水,顷刻间就消失了。
幕离男子抬手瞧了瞧,手心里面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湿润。也不知道是被那蓝幽幽的玩意给沾湿了手,还是因为出了冷汗。
“小王子没事吧。”李二贵一路躲躲闪闪凑在了他的身边。
“没事。”幕离男子抬手摸了摸自己长长的面纱。
幸好一直带着这么个玩意,不然只怕就要叫人瞧见自己方才苍白的面色了。
“小王子,咱们撤吧。这些水鬼又伤了好些兄弟,咱们……”
幕离男子神色一正,这才发现不过一愣神的功夫,身边带着的这十几个人已经没有几个能站着的了。
“这不是水鬼,是水师!”
冷不防有男子一声断喝在耳边响起。
“定国公!”幕离男子吃了一惊:“你怎么能动了?”
“不过是区区的点穴,你以为能制得了我多久?”定国公冷哼了一声,显然没有将幕离男子放在眼中。
幕离男子周身气息一冷,即便隔着长长的幕离也足以叫人感受到他这会子心情不美腻,非常不美腻!
“唐韵出来吧,你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了。不必再装神弄鬼。”定国公的眼眸四下里飞快一扫,扬声说道。
“……唐……韵。”幕离男子喃喃一声低语。
“老夫早就听闻,水师是北齐战场上的精锐。怎么如今到了你的手里面,居然就成了这么一个藏头露尾的玩意?”
定国公俨然因为自己看穿了水师的伪装而非常自豪,声音都是高亢的。也因为根本没有瞧见身边幕离男子的身子,有那么片刻的僵硬。
如果他发现了的话也许就不会再那么卖力的叫唐韵现身,如果他发现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坚定不移的表示出要与唐韵一决雌雄的决心。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所以……他的人生注定便只能是悲剧。
“唐韵,出来!”
“哦呵呵呵。”四下里传出女子脆糯而温柔的笑声。
“定国公真是好久不见呢,您的眼光还是一样的毒辣。”
“哼。”定国公冷哼,脸色却渐渐的狰狞:“即便剥了你的皮,老夫也能认识你的骨头!”
“这可真是不巧了呢,只怕没有机会叫您看到我的骨头了。但是,您的骨头可得给保护好了。”
女子的声音娇柔而甜美,听上去该是个端方温柔的好姑娘。怎么都该是个极其讨人喜欢的。但是,话里面的内容就叫人半分都喜欢不起来了。
“你的鬼把戏已经没有作用了,还不现身么?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战场上就该真刀真枪的来。这么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
“定国公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可不是大丈夫,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什么英雄。小把戏什么的能不能上台面不重要,管用就行。”
“你……。”定国公行伍出身,这种口舌之争并不是他所擅长。于是瞪了瞪眼睛:“你给我出来,不然别怪老夫不客气。”
“我干什么要出来?”唐韵的声音不疾不徐,缓慢而优雅:“这大雾便是最好的屏障,你看不到我,我却能瞧见你。杀人什么的最痛快了,只怕等会子是我对你们不客气了吧。”
“我……。”
噗一声闷响。定国公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冷不丁背心一凉,低头看去雪亮的剑尖已经穿透了他的心房。尖锐的剑锋之上,殷红的血线便如细小的蛇,飞速的朝着地面上滴落了下去。
“你……。”他僵硬的扭过了头,瞧着身后的幕离男子,眼睛都快要瞪破了,满目都是难以置信:“为……为什么?”
“只有活着,才有将来。”
幕离男子手腕一翻,顺势在定国公是胸腔斜着划了下去,之后毫不犹豫将软剑给抽了出来。
定国公的尸体轰然倒底,临死终是不能瞑目。
“我们与水师并没有什么冤仇,今日来此皆因定国公的挑拨。我们愿意退出楚京,自此后井水不犯河水。”幕离男子将软剑在定国公尸体上擦了擦,一字一句朗声说着。
“水师出战也无非就是为了解楚京之危,如今我答应你退兵。定国公便是我的诚意,可以开城门了么?”
“呵呵。”良久,天地间终于响起女子淡淡的笑声,听上去却似乎带着那么几分凄凉。
“果真反派都死于话多,真真是凄惨呢。”
幕离男子气息一凝,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唐韵话语中的讥讽?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不在乎这个。眼下,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才是最最要紧,旁的事情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我想,我给的条件应该已经相当的丰厚。”他很自信。
“唔。”
哪里想到,他话音才落。一股子难以名状的绞痛突然就从小腹升腾了起来,起先还能咬牙忍着。但,那疼痛却久久不去,似乎连肠子都给拧在了一起。叫人极其的想要……上茅房。
他的额角几乎是顷刻间就渗出了汗水出来。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死都不怕,可是……偏偏上茅厕这种事情怎么都不能忍耐。
“哎呀。”
就在他才觉出肚子疼的那个瞬间,耳边连续响起了数道呼痛。眼看着不少人都弯下了腰,这一回双手却再没有握着兵刃,一个个都死死按着肚子。眉目都已经纠结的狰狞了。
“怎么,你们也?”
“小王子,咱们能不能先叫他们停一会再打?”
幕离男子:“……。”
这话你怎么问出来的?战场上正拼的你死我活,冷不丁叫敌人停一下。等自己方便一下先?不嫌弃丢人么?这事他才不干。
“小王子,我……我忍不住了。”
噗一声,也不知是谁放了个响亮的屁。幕离男子瞬间便觉得自己的菊花也一紧,险些就有些把持不住。
“都给我忍着!”若不是幕离遮着,只怕这会谁都能瞧见他的脸已经都憋的绿了。
“是不是特别难受啊?想拉不?想拉就去拉吧,憋着多难受?”女子的声音仍旧是温柔动听的。
“你闭嘴!”幕离男子的声音已经有那么几分变形:“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
这个天下的女人都是矜持而内敛的,哪里见过将拉什么的能直接挂在嘴边上说出来的人?
“咦?我这种人怎么了?莫非你从来都不拉么?”
“别说了!”幕离男子咬牙。
人家已经忍的很辛苦了,你还一个劲拉啊拉的。火上浇油真的没有问题么?
“噗。”又一声闷响,天地间突然飘起一股子恶臭出来。
“谁,谁没忍住?”幕离男子的声音出离愤怒。
这动静谁还听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能在敌人面前这么软弱?
“小……小王子……。”有人怯生生才开了口,却叫幕离男子一剑给穿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