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督总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后宫里头的皇子和公主多的是。任何人都与皇上是至亲的血脉。但是……。”
陆丞相声音一顿:“但是,有资格称得上尊贵的却并不多。”
“臣想起那么一个人,自幼博览群书知书达理。虽然母族家世显赫,却温和谦恭。无论是在后宫之中还是在民间都有极好的口碑,这样的人才称得上真正的尊贵。”
唐韵心中一动,他说的那人是……。
陆丞相勾了勾唇角,眼底之中却有冷厉的杀气一闪而逝:“那人就是三殿下。”
唐韵眼眸一缩,宗政璃!他说的人果然是宗政璃,居然是宗政璃?
“臣以为,只有三殿下担得起至亲至尊这几个字!”
说起来,陆丞相才真真厉害。不放过一切消灭政敌的机会,眼看着这个机会已经无法再对乐正容休造成威胁,所以眨眼之间就将宗政璃给推了出去。
不说别的,就这个反应速度,他要是不成功老天爷都不能答应。
“这个人选你觉得如何?”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北齐帝居然会询问起唐韵的意见来。唐韵半眯了眼眸,这哪里是询问她的意见?分明是要将宗政璃这一笔账算在她的头上来。
“呵呵。”她低声笑道:“末将一不会治病,二不会占星。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末将来发表意见?”
众人:“……。”
方才到底是谁中气充沛的指手画脚来着?这种时候你说你没有资格发表意见真的没有问题吗?
“罢了。”北齐帝微合了眼眸:“这件事情朕会仔细考虑,你们跪安吧。”
“末将告退!”唐韵第一个退出了龙彰宫去。
到了这个时候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北齐帝用来做药引的人选无论是谁,也再不可能是乐正容休。只要乐正容休没有生命危险,那么凭他的本事离宫回府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至于身后这些个烂摊子,她才没有兴趣去收拾。
“督总。”见她出来,雷言第一个凑了上来:“没事吧。”
唐韵朝着他看了过去。初见雷言的时候,那人对她最不服气。但这一路走来,他对自己的关心半点都不作伪。
“没事。”她略低了低头:“出宫吧。”
“这就出宫了?”雷言撇了撇嘴,朝着宏伟的宫殿看了一眼。眼底之中分明便带着些意犹未尽和不甘。
“咱们水师好不容易才重见天日,还以为今天就能跟目空一切的禁卫军大干一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唐韵瞧他一眼,刚生出来的几分好感顷刻间就消失的荡然无存了。抬手毫不犹豫给了他一个爆栗。
“打什么打?都是北齐的军队,禁卫军到底也是皇帝的亲信。这一时间痛快了,以后少不得麻烦。”
雷言揉着额头哼了一声:“麻烦怕什么?那些禁卫军一个个以为自己是大爷,看着着实气人。”
唐韵微笑着说道:“你不用不甘心,今日之后绝对不会有人再敢小瞧水师。”
就凭他们持械闯宫的创举,想不被人记住都难。但无论是唐韵还是水师,都不是怕被人惦记的主。惦记的人越多他们都只能越兴奋。
“唐韵,你等等。”
大队人马还没有走出龙彰宫的正门口便叫宗政钥给挡住了去路。
唐韵半眯着眼眸,心底里却多少有些无奈。这样的情形为什么就那么熟悉?
貌似以往每每进宫只要是碰到了宗政钥,那人一定会将自己给拦下来。即便遇不到,那人也会不遗余力的创造条件叫自己遇到。
“本宫有话想要对你说。”宗政钥面色阴郁。
“说吧。”唐韵抄着手,淡淡说着。
宗政钥却皱紧了眉头,目光却朝着她身后瞧了过去。雷言只当没看懂他的意思,朝着唐韵更凑近了几分。满面都是挑衅。
“可否,借一步说话。”宗政钥等了半晌,见那人始终没有半丝自觉。想要叫她主动打发了身边人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能自己开口。
“借一步?”唐韵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这里不是太子殿下的地盘么?您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么?”宗政钥挑眉,语气之中分明带着几分火气。眉心的朱砂痣渐渐变得鲜艳欲滴。
唐韵只抿唇不语,良久听见宗政钥一声轻叹。
“我只想问问你,你到底有多恨我。那么急着想要我的命?”
唐韵抬头看向宗政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并没有恼怒,连眉心红痣都淡了几分。
“殿下只怕误会了,身为臣子哪里敢对您那么不敬?”
宗政钥皱了眉:“若是今天深陷险境的人是我,你会像今日一般不遗余力的救我么?”
唐韵声音一顿,认认真真看了眼宗政钥。这人脑子没有问题吧,为什么总这么喜欢拿自己与乐正容休比呢?话说,就不能有点新鲜的展开么?
“你不用说了。”宗政钥垂下了眼眸:“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
眼看着那明黄的身影越去越远,唐韵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冷了下来。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
“那可不行。”雷言飞快说道:“这皇宫里头处处危机,可不能将你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
“呵呵。”唐韵笑道:“皇宫这种地方我比你来的多多了,到如今不还活的好好的?”
她的眸光渐渐幽深起来:“这宫里面大约是太闲了一些,所以好些人便免不了总琢磨一些不该琢磨的事情。所以,总该有个人去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喧嚣了一夜的龙彰宫终于恢复了平静,谁也不曾想到,就在万公公关闭了大殿的宫门之后。有人轻轻掀起来了里间的纱帘,穿着石青色朝服的颀长身躯从宫人休息的里间慢悠悠走了出来。
“皇上,可需要微臣去替您到鸾喜宫传旨?”
“乐正容休!”北齐帝一声怒喝:“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微臣从来不会随便的得意。”乐正容休淡淡说道:“微臣只会在该得意的时候才会得意。”
这话说的当真是嚣张至极,半分情面不留。北齐帝却只淡淡哼了一声并没有开口。
良久,他抿了抿唇声音有几分喑哑:“你以为你赢了么?”
乐正容休微微笑着,绝艳如妖。一双酒色瑰丽的瞳仁却如地狱中的妖魔,美则美矣,这种美却是可以致命的。
“赢没有赢,皇上该是瞧的很清楚。”男子的声音柔糜而慵懒:“以前是你拿小东西来威胁我,如今看起来那小东西当真比狐狸还要狡猾。皇上以为,到如今您还能凭什么来拿捏我?”
北齐帝半晌没有出声,耳边再度响起那人柔糜慵懒的特有嗓音:“皇上只管放心,臣一定会顺利给您取来药引。祝您长命百岁的。”
那人颀长的身躯越去越远,暗影中的北齐帝突然抬起来头来。浑浊的老眼深处射出一抹幽冷而精明的光。
这个时候,东宫最高处的一座凉亭里面。宗政钥束手而立,细长而阴郁的眼底深处,有着一闪而逝的孤寂和不解。
他的身边萧妩静静站着,手里面执着只青玉酒壶,见到宗政钥酒杯中的酒干了便默默上前添上。从始至终半句话也无。
“你们明明是姐妹,为什么就这么不同。”良久,宗政钥低声开了口。
这话听着分明是对萧妩说的,但他的眼睛却并没有看着她,仍旧茫然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萧妩手指一缩,却仍旧半个字也无。
宗政钥:“已经这么晚了,他该回去了吧。”
这个他说的意味不明,任谁也想不出‘他’到底指的是谁。
宗政钥:“他回去了,她该是会开心了。”
又一个她!
萧妩缓缓给他添了杯水,始终不发一言。一双魅眸沉静而无波,到底也不知道宗政钥说了那么半晌她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
“萧妩。”宗政钥终于低下了头:“你知道,本宫为何要将你从我父皇手里面夺过来么?”
萧妩抬头,眼底带着淡淡疑惑。
“我将你要过来不是因为你是她最看中的妹妹,也不是想凭着你得到父皇更多的恩宠。更不是想要在父皇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萧妩半垂了眼眸,半丝波动也无。似乎正听着的完全就是别人的故事。
“我将你要了来。”宗政钥侧首,瞧了她一眼:“不过是因为你话少。”
他深吸了口气:“本宫需要清静。”
萧妩倒酒的手指一顿,任何一个女子大约在听到自己被一个男人看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话少,都多少会有些失落吧。
萧妩的眼中也有那么几分的失落,却绝对与****无关。只缓缓勾唇,满目都是讽刺。
“下去!”
台阶之上陡然传来男子一声低喝,萧妩立刻垂下了头。将手里面端着的酒壶放在了桌子上,福了福身子默默退了下去。
萧妩行走的速度并不快,风姿绰约与她平日里的姿态一般无二。似乎对身边陆丞相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分毫没有知觉。
“这个女人留不得!”陆丞相低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