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将车开到碧海蓝天的。
她坐在车上,望着咫尺之外的家门,忽的变得茫然起来。
那些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调了个头,踩下油门冲了出去,车的后视镜中,慕凉挽着叶晟唯的手臂,哭的梨花带雨。
冷冽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将她的头发吹得四处翻飞,也吹动了她平静许久的心湖。
慕凉可以哭,但她呢?
安然抬手摸了摸脸颊,干燥的,竟没有半分眼泪的痕迹。
她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能放声大哭的,至少还算明白痛。
真正的绝望和麻木是没有眼泪的,空寂当中只有心碎的声音,漫天悲伤涌上来,顷刻就把人淹没了,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错,卷在漆黑的潮水中,独自绝望。
安然木然的瞧着身后的华丽洋房——
她已经等了这样久,曾冷眼瞧过无尽岁月尝过人世冷暖,为的不过是一段从一而终的婚姻,她守他三年,以为已经足够了,却没料到落到如今的下场。
其实婚礼那天,她就该明白叶晟唯有所隐瞒。
面对伴娘团的刁难流露出的不耐烦,新婚夜里的大醉,婚后整整半年未曾进过新房,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她瞧见他和慕凉之间的暧昧。
婚后的叶晟唯,再不是她过去熟识的那个细心妥帖的照顾着她的男人,他好像一直在冷落她、疏远她,只是在表面上,极力的维持着这段婚姻。
那既然这样不爱她、厌倦她,当初又为何要求婚?为何要给在给她希望和肩膀之后,又狠狠的把她推倒?
难道就因为她表现得冷淡、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所以觉得她无所谓受伤吗?
是,她承认,她有时候太生气了,也会暴躁的如一头母老虎,可是她本不愿当母老虎,只想当一个可以靠在丈夫怀里的温柔小女人,一切都是生活逼她的……
胃里一阵疼过一阵,安然终是忍不住打开储物箱拿出备用的胃药,和着一旁的纯净水吃了下去,之后便再不停留,将车子开出了碧海蓝天。
……
装修奢华的地下酒吧,绚丽的灯光在偌大的空间里闪动着。
安然坐在角落的卡座里,纤瘦的身形缩在软皮沙发当中,只有小小的一团,她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精划过咽喉,火辣辣的烧着整个五脏六腑,焦灼着心。
桌面上摆着的几瓶酒已经空空如也,安然也已经微醺,正眯着眼瞧着台上的女歌手,听她用婉转沙哑的嗓音唱着催泪的情歌。
??没那么简单
????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
????尤其是在
????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
????总是不安
????只好强悍
????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
????不想拥有太多情绪
????一杯红酒配电影
????在周末晚上
????关上了手机
????舒服窝在沙发里
????相爱没有那么容易
????每个人有他的脾气
????过了爱做梦的年纪
????……
????曾经最掏心
????所以最开心,曾经
……
安然将脑袋支在膝盖上,双手环的紧紧的。
假如当年,叶晟唯根本没低头挡住那高空落下的砖块,假如他没有在她婉拒之后仍旧追求,假如,他没在大雨中的门前说那些话……
或许,她还是当年那个坚强的安然,绝不会为任何人受伤。
回忆将思绪扯得放佛要爆炸,安然举杯送往嘴边,握着杯子的手却忽的被温暖覆盖,她下意识抬头,手中的杯子已经被拿走,身形挺拔的男人正立在她的卡座边上。
“安然?”
低沉的嗓音里透着讶异,但落在她腕上的力道越发紧了。
安然高昂着头,脖子一阵阵发酸,当她看清面前的男人,眼睛忽的有些发涩。
“安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男人戴着一副金丝无框眼睛,浅灰色西装熨烫的十分妥帖,温和俊俏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藏在镜片后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瞧着她。
安然意识回笼,便不露痕迹的抽回了手,“你认错人了。”
她站起身,神色平静冷漠,随手拿起一旁的外套,转身要往外走。
面前的男人却微微一动挡在了她的跟前,皱着一对清秀的眉头低头瞧她,“认错?如果是别人可能会是我弄错了,但是安然,我永远不会认错你!”
“是吗?”安然冷漠的将他推开,手却没能收回,被他攥在手心里。
“从英国回来,为什么不来找我?”
安然冷下脸来,“这是酒吧,你放手,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男人微微眯起了眸子,却并未松手,“安然,你还要装多久?”
话音刚落,身后的们忽的被人推开。
安然和男人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叶晟唯站在那里,顺着他们的目光,也瞧见了和男人纠缠着的安然,眸光一凛,视线冷冷的看了过来。
安然用力的挣开束缚,“我老公在,你可以放开了吗?”
“老公?安然,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男人的话刚刚说完,安然的右手便被叶晟唯握住了,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安然就已经被叶晟唯拖着走出了酒吧。
一出门口,叶晟唯便用力的甩开她的手,仿佛嫌弃的不行。
安然有些微醉,猝不及防的被甩出去,踉跄了几下终是停在墙壁上,抬起头,便迎上叶晟唯那冷厉的眸子,一颗心顿时被攥了起来。
“这就是你关掉手机的原因?”叶晟唯盯了她许久,才终于开口说道。
安然摸了摸红肿疼痛的手腕,淡淡道,“我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所以这就是你的个人时间?”叶晟唯语气冰冷,想看着傻瓜一样看着她,“安然,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你呢?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谈买卖?”
安然平静的望着他,白皙的脸庞因为酒精的晕染透着浅浅的粉红,显得有些委屈,却又倔强。
一旁的包厢门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正好和走廊上的两个人直直碰上。
安然一下子想起来,这正是海宁建筑的陈总。
“叶总,刚刚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陈总笑着问道。
他零碎的几簇头发打着赤亮的发蜡,往后梳得一丝不苟,面前的衬衣被啤酒肚撑起来,而他身后敞开的门里,却是一片香艳旖旎——
妖娆的女人纷纷坐在男人的大腿上,胳膊圈着他们的脖子喂着酒,而男人空出来的手已经探进了那浅薄的裙底,角落里,甚至有人已经趴在年轻女人的身上,细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安然回头再看向西装革履的叶晟唯,只觉得反胃的想要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