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一片吸气声,楼上懂诗词的齐齐睁大眼睛,一楼大厅边缘一些大年纪士子更有嚯的站起的。
直白易懂朗朗上口,又意境优美,余味深长,绝对是一句能传颂后世的名句!
赵期昌摇晃着水晶杯,摇摇头:“诗是好诗,可听的云里雾里。赵某又特意请教了城中北极观里的老仙长。老仙长说赵某有仙缘,说这残诗是谜句,藏着将星属意之人线索。也因此,收录赵某入道,赵某才疏学浅,也看不明白诗中谜底。可这几年来,我登州屡屡出乱子却是能看的着的,有为乱之贼,必有平乱之将。是故,赵某这才慨然入伍,争一争将星流散在登州地界的武运。”
啪!啪!啪啪!
赵炳然拍着手掌,笑道:“三郎这仙人谜底,恐怕会风靡朝野。不过三郎如此泄露天机,就不惧天谴么?”
陈其学也是点头响应,笑着:“确实如剑门先生所言,此谜将成风靡天下!”
夏言倒台,他又亲自操刀咬过陆炳,这回能待职赋闲完完整整回老家静养,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了。刚从京里出来,又与朱应奎聊过家乡的事情,赵期昌这个人物也上了心头。自然,他也知道赵期昌即将升职的内部消息。
皇帝是个崇道的,赵期昌微末出身又少年拜将官位从二品,本人又是真武一脉嫡系弟子,说出的谜句又能算是千古名句,又偏偏在元宵夜说出,想不火,都难!
而稍稍往深一想,陈其学则是深深的惊恐,如果这个谜风靡天下,那赵期昌所讲的将星在登州,登州武运高涨一事必然也流传天下,那登州系军将想不升官都难!
甚至现在登州系短短不到两年时间的飞跃扩张也是事实,更助长了赵期昌这席话的真实性……综合下来,要么真有这种事,要么就是从头到尾在布的局!
不论前者,还是后者,在一个崇道皇帝的统治下,引发的风暴必然是不可想象的!
就在短短一句话说完后,陈其学内心已被推演出来的恐怖猜想所覆没。
“天谴?”
扬着下巴,赵期昌晃着杯中透澈酒液,摇头,语气坚定:“剑门先生,天机若是我一凡人所能泄露,那就不是天机了。何况,我为天子家将,率铮铮健儿进剿四方不臣!有功于社稷、苍生,以杀止恶!造福万民甚多,又心中无愧,何来的天谴?”
标准的道门子弟辞令,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甩出来,各种解释都能说得通。他这席话说的铿锵有力杀气腾腾,可一些老油条忍不住笑了。
察觉到陈其学的神情变化不正常,其他士子又被赵期昌抛出的言语镇住,赵炳然呵呵笑着抚须:“好一张利嘴,那三郎说说,你续好的诗。”
赵期昌左手轻按剑簧,一声脆响宝剑弹出半尺,一手抽出剑,一手端着酒,赵期昌看看菱纹剑身,又看看杯中鲜红葡萄酒,将酒水往剑身缓缓倒着,鲜红的酒液洗剑,如同血液滴落。
赵期昌抬头:“狗尾续貂,表的是赵某心志。”
只当是赵期昌不好意思,或者是赵期昌在卖关子,赵炳然摆手虚扶:“无碍的,三郎莫要顾虑。今日能听仙人诗谜,已是极大的福分。想来,没人会笑话三郎了。”
这下,一楼的人才开始张口,纷纷应和,面露喜色。不管赵炳然、陈其学两个官场老油条信不信,反正他们很多人是信了,真信了。
赵期昌提剑一甩,酒液如血在屏风上留下一串红点,缓缓归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剑入鞘,剑簧卡住一声脆响,赵期昌微微垂首:“还请剑门先生指点。”
赵炳然抚须沉吟,良久摇头,苦笑:“气节高雅又不失猛志,老夫无能指点。就送三郎一个字,彩!”
西边,汪道昆皱眉思虑这首诗,他的族弟汪守泰跳下椅子,脸蛋涨的红红,跑到护栏处看着赵期昌眼眸亮亮,振臂喊着:“彩!彩!彩啊!”
不少士子反应过来,涨红脸很不好意思,千夫所指说的不就是他们么?士林骂人都是如此辞令,骂的好听都是雅事,一个个也跟着喝彩。
满堂喝彩声,不过几百人喝彩罢了,两三千人在赵期昌号令下喊着号子操练,论气势远远比这炽烈雄壮。
依旧一副淡然模样,赵期昌对着一楼大厅各处拱拱手,就左手按着剑柄,右手负在披风里,步子稳健,缓缓上楼。
白庆丰三人良久反应过来,相视苦笑紧跟着。
陈明心提着酒坛,跟在最后面,俊秀稚嫩面庞与冷峻气质糅合,看的一帮歌舞妓格外痒痒,身心都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