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绑在它腿上的信筒取下,拿出里面折成条的信笺,悠然打开。
巨大的信笺上,字迹铁画银钩,运笔无处不透着一股狂厉霸道的铁血气息,一看就是出自颜倾玄的手笔,龙飞凤舞的七个大字
王府一切可安好?
白浅柳眉一皱,眸子里泛起了几分不解,有这飞鸽传书的时间,随手招去一个暗卫都能答了,何必来问她?
反正那个人一向是没事找事的,不再多想,视线重新落回那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口水四溅激烈对骂的两人,此时少年正抱着手臂抖着腿,一副流氓泼皮的无赖模样:“小爷要去茅厕,不信你跟着啊!”
******气的呼哧呼哧直喘气,劈头盖脸的喷着口水:“别以为老娘怕了你!有种报出名字来!”
少年一把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啪”的一拍桌子,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骄傲的回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梁小易!”
白浅目光扫过他胸前,唇角一勾,点头道:“让他去。”
“看到没有,这就是差距!小爷跟着她我心甘情愿,你这泼妇”梁小易嫌弃的瞥了******一眼,边撇着嘴鄙夷的说着,边大摇大摆的向后院茅厕的方向走去。
出了赌坊一楼大殿,梁小易吹着口哨一摇三晃,一双眼睛鬼鬼祟祟的闪来闪去,见四周无人,脚步一转向着赌坊后门摸过去,突然脚下一顿,摇摇头拐了回来。那女人是战王妃,身边一定少不了侍卫高手,说不定现在就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小爷,想诈小爷,没门!
捏着鼻子进了茅厕,梁小易蹲在茅坑边儿上,盯着木门的门缝,一会挠挠头,一会眼睛一亮,一会再摇摇头继续思考。
突然,一阵凉风吹进,木门被从外面哗的一下打开,一个人影拽着他的胳膊猛然把他揪了起来,还来不及看清面目就已经被推出了茅厕,里面关门、别门闩、脱裤子、“扑哧扑哧”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气呵成!
梁小易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瞪着茅厕,半响,抿着唇狠狠的一点头,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茅厕里的人半分愧疚感都没有,痛快的舒出一口大气,系着裤带咧嘴一笑,两个小虎牙闪着晶亮亮的光。甫一开门,一阵毛骨悚然的不妙感觉瞬间从脚底升起,脚下一点正欲施展轻功,一盆冷水铺天盖地的迎面泼来
“阿嚏!”猝不及防打了几个喷嚏后,恶狠狠的瞪着对面明显是罪魁祸首的少年,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哪个龟孙子狗胆包天,给本王报上名来!”
没错,这只火冒三丈一身狼狈的落汤鸡,正是“大秦一霸”颜阳旭!
少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抱着胸抖着腿,唇上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的,得得瑟瑟一脸嚣张:“小子,听好了你爷爷的名字,小爷梁小易!”
颜阳旭在长安城里一向是横着走的,张扬跋扈耀武扬威,能收拾了他的也不过就是两个兄长,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白浅,除了这三人之外,别人在他眼里那都是个屁,说放就放了。
“大秦一霸”的威严何时被这般挑衅过?
“什么狗屁的小易,敢泼本王冷水,你找死!”颜阳旭一声大喝,呲着两颗小虎牙飞扑了上去!
梁小易常年游走江湖,武功虽然是三脚猫,但逃跑的速度却是一流,两腿一蹬跑的比兔子还快,反正已经得罪了一个战王妃,那个跟着她的泼妇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管他什么这个王那个王的!一边跑一边不怕死的叫嚷道:“你个龟儿子,敢抢小爷的茅坑,泼的就是你!”
颜阳旭哪料得到这狗屁的小易居然这么没气节,刚才还一副要和他火拼的嚣张德行,这会竟然跑了!
一扑落了空,憋了一肚子鸟气发不出来,险些把鼻子气歪了,瞪着前面兔子一样满地蹦跶的梁小易,脚尖一点施展轻功再次追去!
颜阳旭追的上蹿下跳锲而不舍,梁小易跑的狗刨打滚狡诈刁钻,两人一个追一个跑,所过之处仿若龙卷暴风肆虐而过,无不狼藉一片
长安城郊,军营大帐。
颜倾玄批示着如山堆积的军务折子,微微蹙着剑眉,那看似沉敛的英俊面容上,一双鹰眸不时的瞥向帐外,盛满了烦躁。
他放下手中的狼毫,高声唤道:“来人!”
待门外的勤务小兵进来后,颜倾玄轻咳一声,问道:“前线可有飞鸽传书回来?”
小兵顿时一愣,前线的传书都是直接飞到大帐,就算不是王爷那也是剑雨侍卫,何时轮的到他过问?小兵摇摇头,回道:“回王爷,没有。”
颜倾玄再次咳嗽一声,仿似不经意的问道:“除了前线的传书,可还有其他的鸽子传书回来?”
小兵看着面前王爷那微微含了几分期待的面色,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回王爷,也没有。”
“没有?”颜倾玄顿时沉下脸,半响,又不死心的继续问道:“这鸽子可会迷路?”
小兵挠挠头,憨憨一笑,回道:“瞧王爷您问的,咱们军营里的信鸽都是经过专人训练的,万万没有迷”
颜倾玄摆摆手打断了他罗里吧嗦的回话,将注意力放回军务折子上,吩咐道:“本王不过是一时好奇,你出去吧。”
待小兵退出帐外,颜倾玄思忖半响,突然起身施展轻功向外掠去,嘴里不经意的呢喃着:“万一真迷路了呢”
长安城,八方赌坊。
白浅和******到得后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整个院落里尘土飞扬,草叶飞散,地面坑洼不平,花架倒在一边,墙脚堆着的酒桶碎了一地,浓烈的酒香与掀了盖的茅坑徐徐腾升的臭气混在一起,那味道只能意会不可言说,提着裤子从茅厕中逃命而出的“屎客”们呆若木鸡,风中凌乱。
两个罪魁祸首一人盘踞着院子一角,半弓着身子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狠狠瞪视,嘴里跑火车一般骂着
“杀千刀的小王八蛋,你给本王等着!”
“只知道说的龟孙子,你他妈就长了一张嘴吧?”
“#¥$&^**¥%!”
颜阳旭一眼瞧见远处站着的白浅和******,顿时大眼睛里忽忽的闪着光,一副找到了组织的激动模样,泪眼汪汪的挥舞着手臂,吆喝道:“二嫂!小弟被人欺负了!”
梁小易暗道不好,这三个人可是一丘之貉,此时齐聚一堂,小爷焉有命在?脏兮兮的衣袖抹了抹沾满了泥渣的脸,突然撒开蹄子朝后门狂奔而去!
忽然,三道人影从天而降,一把抓住他背后的衣襟,提溜着远远的扔了出去,落下时正正好掉在白浅的脚边。
梁小易“呸”的朝地上吐了口痰,坐在地上翘着二郎腿看向白浅,一副豁出去了的死鱼模样,叫嚣道:“小爷今天点儿背,我认栽,要杀要剐随便来吧!小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忽然瞪圆了眼睛,猛盯着梁小易看了小片刻,指着他惊诧道:“你的胡子呢?”
梁小易暗道一声完了,抬起脏兮兮的手摸摸自己的脸,那一向引以为傲的胡子果然不知所踪,又圆又大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懊恼,梗着脖子冷哼道:“要你管!”
******举起拳头朝他挥了挥,撇撇嘴嘟囔道:“这小鬼,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问题!”
目光扫过梁小易掉了胡子之后,虽然脏污不堪却五官清秀的面容,白浅轻声一笑,悠然道:“机会只有一次,你错过了。擎风,押着他画押!”
擎风一声大喝,抓过梁小易的手在卖身契上摁了个手印,他也不挣扎,拾起地上一根踩烂了的狗尾巴草咬在嘴里,鼻孔朝天喷出一个冷哼,一副惫懒的流氓模样,要多无赖就有多无赖。
颜阳旭兴奋的一跃而起,嘿嘿奸笑着跑过来,眼珠一转,露出两颗亮晶晶的小虎牙,对白浅狗腿道:“二嫂有事,小弟服其劳!这小无赖不如就放在赌坊吧,小弟帮二嫂看着他!”
说完后将梁小易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遍,眼眸闪过一丝邪恶的光芒,笑的鸡贼。
梁小易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鼻尖一嗤,嚣张的鄙夷道:“光长着一张嘴,就是不长脑子的。”
“你这小无赖!等着本王收拾你!”颜阳旭顿时大怒,恶狠狠的瞪着他,梁小易不甘示弱,挑衅的瞪回去,两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视线交汇处擦起噼里啪啦的火花。
“就这么决定。”白浅思忖的目光落在梁小易胸前,说完后不管那瞪着眼睛针锋相对的两人,转身离开。
******紧跟着跑上去,扯着白浅的袖子,撇撇嘴道:“我看就该把他卖到小倌馆去!那个小无赖,留在赌坊有什么用?”
白浅纤细的柳眉斜斜一挑,边走边道:“知道咱们三人的身份还敢结下梁子,胆色过人。输了赌局后以上茅厕为由伺机逃跑,却又猜得到周围有暗卫跟踪,狡猾如狐。最后看似一副不怕死的泼皮模样,却是看准了我会欣赏这样的性子,也算是另辟蹊径为自己寻了一个出路,心思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