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伙儿你吃什么好玩意了,竟然这么臭。”罗叔筋了筋鼻子,皱眉说道。
“靠,这显然不是我吐的味道,是从外面传来的!”我拿起旁边的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开窗吐到了外面。
此时,外面的味道似乎更浓郁了。
我连忙再次关上了车窗。
罗叔想了一会儿,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前面好像有个屠宰场来着,这味道应该是从那里传来的吧!”
“我说的么,难怪那么多乌鸦……”一说到乌鸦,我还是对刚才看到的那些情景感觉有更不舒服。
“乌鸦啊……好像是不祥之兆!”罗叔突然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
吐过之后,我感觉头脑也清醒了一些,精神状态也稍微恢复,不由忍不住讥讽起他来:
“呦?还不祥之兆!大叔你竟然也这么迷信啊……这可不像是学识渊博的人该说的话啊!难怪主播家族会让你带我捉鬼!”
“嘿嘿,我是凭周围环境推断实施情况,这是有根有据的推理,怎么能叫迷信?”
“那我懂了,以后警。察破案不用那么麻烦,找你们这样能掐会算的活神仙帮着推理推理应该就可以了……哈哈……”路灯渐渐亮了起来,我的心情也随着晕车消失好了许多。
“强词夺理。”
“还不跟你学的?”
说话的工夫,车已经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处乡道旁一家商店的门口。
商店的门紧锁,窗户已经破碎,仅剩下三四个透风的大空洞,显然已经废弃很久了,看来这个商店之前的主要客源应该就是前面那个已经废弃的钢厂了。
然而,这一路我就看到了一个叫做钢厂南路的破旧公交站,但并没有看到那个所谓的福星镇,那座钢厂残破的影子孤零零地立在旷野之中,在它的阴影之下,只有一排不太清晰的小屋棚。
“为什么不把车开到钢厂里面去?万一有什么危险,还能……”我问。
罗叔突然冷笑了一声,无语地望着我:
“你觉得车和人往里面走,哪个更容易惹来危险?”
罗叔这么一说,也确实有道理,开车进去,如果废弃的工厂里有人的话,的确反而更容易被里面的人察觉。
于是,我跟着他,沿着荒废已久的柏油路,朝那个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的废弃钢厂走去。
我们走的这条路应该是工厂自己修的,所以这里的路灯坏了很多,却也没人来修,走在这里,感觉光线十分昏暗,周围茂盛的杂草里影影绰绰,似乎总像是要从里面跑出什么东西一样,头顶时不时传来乌鸦的悲鸣,让人有些不舒服。
继续向前走,会发现这条路旁边有一条岔道,从那个岔道走过去,用不了多远,就是那个散发着浓重味道的屠宰场。
此时,那里只有点点灯光,似乎已经关门了,而那还算平整的道路也就到此为止,再往前走,道路凹凸不停,很多地方已经崩裂,显然这个钢厂已经废弃了很久,而且因为这个偏僻的位置,一直未被收购重建。
等我们快走到钢厂门口的时候,罗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很小手电筒,用它在周围照了照,这里杂草丛生,但反而让车轮印变得十分明显,罗叔看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道:
“进去吧,这里应该没人……”
“哦。”我应了一声,跟他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回头补充一句:
“应该说是没活人……”
他刚说完这句话,天空中的乌鸦又发出一声怪叫,他的脸也在手电光中显得有点诡异,不由让我心头一颤。
好在我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不然还真被他吓住了。
我们进入了厂区,发现这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些搬不走的东西,几乎都被人搬走了。远处的大烟筒也坍塌了,歪歪斜斜的造型,就好像一个佝偻着身体的瘫痪人,在黑夜之中窥视着我们两个的一举一动。
厂区门口原来似乎有个大雕塑,但那个雕塑已经被拆掉了,仅剩下光秃秃的台子,孤零零立在那些残朽的铁架上,铁架被一层厚厚的锈覆盖,这些锈如同胡乱涂刷的油漆一样,凝固在那些废弃铁架的表面,似乎只要一碰,它们就会立刻折断一般。
这个厂区很多的库房都是那种全是小空洞的平房,看样子结构还很稳定,竟然风吹日晒这么久,只有少数这种全是空洞的建筑倒塌,大部分还完好无损,虽然不知道这些平房是加工什么的,但应该是生产时比较重要地环节。
我跟着罗叔继续向这黑漆漆的工厂,突然,走在前面的罗叔惊飞了一群乌鸦,纷飞而起的乌鸦发出阵阵可怕的怪叫,如同一个黑色的鬼影冲向了昏暗的夜空。
罗叔逡巡片刻,继续向前走去,手电光扫到了刚才乌鸦们停留的那里……
“啊!我靠!”
瞬间,我被手电灯光之中的景象吓得差点背过了气。
最深刻的恐惧,不一定是呈现在你的眼前,更可能是藏在在你的心里!
而最恐怖的尸体,也并不是他的死状有多么惨烈,而是你根本无法想象他死前遭受了什么样的可怕折磨!
此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具尸体!
凄冷的月光下,腥臭的味道扑鼻而至,无法驱散,也无法屏息。借着微微颤抖的手电光中,可以看出那是一具跪在地上、头颅被啃噬掉了大半的男性尸体。
他的脑皮被整个翻了起来,好像被钳子扯断一样。他脸上的肉被乌鸦啃噬得破烂不堪,原来应该是头部的地方,此时已经被一个混杂着黄色脑浆和红色血液的混合肉团所替代。他的眼洞里空荡荡的,流淌出来的鲜血也已经凝固,嘴里的白色牙齿带着猩红色的牙龈翻在外面黄色的皮肤上,而肉块上黑色的毛发挤在五官之间,根本已经分不清这个人脸部之前的样子了,只能推测他生前似乎遭到了大量刚才那种乌鸦的啃噬。
“呕……”我再次干呕了一下,却没吐出来,不由庆幸自己此前吐过了一次。
此情此景,让人既恶心又恐惧。
这种感觉持续了好久,我才慢慢缓了过来,见过那么多恐怖恶心的画面,可是当我亲眼看到这具只有脑袋被乌鸦撕咬得粉碎,但浑身上下却没有任何其他伤痕的尸体时,还是不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任何人恐怕都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怎样诡异的画面,一个男人半跪在地上,头颅如喷泉般爆出了鲜血和脑浆,这些液体虽然已经凝固,却仍然散发着浓烈的腥味,他那被啃噬的脑袋甚至已经露出了白骨,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森然。
我的目光已经无法继续看他了,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而罗叔仍然注视着这具尸体。
此时,我的内心已经不可遏制的开始狂跳起来,同时,一个不愿承认的想法开始不停在我的大脑里回荡,我的意念不断拒绝着这个想法,但越是不希望,这个想法就越强烈……
这个死在乌鸦口中的男人,难道就是那个直播任务中,等待我去营救的人?
我的心砰砰狂跳,嘴里却颤抖地问着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人是被乌鸦咬死的?”
“当然,这还用问!”罗叔点了点头,轻轻捂住了鼻子,但他显然要淡定一些,可是似乎也感到不适,不过相比冷雨和歪哥那种处变不惊的态度,他倒更像正常人一点了。
“人总是这样,明明有些事实不可抗拒,早晚都要接受,可还是希望晚一点发生……”
“你……你什么意思?”我知道自己已经被罗叔看破了心思,但心里还是不想听到这个可怕的事实。
“没什么意思,你不想问问他是谁么?”罗叔扭头望向我。
我咽了咽口水,忽然再次觉得罗叔说的话竟然也不无道理。
无论怎么逃避,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他是那个等待我救援的……林子校?”我问了这个毋庸置疑的问题,心里却十分忐忑。
虽然我在手机上看到了那个林子校的照片,可是现在让我凭借这个脑袋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来推断,我根本无法判断出这个人是谁,判断他是男的也只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而已。
罗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刚才那具尸体,点了点头说:
“没错,是他!”
我听到这个答案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里就好像被电流猛击了一下,差点摔倒。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我还是感到难以形容的难过和自责,即便这个人不是我亲手杀的,可是我却错过了这样的机会,一个能够可能从恶魔手中救出这个可怜人的机会。
可是,因为我没有收到主播家族的交给的直播任务,使这个人最终受到了残害。
我感觉有些发晕,脚也有点软了,不知道这跟我胃里没有东西是否有关。
“呵呵,你误会了,我没说完,的确是他,是他干的!”罗叔笑着说。
“你……你什么意思?”我听完不由一怔。
“我的意思是……你看到的这具尸体,的确是林子校杀的!”罗叔回答。
这下我可真的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完全无法理解罗叔的意思了,本来我今天跟他来到这里,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准备。
当时我的想法是,罗叔带我来到这里,很可能就是为那个没有成功得到解救的林子校收尸的,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尸体的死状竟然会是如此恐怖,更没有想到,这个尸体竟然还不是那个林子校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这个尸体不是林子校,而是被他杀死的?”我重复了一遍罗叔的话。
“哎……你废话还真是多,人类多有趣,把别人说过的事实重复一遍,竟然还能变成问句!”罗叔依然是那副装模作样的语气。
“我说大叔,你别玩我了行吗?看到这样的场景,你竟然还在这里跟我讲心灵鸡汤!既然这个男人是被林子校杀的,那为什么家族还要让我去解救他?”我更加理不清脉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