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虽有失于草率,却能因礼貌而获得补偿。美好的东西如果显得简洁就是双倍的美好。本来很糟,如能简洁,还不至太糟。事情的精华比整个混杂的细节更有效。大家都知道一个真理,那就是好谈话的人很少具有明智,无论在处理事情本身或其形式的处理方面。有的人只是绊脚石而不是中心事物,他们成为阻碍每个人前进的无用堆积物。智者避免成为使人厌烦的人,特别不使伟大的人厌烦,将伟大的时间全用来做事:骚扰一个伟人比骚扰所有其余的人更糟。说得好意即说得简洁。
97.不要以那种会使生活结束的事物开始生活
很多人开始时就享乐,把焦虑延长到生命结束时。但是,应该先做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有余地的话,再照料那些附属的事情。有的人希望在他还没有作战时就取得胜利,还有的人先学会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把那些会带给他们名誉和利益的学习留在生命结束之时。更有的人在他们要从人生舞台消失时才开始要赚钱。方法对于知识和生活是重要的。
98.多求知一点,少生活一点
有人持相反的说法。适当的闲暇比忙碌好。除了时间之外,没有什么真正属于我们,它甚至是无助者和无家可归者的惟一归宿。把珍贵的生活花费在机械似的事情中或玄妙的工作中是同样不幸的。不要为工作所累,也不要羡慕别人,不然的话会使你的生活复杂而使你的心智疲乏。有人希望把同样的原则应用在求知上,但除非一个人一无所知,不然他就不是真正地生活着。
99.在每种职业中如果你懂得很少,就走最安全的路
如果你不被尊敬为精巧的人,你将被尊敬为确实的人。另一方面而言,一位受过良好训练的人能够随他喜欢去投身事物之中。知道得很少而却又寻求危险,这只是寻求毁灭而已。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要一切按照规矩来,因为经过尝试和检验的东西总不会有错。对知识贫乏的人来说,让微小的知识固守最好的大路,这是最佳的捷径。不管知道或不知道,安全总比奇特更精明。
100.根据礼貌的价目单售物
你大部分都是以这种方式施恩于人。一位感兴趣的买者的出价永不会相等于一位荣誉的受恩宠者的回报礼物。礼貌并不真正造成礼貌。容量却真正使人受到恩惠,而慷慨是伟大的恩惠。对一位诚正的人而言,再没有比给予他的东西更昂贵的了:你卖给他两次,并且经两种价钱:一次为了价值,一次为了礼貌。同时,对于粗俗的人而言,慷慨是胡言乱语,因为他们不了解好教养的语言。
101.为此刻生活
我们的行动和思想以及一切都必须由环境来决定。当你可能行使意志的力量时就要去行使,因为时间和潮水都不等待人。不要靠着固定的规则生活,除了那些和基本的美德有关的规则。也不要让你的意志预定了固定的条件,因为你可能明天必须喝今天所丢弃的。有些人矛盾得荒谬可笑,期望一个行动的一切情况都要倾向他们怪异的兴致,而不期望自己倾向一个行动的一切情况。明智的人知道谨慎之为指标在于看风向航行。
102.遇到令人不快的事时,不要怪罪别人或者命运
据爱比克泰德,每当我们遇到令人不快的事时,我们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怪罪别人或者命运。而不去想,如果人或者命运能够使我们的处境变坏,这只是说明,在我们自身有某些方面出了问题。对那为灵魂而生的人来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给他以坏的影响:在这样的人看来,压制、屈辱、贫穷、疾病,都不是恶。
103.思想浅薄的人会丧失对改善生活的可能性的希望
康德说,思想浅薄的人常常为那些沉重地压迫着人类的不幸而忧虑,便会丧失对改善生活的可能性的希望,并产生对制约着世界秩序的天命的不满。这是一个大错误。为了在艰难的生活中不失去勇气,更主要的是,为了不把一切都归罪于命运,不放过我们自己的过错(这种过错是一切恶的唯一根源),最大限度地对天命保持满意(尽管它已经为我们现在的尘世生活选定了一条最艰辛的道路),是十分重要的。
104.把世界改造得更美好
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玩笑,也不是一个经受考验、向另一个永恒的更好的世界过渡的场所,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现在所生活的地方,是永恒的世界之一,它美好,快乐,我们不仅能够、而且应该尽最大的努力,为了与我们同在的和在我们之后仍将生活于其中的人,把它改造得更加美好,更加快乐。
利希滕贝格说,不管命运之手是怎样的,对我们有利还是不利,只要生活的任何一个瞬间落到我们头上,我们就使它变得尽可能更美好,这既是一种生活艺术,也是理性生命的真正优越之处。
105.生活的任务就是追求完善
生活的任务就是追求完善,能够明确地证明这一点的莫过于这种现象,即在自我完善之外,无论你有什么期望,或者尽管你的期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或者很快就得到了满足的这种期望的魅力立刻就会化为泡影。只有一点不会失去快乐的意义:对自己趋向完善的意识。
只有这种不断的完善才能带来真正的、不断增长的快乐。在这条道路上每走一步你都会获得应分的奖赏,并且立刻就会得到。而任何东西也不会剥夺这种奖赏。
人生活得越好,他对别人就越少怨言。而一个人生活得越糟,那么他更多地不满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106.幸福就在你自身
一个哲人说过:我为了寻求幸福,走遍了整个大地。我夜以继日不知疲倦地寻找这幸福。有一次,当我已完全丧失了找到它的希望时,我内心的一个声音对我说,这种幸福就在你自身。我听从了这个声音,于是找到了真正的、始终不渝的幸福。
马可。奥勒利乌斯说,真正的幸福并不多。只有在所有人都看来是幸福和善的,才是真正的幸福和善。因此,只能期望得到符合于共同幸福的东西。谁为了这个目的努力——谁就将为自己赢得幸福。
据佛教教义,如果人们除了自己的灵魂之外,不把任何东西称做自己的东西的话,他们就是幸福的。如果他们生活在贪婪的、凶恶的、仇恨他们的人中间,他们是幸福的——任何人也无法抢走他们的幸福。
107.做善事是为了得到内心奖赏
人们说,对于做善事的人来说,无须奖赏。如果认为奖赏并不在你心中,而且不是在此刻,只是在未来,那么这种说法就是对的。但如果没有奖赏,如果善不给人带来快乐,那么人就不会去做善事。问题仅在于,要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奖赏。真正的奖赏不是外在的,也不在未来,而是在内心和现在:即在于改善自己的灵魂。这即是奖赏,也是做善事的动机所在。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所做的事不能称为真正的善。真正的善只能是自己为自己而做。即真正的善只存在于为灵魂的生活中,而不是为肉体的生活中。
108.真正的幸福应该是能被所有人同时享有的
帕斯卡说,一些人在权势中寻找幸福,另一些人在求知中、在学问中寻找幸福,还有人在享乐中寻找幸福。这三种欲望的类型形成了一种不同的学派,所有的哲学家都遵从这三者中的某一种。而那些比其他人更接近真正哲学的人明白,人类共同的幸福——即所有人追求的对象——不应存在于任何一种只由部分人可以掌握的部分事物中。这些事物一旦被分割开来,则属于某人的那一部分不仅不会给他以享乐,反而会因缺少了其他的部分而带来悲伤。他们明白,真正的幸福应该是能被所有人同时享有的,它不会减弱,不会引起嫉妒,任何人也不会不由自主地失去它。这种幸福是存在的:这种幸福就在爱之中。
109.幸福就在你心中
不幸的人啊,你为什么惊恐不安?你寻找幸福,不知奔向哪里,而幸福就在你心中。在别人的家门口没什么可找的。如果幸福不在你心中,那么它就不会在任何地方。幸福就在你心中,你能爱所有人就是幸福——爱所有人,不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为什么目的,为的是不以个人的生活为生,而是以所有人的生活为生。在尘世中寻找幸福,却不享用我们自己灵魂中的幸福,这就等于你身边就流淌着清澈的山泉,你却去远方一个污浊的泥潭去取水。
110.不要把对人生意义的疑惑和费解看成某种高尚的事
不要把对人生意义的疑惑和费解看成某种高尚的事,也不要把它看成某种悲剧性的事。人对生活意义的疑惑,就好比一个人来到一个“好书阅读会”时产生的疑惑。这人既不仔细倾听,也不明白人们读的是什么,他无谓地呆在全神贯注的人们中间,这时他所产生的疑惑既不高尚、也没什么悲剧性可言,而只是某种愚蠢、可笑而可怜的东西。
111.人人需要的真正幸福是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
如果你期望真正的幸福,那就不要到遥远的地方,不要到财富和荣誉中去寻找,不要向别人去乞求,为了幸福,既不要卑躬屈膝,也不要与他们争斗。用这些方式只能捞到财物、官衔和各种不必要的东西,而人人需要的真正幸福,从别人那里是得不到的,既买不到,也讨不到,即使得到了也徒劳无益。你要知道,一切你自己无法获取的东西,都不是你的,你也不需要。而你所需要的,你随时都能自己获取——只要用你善的生活。
是的,幸福既不靠天,也不靠地——只靠我们自己。
世界上只有一种幸福,我们所需要的也只是这种幸福。这种幸福是什么呢?就是爱的生活。
得到这种幸福是很容易的。
112.一个客店主人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好心人,想尽可能多地为人们做善事,便开始琢磨怎么做才能不使任何人受委屈,让每一个人都受益。要想人人有份地施舍你的善心,那就不要想该给谁和谁更应该得到,否则你就无法让所有人感到平等——那些得不到的就会说:“为什么给了他们,却不给我们?”
后来这个好心人想出了一个主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建了一座客店,客店里置办齐了所有能让人们感到舒适和高兴的设施。这个好心在客店里造好了暖和的客房、上好的炉灶、木柴、灯火,库房里装满了各种粮食,地窑里储藏着蔬菜,还备有各种水果、饮料、床、被褥、里外的服装、靴子,把尽可能多的东西装备好。好心人做这一切之后就离开了,等着看结果怎么样。
于是陆续有些善良的人来借住,吃点东西,喝点水,住上一夜,要不就呆上一两天,或者个把星期。有时谁需要就拿些衣服、靴子。完了就收拾好,保持来之前的样子,以便别的旅客接着用,走的时候心里直感激那个不知名的好心人。
但有一次来了一伙大胆而粗鲁的恶人。这一下,他们随心所欲地抢光了店里所有的东西,而且为了这些财物起了纷争。开始是互相谩骂,接下来就是拳脚相见,直至互相争抢,故意地毁坏财物,只要别人拿不到就好。一直闹到把所有东西都毁坏完,这时,他们才感到又冷又饿,又开始互相埋怨起来,接着就骂起这客店的主人来,他为什么搞得这么糟糕,连看门的人也不安排一个,准备的东西又这么少,为什么把形形色色的坏人都放了进来。而另一些则说根本没什么主人,这客店本身就造得不好。
这些人离开了客店,又冷、又饿、怒气冲冲,只是一味地彼此骂着这个客店的建造它的主人。
当世上的人们不为灵魂、而只为肉体而生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做的,他们毁坏着自己和他人的生活,却不知自责,只知互相指责。
113.生活浅陋者的丑态
一个人本不习惯于奢华,但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过上奢华的生活,他出于在人们心目中提高自己身份的目的,而故意做出样子,表示他早已习惯奢华,不仅对此不感到惊讶,反而熟视无睹。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那缺少理性的人背上,他们把对生活欢乐的藐视看做高尚世界观的标志,故意装出他们已厌倦了生活的样子,向别人显示他们可以设想出某种好得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