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傅枕从车上下来,跑到傅斯年身边大声质问:“悦悦怎么跳下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傅斯年薅着头发低声呜咽:“她当着我的面跳下去了,跳下去了.....”
“你怎么不拉住她?她,她,你们来这干什么?大半夜的,这多危险啊。今年冬天一点都不冷,江水也没有冻住。更何况本来这边的江水就不会冻的太实,多久了,还没有打捞上来吗?”
“傅枕,你别着急,再等等,再等等。”阮析安慰着他,傅枕却等不下去。冲进警戒线就要下水捞人,被那里守着的警察给揪了回来。
训斥他道:“添什么乱?家属就在这老实呆着,等着打捞队。”
阮析抱住傅枕,轻声在他耳边劝:“姚阿姨还没有来吧?一会儿到了不知道得多伤心,你还要开导她呢。打捞队这边我会盯紧的,现在是要主心骨的时候。”
傅枕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她能生还的可能性 有多低,你跟我都很清楚。”
他低下头极力遏制住悲痛,咬着牙屏着呼吸不断地抽着冷气。阮析上前抱住他,泪盈于睫:“没事的,她吉人自有天相的。她说过要给我当伴娘的,她向来最终诺言的不是么。她还没有上完大学呢,她,她那么爱漂亮又娇气受不了委屈。怎么可能选择死在这冰凉的水里呢,再说你爸爸不是说她是当着他的面跳下去的么。我猜,也许他喝酒了出现幻觉了呢!我们去问问,去问问好不好。”
对,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不清楚呢。
傅枕大步走到傅斯年的面前,蹲下身逼着他直视自己:“爸,你是不是喝多了?你们来这干什么?悦悦跟你吵架了?”
“不!”没等傅斯年开口回答,就听见一个女高音歇斯底里尖叫一起来。众人看过去,只见姚林艺如丧考妣一般,失声大吼起来。
“姚姨?!”傅枕连忙跑了过去,顾不上跟臧珂打招呼蹲下身来环住她:“姚姨,你别激动,别激动。还没有定论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爸告诉你。”
姚林艺闻言仿佛身体里突然灌注了很多力气,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傅斯年面前,扬起手拉弓一般狠狠的抽了傅斯年一个巴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女儿怎么了?我的女儿怎么了?”
傅斯年对姚懿悦毅然决然的跳江举动也非常的震惊,对他的刺激也很大。可是并不代表着自己就变成了一个故意放任女儿自杀不管的父亲。
他站起身来拿出手机,老泪纵横:“她就站在这跟我视频,然后把手机放在这,当着我的面跳了下去。我也想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她还想怎么样啊?非要死在我面前,她要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不会的,不会的!”姚林艺捂着嘴痛不可置信着,转身扑在了臧珂的怀里面大声嚎了起来。
臧珂与阮析二人搀着傅斯年,臧珂抱着姚林艺等在萧瑟的寒风里面。
此时一个警官走了过来,对众人说道:“现在打捞行动很难,这里位于中上游江水在冰下面是流动的而且十分的湍急。现在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说实话,生还的可能性非常低。”
姚林艺整个人软成面条直挺挺的往地上坠。臧珂一个人居然没有抱住她,招呼了一声:“快快快,不行了,不行了。”
阮析是个有经验的法医,刚刚跟同事沟通之后冷静的分析道:“现场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确实在这里跳下去的呢?据我所知,这父女二人当时是在视频。有没有可能是一种障眼法呢?”
那警官叹了一口气:“刚才让同事调监控,监控上显示案发当时这个女孩确实一直在此地逗留。而且这边的监控非常的清晰,包括她将手机放在哪里,最终又从哪个位置跳下去,我们都清晰可见。”
“下游呢?有没有可能她此时去了别的地方?咱们在这刻舟求剑也不太合适吧?”阮析还是不放过任何的可能。
“我们的人顺着江往下游走去,即便是她真的后悔想要爬上来。你看见了这都是薄薄的冰块,从上面放下跳轻轻松松可以破冰。可是下面往上推砸,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水下闭气的时间能有多久 呢?三分钟还是五分钟?”阮析是关己则乱,虽然她是第一个怀疑姚懿悦绝无生还可能的人。
傅枕顾不上刺激父亲,拉着他急切的问道:“到底为了什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呀?她为什么要自杀?这么晚了,她为什么来这里?”
傅斯年气恼又悲愤看着儿子大吼:“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支使她干的么?我能么?我是畜生么?”说着他死死的捂着心脏,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
傅枕这才想起姚懿悦出事,傅斯年受到的刺激更大。连忙上前帮着顺气,先是拉开他的领子,随后握着他的脉搏低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呼吸不畅,头晕?血压上来了,你的药呢?”
众人折腾了一圈,又去了警察局做笔录。又是看监控,又是审讯又追问了最近姚懿悦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姚林艺只是哭,傅斯年也说自己不跟孩子住在一起不清楚。
警察例行工作做完之后,只能让家属回家听消息。
姚林艺惨白着一张脸喘着粗气,神情恍惚不肯回家。傅斯年让傅枕阮析先走,他要跟着姚林艺找个地方好好的商量商量。
“这么晚了,谁还能睡的着呢?我去那边等消息,你们两个明天还要上班。嚇.....守在我们跟前也没有什么用!”傅斯年要在姚林艺家里住一晚,傅枕很惊讶忍不住去看臧珂的神情。
臧珂本人也很惊讶,但是看着情绪不稳的妻子还是点点头同意下来。
傅枕执意将众人送回家,这才跟阮析返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姚林艺躺在沙发上捂着脸无声的抽泣,臧珂去厨房烧水泡茶。傅斯年瞥了一眼厨房,低声对姚林艺道:“这个孩子心太狠了,她是狠毒了咱们才这样。她跟我说,她做这种事情不后悔,就是后悔给我们当女儿。她要死在我面前,可想而知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我也没想要逼死她,我只是觉得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为什不能抓住呢?”姚林艺捂着脸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哽咽道:“我把她们俩挑黄了,她也恨我。可是我是她妈妈,我怎么可能不为了她未来着想。找那么一个条件的,除了能跟着吃粗茶淡饭,还有什么意思呢?我的女儿我养了这么大,我,我.....”
臧珂知道这二人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他开着厨房的门趴在门口竖起耳朵好奇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他以前还有些担心姚林艺守了这么多年,会不会临了又回到傅斯年身边。生下航一的时候,他的心放下了一半。如今姚懿悦死了,他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孩子。姚懿悦这个前半生的生命寄托死了,她重创之后肯定会死死的守住这个家,死命的守住这个小儿子。
现在这两个人还能谈什么呢?无非就是姚懿悦的后事,他现在还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
想到这里臧珂的心情轻松起来,隐约的听见姚林艺高高低低的哭声跟傅斯年故意放低声音的劝慰声。臧珂竟然有了几分的困意,只能在水龙头前洗了一把脸,抖着腿盯着那怎么不开的水壶发呆。
“说那些有什么用?事儿已经闹大了,就赶紧处理吧。现在姚懿悦的后事怎么办,你说说吧。”傅斯年黑这一张脸,吩咐着姚林艺。
姚林艺正哭的畅快,听见傅斯年的话哭声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她再也没办法压低声音,高声怒吼道:“傅斯年,我的女儿还没死呢?没有死,警察还没找到呢,你说后事,你居然让我给她做后事?她回家了问我,我怎么回她?我怎么说,你就......”
后面的话她以失声,张口结舌怎么都发不出来。
“我能盼着她去死么?我会盼着她死么?”傅斯年也恼了,气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指着姚林艺痛骂:“警察的话你还没听清楚么?傅枕跟阮析是什么人,他们是最有经验的医生跟法医。她们都觉得没有希望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么?”
二人争吵声太大,卧室里一阵刺耳的啼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半间房。
臧老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躲在房间里没出来。这会小孙子被吵醒吓哭了,她将孩子抱了出来黑着脸恼火:“吵吵什么?大半夜的能不能闭上嘴?跑别人家吵架,你是谁呀你?”
臧珂连忙走出来,低声在臧老太耳边低语:“姚懿悦跳河了,现在可能已经没了!”
臧老太一个踉跄搂住怀里的小孙子,不可置信:“没了?艾玛呀,咋能没了呢?她小小年纪,艾玛呀,我的大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