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咨询室里讲述这些的肖兰,此时已经回到父母家将近一个月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每天都在泪水中生活。妈妈、爸爸整天围着她转,给她弄吃弄喝;姐姐和弟弟几乎每隔两天就来一次劝慰她不要伤心。但是这些都不能减弱她内心的痛苦,也都不能消除她对李鹏程的思念。一天一天,她的心被虫儿咬着似的,千疮百孔。她的李鹏程还是没有过来接她。
肖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躺在床上不想见任何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妈妈整天陪着发愁掉泪,不知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重新高兴起来。肖兰开始吃不下饭,整夜整夜地失眠,每天既不洗脸,也不梳头。有时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反复抱怨着自己婚姻的失败,抱怨着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想到李鹏程离开家的那天晚上所说的话,内心就充满了痛苦和绝望。这几天经常无缘无故地冒冷汗,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就像小时候读过的那些爱情故事里说的,相思至死。一想到死,就仿佛看到从十八层楼上跳下、已经被摔成一团血肉模糊的或者是服毒后全身黑紫的自己,甚至是躺在火化场停尸间的自己,就如同当年爷爷躺在那里一样。想到这些,禁不住泪如雨下。
在弟弟和朋友的劝说下,最终决定来做心理咨询,是因为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婚姻究竟在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才让丈夫“不能忍受”;怎样才能让丈夫回心转意保住婚姻以及用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别这样痛苦了,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了。真要是没办法就死掉算了!
听着肖兰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地诉说自己的痛苦和悲伤,我的心情也比较沉重。沉重的不是肖兰带来的悲伤气氛,而是意识到这对婚姻恐怕已经没有修复的希望了,这对还抱有期盼的肖兰来说是一个残酷的事情,让她接受比较困难。同时帮助她从这里面走出来,也恐怕需要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
从肖兰所叙述的内容判断,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她的情绪状态究竟在何种程度上,需要做一个评估。于是在听完她的讲述后,我请她做了《贝克抑郁问卷》。这个量表共测查二十一个“症状——态度类别”,被试者从八十四个提问中选择出二十一个答案,主要是通过被试者对最近一周时间、包括今天的描述,评估其抑郁情绪的程度。结果出来了,量表所反映的三个互相关联的因子——消极态度或自杀、躯体症状、操作困难(指自己从事的行为),肖兰都处于较强的状态,表现在痛哭、社会退缩、活动受限制、睡眠障碍和食欲下降等方面,总分数高达34分。按照判断抑郁程度的参考标准,肖兰目前处于重度抑郁情绪状态。
作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咨询人员,绝对不能单纯从心理测试的评价分数对来访者进行心理诊断,必须要结合临床上收集的其他信息资料进行综合分析。虽然肖兰此项测验的分值很高,但根据她的病程和我搜集的情况,尚未具备构成抑郁症和抑郁性神经症的条件;应该初步诊断为非精神性的、因人格特质和应激事件引发的情绪情感障碍,以严重的抑郁症状为主要表现,同时伴有较严重的睡眠障碍。
我将测量结果对肖兰进行了解释,但也说明这仅是初步评估诊断,是否准确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另外,为了排除肖兰的生理性疾病,也为了能够尽快缓解其抑郁情绪状态,我建议她到医院专科门诊做一些必要的检查;可以向医生提出服用一些药物进行药理干预。当然,她如果愿意在医院的心理门诊进行咨询或治疗的话,我尊重她的选择。
很快,肖兰的情况反馈了回来。生理检查基本上没有大问题,但自主神经系统功能紊乱,内分泌失调。神经科检查的结果是抑郁症,服用“百优解”和“舒乐安定”,并建议定期接受心理治疗。但是肖兰不愿意在医院的环境中接受治疗,提出在医院开药,在社会机构咨询。医生同意了她的意见。所以她又回到了我这里进行咨询。
同时她还告诉我,去医院当天回来就开始服药了,已经服用五天了,感觉似乎好一些,心情也不像前一个月时的那样糟糕。但睡眠还是那样,好转有限。
我建议肖兰,尽管现在的心情不好,但是一定要坚持一些体育锻炼,例如可以健身、游泳、打羽毛球和做瑜伽。特别是晚上睡觉前最好能够跑步二十分钟,先慢跑,然后逐渐加快,这样将有助于失眠的缓解。并且对她解释了人在抑郁状态时,体内神经系统中分离的“5—羟色胺”和血液中的内菲肽含量减少,导致人的情绪低落。从生物学角度说,适当的体育活动可以激发这些物质的分泌,使人的不良情绪得到缓解。客观地说,用药也是这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