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龙二月、三月的北方关东本来就很冷,本来就是不放冰窖里冻着,大扇的牛肉放到屋顶上去吹一夜凛冽寒风,也尽能冻成冰块一样的冻牛肉。当然马贼自有马贼的讲究,自己平时这么吃吃也就罢了,招待客人未免就显着随意,放冰窖里显得更郑重其事。
再一个就是把关外牧场、鬼蜮草原上牧养的羊给搜罗一空,西南放牧多是马、牛、羊、驼、驴等,羊肉质比圈养的羊好出不知几倍,这一次也让国府买空了。
至于牛,是不用事先储备的,北方的国府牧场里多的是,着大菊、二菊多多采办也就是了。
再一个就是菜蔬,北方现在这时候,菜蔬可没有多少种,胡萝卜、大白菜、青萝卜、红萝卜、白萝卜在地窖里储藏了很多,豆芽儿也能时时吃上,韭黄也是一茬茬接着,不过没人把这两味真当菜蔬,也就只有马贼皇帝把那豆芽儿和韭黄当盘菜,割上一大盘,凉拌下酒尝鲜。
蓝鸽夫人想了半天,菜蔬供应,尤其是加多几个菜蔬品种竟然是个难题,其次还有鲜果的供应。索性立即移文“采办局”夜莺,召集“投标竞买”,至于这事儿怎么解决,让商人们去伤脑筋,国府就等着货到钱清就行了。
蓝鸽夫人还吩咐人储备了大量的冰糖、砂糖、奶糖,以备做各类甜食和塞上菜肴之用。
在住和吃的安排方面,可以说,对鬼族送亲队伍,集团已经想得很细,事先就预做准备,尽最大努力做到了礼数不缺,仁至义尽。
做为大婚的主角,少帅张良早早交代完军营事务,来到京城,同行的尚有流萤和鱼鱼两位少夫人。
到京当日,先是到“城防司”领取一应手续,然后直入帅府给父亲、母亲请安,长辈简单问了些许属地军政事务,少帅张良从容不迫的对答如流,蛤蚌夫人甚是喜欢,寿敏格格并提议由少帅代为主持南征,张霖也是大加赞赏,少帅声望由此更盛。
寿敏之所以有此一举,是有自身的考虑。长期以来,格格一直没有受孕,国府医院虽也是开了好多药方,也是无济于事;眼见张霖妻妾成群,日后的内卷争斗可想而知,是以,格格早一步把目光放在了少帅身上,为自己铺后路,基于这种原因,马贼二代里的楚翘,少帅张良变成了格格的首选。
少帅张良也是个聪明人,众兄弟中,最有可能和机会与自己争夺国位的,就是二弟张铭,他有“梧州”的野牛督军这位准岳父做靠山,优势显而易见;在这种情况下,与主动抛出橄榄枝的寿敏互为奥援,至少自己在实力和声势上,与二弟在持平的水平面上,至于谁笑到最后,就要看将来各自的手段和运数了。
修缮一新的少帅府,这些天来宾客如云,络绎不绝。虽然婚期未到,但诸多省长、军长和内阁各省部的总长、胥吏,以及各行营的将领、财阀商团的代表外使馆的使员,都早早携重礼登门拜贺。
少帅张良在马贼集团的地位举足轻重,是集团中被公认的核心继承人声望最高的一位,当此大婚喜事,各方势力和人物,哪有不主动巴结示好的?更何况做为当今十三爷的亲子,又即将成为西南鬼蜮第一巨头的姑爷,有蛤蚌夫人与旱魃督军这两大强势人物一内一外做为奥援,少帅一时风头无两,如日中天,每日里少帅府门前冠盖云集,车水马龙,可想而知。
流萤少夫人专一负责招待访宾贺客,迎来送往;另一位少夫人鱼鱼清点礼单、礼物,两人都是忙得不可开交。没办法之下,少帅张良又好言央求了与自己交好的张惠妹妹过府帮衬打理,张惠知书达理,心细如发,面面俱到,几天下来,总算没出什么大的差错。
诸多大马贼,以九爷太子的贺礼最重,那是个花钱不眨眼睛的主儿,整整齐齐三匣北方新币,怕也有三万金,出尽了风头;远在关东的伯爵老大与妖精,托口军务缠身脱不开,托大菊带来了五十坛正宗美酒,铁头督军则送了一套三十六尊修罗瓷娃娃精致玩具,意喻多子多福;少帅张良知道马贼大军南征在即,各位叔伯抽不开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当下写了长长一封书信传达谢意。
西南初定,身为总督的二爷师爷治下的军政事务千头万绪,着实片刻不得空闲,只得亲自修书一封讲明缘由并道贺新禧,并挑选了十六件自己珍藏多年的名贵字画,由随送亲队伍一起抵达的养女鸭鸭转达;内阁诸僚都赞道二爷是个雅人,礼物与众不同,对此九爷太子不屑一顾。
镇守四边的四大马贼,倒是唯有四爷法官一个风风火火提前进京了,金器、银器收罗了一大堆,将少帅府客厅摆的玲琅满目,四爷脾气是不好,说到底也是个热心肠,翻脸骂兄打弟,事情过来又是热乎乎的勾肩搭背,马贼兄弟们也是习以为常了。
此外,三爷的如意、五爷的冬珠、七爷的檀香、八爷的玉件、十爷的罗扇、十一爷的彩锻,也俱是别具心思,不一而足。
相比大马贼们的出手阔绰,美女们的礼物就显得轻薄而又别致了。一来大马贼都有军功赏赐,这两年都攒下些家私,诸美女除了掌兵的几位,大多数是领着国府里的用度,也是情有可原。饶是如此,姐妹们还是花费心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少帅置办了拿得出手的礼物。这一切都源于少帅张良性格温和,对待各家内眷犹如珍宝,礼而爱护,人员极佳的缘故。
除了这些之外,张霖与寿敏夫人最好,此次来京完婚,少帅自属地请了两位名医,并购置了许多名贵药材为格格诊治病情,几乎每隔三两日就去姨娘宫中探视问安,母子情谊可见一斑。
寿敏身在病中,无法参加少帅婚礼,着夜莺选了玉杯四只送去少帅府聊表心意,其他妾室姐妹也相继送了各式各样的贺礼,古玩有之,服侍有之,各有特色。
大婚前日,马贼皇帝张霖令“礼务部”将彩缎八匹、金玉环八只、食盒八件、帑银八百币四色礼送至,张霖一向不注重这些礼节,也便是走过过程而已,倒是身为少帅亲母的蛤蚌夫人,早早就派蜘蛛将锦被、香枕、新服、鞋袜、冠带等一干应用之物备好送过来。少帅张良叩谢父母恩赐,接了一概内赏,少不了又吩咐鱼鱼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赏钱一一打发了送礼的下人。
此外,军军两府里的小桃、瓜哥洛等有些地位的职员,也都凑了份子;少帅张良知道这些人每个月的用度紧张,又不好回绝驳了她们的情面,便在收下礼金之后,又捡了些实用之物作为回礼,分别派人回赠两府各人,诸多美女职员心中自是感念少帅的好处。
内阁文官儒员们都是风雅之士,平日里与满腹经纶的少帅诗词唱和,互为文友,自然不拘泥于世俗礼节,大家或有一扇的,或有一字的,或有一画的,或有一诗的,聊复应景而已。
与内阁文官相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五大三粗、吹胡子瞪眼的雄赳武夫,尤其是在京的武将们,不是送的宝刀良弓,就是赠的烈马神驹,大口喝酒吃肉,撸袖袒胸划拳行令,高声喧哗,旁若无人,惹得一旁小花厅落座谈论风月的文官雅士们侧目摇首,叹气不止。
商会代表与外国使节终是外人,过府登门拜贺留下礼物,略略吃了酒席便自告退,无外乎是一些名贵珍宝和地方特产。
虽说是少帅张良大婚之喜,最高兴的当属几个小娃娃。甲虫一大早就纠集了啸天、文鸿和肉团抱着小张思伸着一圈小手向大哥哥嚷着要喜糖和红包,吵得少帅张良头都大了,哭笑不得。
“鬼宗”送亲队伍到“天京”的这天,少帅张良与总理少帅婚事的蓝鸽夫人亲自出迎五十里,以礼相待。
画眉与木羚各司其职,前者安顿鬼族送亲队伍的上下人等,后者接受鬼族那些数量庞大的嫁妆,旱魃家族除了自家的毛皮、刀具数不胜数,还有不远万里自东南采置的丝绸绣品、绮罗嫁衣、锦被锦褥、家什用物、瓷器茶具……
马贼皇帝是个不喜热闹的,一干应酬都有蛤蚌夫人出面打点,自己躲在军府办公室里办公,小桃和瓜哥洛一旁侍候茶水,时不时的应承几句。
到得下半夜,张霖似乎是有一点昏困欲睡的样子,很快靠着椅背不说话了。
两位美女修养功深,轮值护卫的时候若主人不主动找她们说话,一向都默然无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聚精会神,不遗漏外界任何微小的征象。
双目倏张,慑人心魄的精芒一闪,马贼皇帝长身而起,有点神神秘秘地说道:“呵呵,军府里又来客人了,爷带你们姐妹俩去看出好戏。”
“什么客人值得爷这么看重?这客人是干什么的?”小桃有些疑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