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不会。但他现在……是为了你,跟我在一起。乔落,你果然高啊。你是在报复我么?是因为我曾经打击过你还是因为——我姓贺?”贺夕逼近她,“听说你父亲出来后,最近身体不太好是不是?怎么?又挑起你的伤心事了?那你又打算怎么折磨我哥?”
乔落眯眼,气势骤显:“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我父亲,否则我不敢担保我下一步会做什么。至于我跟你哥的问题,你大可以去劝他离我远一点儿。”
“哈!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贺夕气得直发抖,“我哥一直以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了?他为了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毒……”
“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人同时后退一步,拉开僵持的距离。
顾意冬站在不远处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们。
昏暗的灯光下,他穿着一件象牙白的休闲西服,看过去恍惚间竟像是一个玻璃人一般。
乔落深吸口气:“我们在谈心,你的女人非常健谈。”
顾意冬沉着脸走过来,语含警告地说:“贺夕。”
贺夕笑靥如花:“怎么?紧张了?意冬,乔落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得了的么?”她美丽的脸庞透着凄然,“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能伤害她的恐怕就只有你吧?我们贺家,不就是给你们两个当炮灰的么?”
话音一落三人表情都是一变。
乔落挺直了腰,扬头面对这一对华贵的未婚夫妻:“你们都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升斗小民,无权无势,唯有一份微薄薪水糊口还要侍养老父,还需要两位发扬你们高贵的菩萨心肠才得以存活。麻烦你们,离我远一点儿就那么难么?”
贺夕还要开口,顾意冬拦住了她:“对不起。”
“意冬!!!”贺夕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顾意冬只是低声重复:“对不起。”
乔落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失去光彩的眸子,觉得痛。
她的意冬,拉着他未婚妻的手,对她说,对不起。
这个画面,这个画面。
她真的觉得痛。
她转过头去,贺迟不出意料地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那样沉稳而厚重的存在。
“我们走?”她说。
“我们走。”贺迟走过来,像是看穿了她根本无力移动般地揽住她的肩膀,拥着她向外走。
他拥着她,
他牵着她,
就这样,擦身而过。
乔落一路上没再开口,贺迟抿着嘴将车开得飞快。一个红灯处停下,他转头看乔落。
那个刚刚还骄傲地昂着头像只不败的斗鸡的女子,现在闭着眼缩在厚重的大衣里,脸色苍白到剔透,似乎脆弱得一触就碎。
贺迟左胸腔内抽痛得要命。
他错了么?这么努力也还是不行么?
他一直以为没有人比自己更爱她,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她,没有人能使她更安然自在更幸福快乐。
他想还给她公主的生活,让她再不用受苦受累。
他刻意地宠着她的性子,希望保留住她自然不受拘束的天性。
他觉得自己可以给她最好的一切,给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助她实现她那些遥远的梦想。
他拼命地张开羽翼,想将她保护起来,但她仍是受到伤害。
这一次,这样的情景,他看到她淡然无谓的外表下伤口依旧鲜血淋漓,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悍然。
让她站在自己的身边,面对再一次这样的情景他能不能解决?
他问自己,贺迟,你一直认为你是wrong time,所以你等得那么从容笃定。
可如果你其实是wrong person呢?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很快到了小区门口。车一停乔落就睁开眼,道了谢后立即开门下车。
贺迟一时冲动,拉住她的手。
乔落诧异地回头看他,贺迟浓黑的眉毛下压着痛楚,他说:“落落,我很抱歉。”
乔落瞬间明白过来,他是在为刚才的情景道歉——若不是他有意带她见贺夕,也许就没有后来,他觉得使自己受到了伤害。
……真是傻瓜啊。
她的确觉得痛了,因为刚才那一幕这么些年她曾经自虐地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描绘过——
那个绝情背叛了她的男人,在那个女人的面前,低下头对自己说,对不起。
今天的情势与她所构想的相差甚远,可那一幕仍然刺痛了她隐秘的腹地。
然而在看到顾意冬的那一瞬,在她仍能如此流利的与他们对答之时她就明白了,尽管之后的心痛再如何锥心刺骨,那都只是她在痊愈路上的一些些副作用而已。
而刚刚让她陷入自己的思绪无法释然的,更多的是对那种“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对弱势的无力和茫然。
她看着贺迟,他的痛苦那么鲜明而强烈,她知道,他想多了。
她想解释,可是,然后呢?
说我已经不爱顾意冬了,说你想多了,然后呢?
就这样吧,这样才对不是么?
何况他帮不了她,这是她一个人的功课。
“走了。”乔落抽出手,“再见。”
再见,刀俎中的刀俎。
乔落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冲出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怒道:“龙涛你疯了!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龙涛看起来情绪也不好,他很生气地说:“我等了你很久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