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书房。
沈君墨坐在书桌前,刚硬冷漠的面容如用刀雕凿似的,俊美无俦,却不带一丝温度。
他的头被白布缠绕一圈,他的大腿亦层层包扎了起来。外伤加内伤,让他俊面略显苍白。
一干侍卫正襟危然地垂首而立,一股沉郁的气氛像千斤重石般压在他们心口上。
将军向来是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而现在,他阴郁的脸上明显有着怒气。
没人知道那一日在密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找到将军时,他已昏迷不醒,头部和腿部皆是伤。
询问之下,娴妃娘娘……呃,凤姑娘告诉他们将军是被刺客打伤的,好在她及时赶到,打跑了刺客。
他们心中诧异,竟然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救了将军。
顿然对这名声不好的凤清歌多了几分感激和赞赏。
“有消息了吗?”沈君墨沉声问。
“据探子追踪回报,王员外家里又失踪了两名童男和一名长工,看样子是那颜如玉所为,之后陆陆续续在桃源县、燕岭镇发生类似案子,估计她早已出了京城。”
沈君墨蹙眉沉思。看来她也伤得不轻,短时间内不敢再回京城作乱。她被那把剑毒所伤,虽不致死,但也让她损耗了不少元气,而这段期间,他们要追捕她便容易得多。
颜如玉练的是淫邪武功,专吸童孩或壮丁的精气,虽已将近七旬年龄,身材容貌却如三十余岁的少妇。
怪他太大意,也低估了她。没想到那药效如此的厉害,令人防不胜防。而没有她的解药的话,唯有与女子……
想到此,他脸色更沉几分,眼神阴惊骇冷。胸腔一股闷气越积越多,几乎要炸开他的心肺。
那个该死的女人!趁他昏迷,擅自作主的让人替他找来了女人,将他关在房里,还从外面反锁,足足一天一夜。
若不是他那时力不从心,身不由己,他铁定会劈开门找她算帐。更该死的是他的下属会听那个女人的话!
想到她的行为,沈君墨脸色如蓄火药,一触即发。
众人垂首觑眸,用余光察言观色,噤若寒禅,生怕一个不慎便惹来无妄之灾,被炸得粉身碎骨。
她在他身上的所作所为,沈君墨想,他到死都不会忘记的。
“王爷。”有人小心翼翼的轻唤一声。
沈君墨握成拳的手松开,眼神微敛,恢复冰冷严肃的表情。
“还有什么事?”
一名侍卫犹豫了下,吞吞吐吐说:“那个……九王爷派人送来了药……”
沈君墨微微蹙眉,目光冷厉。
侍卫咽了咽口气,觑了他一眼,硬着头皮,艰难地说:“还有很多珍贵药补品。九王爷说……”
“说什么?”
“九王爷说……说是家教不严,伤了将军,特地奉上这些药材当是赔罪的。”
沈君墨脸色骤然一凛,周身兜着一股森冷逼人的寒意。
家教不严——
好个家教不严!
这是在宣示专属权么?
好个九王爷!
彼时,正在王府里悠然自得喂着鸟儿的九王爷,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喃喃道:“谁在骂本王?”
正在这时,管家来报:“王爷,娴妃娘娘来了。”
上官绝世眉一挑,有些意外。将鸟食全数撒进笼子里,转身,“一个人吗?”
“是的。”
上官绝世微勾着唇,眸光流转,略一沉思,又不急不徐的说:“让她先等着吧。”
“王爷?”
“突然想起本王的爱宠还没喂呢。”
管家:“……”
上官绝世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悠然地负手踱步离开。
花厅闲坐,茶已喝了两杯,阿九终于坐不住了。
“靠,你家王爷是给狮子吞了吧?这么久不来,搞毛啊!我自己去找他。”说着,便起身要走。
“娘娘,请稍安勿躁。王爷一会就来了,您……还是再等等吧。要不,再喝点茶吧。”管家拦住她。
“喝什么喝!再喝膀胱都要爆了。”阿九一烦躁,也顾不得话语粗俗了。
这上官绝世啥意思啊,故意戏弄她的吧?要见不见给个话啊,耍什么大牌。
管家愣了愣,对她嘴里那生僻的词感到迷惑。
“我这才离开几天啊,就摆起臭架子了,是不是要我排队预约啊?”
“娘娘……”管家也是为难。
阿九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不见拉倒,我走了。”
见她要走,管家有点急了。王爷只说让她等,没说让她走啊。这要一会来了,人没了,他可担当不起啊!
管家正想要挽留她,正在此时,另一抹身影却奔了进来。
“娘娘,您回来了……”
阿九脚步一顿,看到一娇俏小丫头欢喜的向她跑来。
阿九不由会心一笑,戏谑道:“慢点慢点,这火急火燎的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奔丧呢。”
绿萝来到她面前,听到那熟悉的调侃声,是又怀念又恼,她轻跺着脚,嗔道:“娘娘,您咋一张口就是这晦气话呢。”
阿九跟她也没个正形,撇撇嘴,说:“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娘娘我这张嘴,百无禁忌的。”
“但这样可不行呀。所谓祸从口出,奴婢在您身边时还能提醒一下,这要是奴婢不在……”
“我耳根就清静了。”阿九嬉笑道。
“娘娘。”绿萝嘟着嘴,说:“您就这么嫌弃奴婢啊。”
怕真伤了这小丫头的自尊心,阿九连忙说道:“没有没有,这么灵巧贴心又懂事的丫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绿萝却不信她,嘀咕道:“那您还把奴婢撇下。”
“我不能喧兵夺主啊!这没有你们王爷的同意 ,我哪敢带你走啊。”阿九笑道。
管家默默地看着,他知道她性格开朗,随性,亲和。但,看到她们这样的互动,却突然领悟到为什么这小奴婢对她念念不忘了。
若非她落魄了,谁能去伺候她,也是一种福气吧。
“娘娘,您这几日过得好不好,他们有没有把您伺候好啊?奴婢瞅您怎么消瘦了许多啊。我就说嘛,那个大宝怎么可能照顾得好您嘛……”
阿九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脑门,说:“你这唐僧念经的毛病咋一点也没改啊。”
绿萝委屈的撅着嘴,又听她说:“不过,一阵子没听到你念叨,倒也还有点怀念呢。”
绿萝喜笑颜开,拉着她的手,说:“娘娘,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您这回来……不走了吧?”
阿九说:“我是有事来找九王爷的。还得回去呢,定国公那尊神……”她单手圈在嘴边,凑近她,故作严肃的说:“可不容易应付呢。”
“啊,那有没有为难您啊?”
“安啦安啦,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呢。”阿九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说:“好啦,不跟你多说了。我现在可是在保释候审中,这出来久了,要是被逮到,我又得编一堆理由了,伤脑筋。”
见她要走,绿萝有点舍不得,却也不得不由她。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本王的府上是集市不成?”一道低沉的声蓦地响起。
阿九转头一看,但见上官绝世走了进来。
阿九扬了扬眉,揶揄道:“哟,王爷咋这么快就出来了,真是沉不住气呢。您倒是继续躲啊!”
见主子进来,管家和绿萝向他躬身行礼,看他没什么吩咐,自觉的退下。
上官绝世走近她身前,一脸傲慢,“说得本王很想见你似的。”
阿九坏坏勾唇,眉一挑,神情有着跟他相似的狂傲自信。“难道王爷不想我吗?”
他目光深沉的锁视着她带着点小骄傲的容颜,微微一笑,手一勾,将她带进怀里。
“本王想念极了。”
阿九笑了笑,将他的手拿开,说:“王爷,咱先别贫。我有事找您。”
“叙旧,温存,也是事。”他邪邪的说。
“是正事。”
上官绝世看了她一眼,坐到椅子上,瞥了一眼,一点也不避讳的就着她喝剩的茶,喝了一口,“这茶的味道不错。”
阿九脸微微一红。
这邪男……
真是无处不挑情。
她神色正了正,不让自己被他影响,不浪费时间的直接切入主题:“王爷,您那把武器里的毒,还有没有多余的?”
上官绝世愣了下,挑眉看着她。
阿九坐到他身边,讨好地笑道:“我觉着你那毒也挺好使的,能不能给我点。”
上官绝世幽幽睇她一眼,将杯子搁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来干什么?”
“防身啊。”
“怎么,在硕王府住着不安全吗?”
“也不是啦。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有备无患嘛。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上官绝世笑道:“你开口,本王肯定给。”
阿九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刚要笑开,却听他说:“一百金一包。”
卧槽,奸商啊!不如去抢好了。
阿九囊中羞涩,不得不放低姿态,“王爷,咱俩……谈钱就伤感情了吧。您看,我这卖身契都签给你了,什么都是你的了,你这还管我要钱,有意思嘛?”
这话听在他耳里,颇为受用。
被她哄得心花怒放的男人,很爽快的赏给了她。
阿九目的达成,便吝于再他身上浪费一丁点时间,敷衍了一会,便借故开溜了。
“王爷,她这是要做什么?”不知何时来到的白泽,从后面走出来。
上官绝世淡淡瞥了他一眼,也没责怪他的偷听。
“您这非一般的毒,就不怕她……”乱来么?
上官绝世像是猜到他的心思,桀骜的一笑,说:“什么乱子,是本王担不了的?”
白冶无语。
王爷,您这纵容的意味,会不会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