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弹掉一截烟灰,似笑非笑的看桌子对面的陈震廷,好似刚才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
“司令员的意思,因为庞家有钱,就不能动?即便庞司南的犯罪已成事实。”
陈震廷板着脸,“话不能这么说,我不让你动庞家,是考虑到君临天下的商业地位,你是个聪明人,废话就不用我多说了。”
三爷的嘲讽已经溢于言表,“司令员这意思是,让白松在美国蹲大牢,庞司南逍遥法外,咱们就当座上客围观?”
陈震廷是个纵横疆场多年的老干部,但是三爷这番话说的言辞犀利,单刀直入,还是刺到了他的软肋。
磕一支烟,陈震廷想点,但是打火机在三爷手里,他看了一眼没去拿,就这么捏着烟,“老三,有些事,不是那么单纯的,你不是孩子了,也不是活在象牙塔的学生,甚至跟那些新兵蛋子也有本质区别,我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想怎么样?”
三爷终于不再让打火机绕圈儿,“我不想怎么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啪嗒!
三爷手指一转,打火机长了眼睛似的直接飞到了陈震廷手边。
“冷夜宸,你想干什么?”
陈震廷有些坐不住了,他着实怕三爷真干出什么违抗命令的事儿,毕竟三爷不按常理出牌已经习以为常,什么掉帽子丢面子甚至掉脑袋的,他哪一样不是信手拈来?
三爷一支烟抽完,摁灭了烟蒂,“司令员,白松的案子,警方会协同调查,但中美没有引渡条约,你知道我的身份做不了什么。”
三爷说了一半,特意整理了几下军装领子,“但是司令员也别忘了,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治其身,既然明着来不行,我也就不做什么正人君子了。”
办公室的门就这么被三爷给关上了,陈震廷咀嚼三爷最后那句话,一屁股结实的坐下,两眼盯着紧闭的门。
半晌,陈震廷点着香烟吸了一口,“这小子,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刚愎自用坑了,臭小子!还想当救世主呢!”
刘政委正好来找陈震廷谈事,迎头看到一脸愠怒的三爷,“冷三。”
三爷举手敬礼,“政委。”
刘政委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三爷的身上逡巡,上下全给打量一遍,“司令员怎么你了?”
三爷不想把事儿闹得太大,没说,“部队的小事,政见上小分歧。”
刘政委也不是简单的角儿,看三爷的神情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有分歧是好事儿,说明大家都有想法,总比一边倒的服从要好吧?”
三爷颔首,“政委说得对。”
明显有些敷衍了事的意思,三爷急着走,不想耗时间。
刘政委语重心长的拍一下三爷的手臂,“分歧呢,有时候是因为站的立场不同,所以不存在谁错谁对,分歧不能简单粗暴的剔除,但至少能互相体谅好好商量,你——有主意了?”
说着说着,他察觉到三爷的表情不像是愿意商量的样子。
“他是将,我是兵。”
“哟,这意思是,他强行压你?”
三爷不语。
刘政委噗嗤笑了,“你是个有想法的兵,如果坚持自己是对的,就不要轻易妥协,去忙吧。”
当了三爷四年的指导员,一路上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刘政委还能不懂他的心思吗?
三爷颔首,“是。”
看着人离开,刘政委进了陈震廷的门,“哎呀!一屋子的烟味儿,你个大烟囱,真把自己当烟筒了?”
陈震廷撘眼看他,“你来了。”
刘政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刚才看到老三了,你训他了?”
陈震廷怨妇似的,“我训他?这小子蹬鼻子上天了,我敢?”
“看你看你,抽烟多了一说话就呛人。”刘政委给陈震廷送一杯茶,让他败火。
陈震廷梗着脖子喝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是庞司音的忌日了,你还记得吧?”刘政委递了个眼神,顾自饮茶。
陈震廷这一口茶喝的发苦,“嗯。”
“这些年,咱们都是低调行事,忌日也只是去墓地给她的衣冠冢送个花儿,转眼都十年了。”
陈震廷的茶杯越来越重,重的有些提不起来,“是。十年了,所以有些人沉了十年,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政委听出了弦外之音,察觉到三爷生气的根源了,“你想挡着?”
陈震廷翻白眼儿,“你以为我想?庞家在京都什么地位,君临天下是什么企业,你个老东西还不知道?老三年轻气盛,你总不至于。”
刘政委沉默了片刻,“庞司南犯事儿了?”
陈震廷想一把掐死他,只瞪他不回答。
“看来事儿不小,跟老三杠上了,老三的牛脾气一上来,我是拉不住。”刘政委瘪瘪嘴,暗示自己的吃过无数亏。
“老刘,你说你来干什么的?你来给我添堵!刚才被老三气的半死,你赶紧走。”
刘政委突然换了个神态,笑吟吟道,“庞司音的忌日,我去看看,顺便的跟庞君侧谈谈,问问他的对侄子的态度。”
陈震廷没好气的歪嘴,“总算说句人话。”
刘政委赶紧帮他顺毛,“另外,跟你打赌的事儿,我认输,老三跟苏家那丫头绑一起了。”
这次顺毛顺的很成功,陈震廷腰杆子都挺起来了,“嗯,知道就好,这一趟你也算没白跑,下回多带几个好消息。”
刘政委鬼精鬼精的摸一把桌子上的地球仪,“冷三上次提出的改制提案,我看了。”
“什么意见?”
“好。”
陈震廷瞪他,“好在哪儿?”
“有见地,有眼光,有创意,操作性强,相对来说更好实施,我个人举双手赞成。”刘政委一夸三爷,就跟夸他自己似的,倍儿得意。
陈震廷可劲儿的翻白眼儿,“举双手是投降。不过——我也觉得提案很不错,要是真能被上面认可,老三又是军功一件。”
刘政委点头,“我的学生,我骄傲啊。”
“呵呵,你等他把坎儿过去了再嘚瑟吧。”
——
风更大,呼呼的寒风吹在身上能把皮肤给割破,生疼的寒风力道不亚于刀子。
三爷回到军区,程远航第一时间冲进了三爷的办公室。
“司令员怎么说?”
程远航刚结束体能训练,脸上都是汗,身上一股子热气,他双手撑在三爷的桌子上,半个身体都靠近三爷,额头几乎喷到三爷的头顶。
三爷坐着,抬头看看他,他当然不能直接把陈震廷的意思告诉他,不然程远航肯定冲上去炮打司令部。
“让我看着办。”三爷把担子全盘承担了。
程远航的心踏实了,“好,好……只要让你办,我就放心,放心了。”
“去忙吧。”
程远航狂点头,“好。”
这半天这样的,三爷烦躁的厉害,猛喝了几口水,心里的火儿却很难消减。
嗡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两声。
三爷不耐的拿起来,没想到是盛夏发来的。
“亲爱的,给你爆料一个八卦,嘿嘿嘿……”
盛夏坐在马桶盖子上,手指飞快编辑短信,把今天看到的一幕跟三爷绘声绘色的形容了一遍。
短信发送成功,盛夏捂着嘴巴咯咯咯笑。
大哥的一世英名啊,哈哈哈,好期待三叔儿看到真相的表情。
三爷看完短信,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是想想,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大哥当年和宋雪谈恋爱,被小姑娘盯上,小丫头长大后痴心不改……
怎么……怎么觉着有点怪怪的?
算起来,蓝婷和盛夏、他和大哥,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盛夏的短信又来了,“三爷,你们家的男人好幸福,个个都能吃嫩草!有没有觉得很骄傲?”
三爷紧绷的额头终于疏散开一些,单手摸下巴,细想还真是,大哥、二哥、他。
额……
“好好上课,别胡思乱想。”三爷正八经的提醒她。
盛夏却来了兴致,主要是上午的理论课实在无聊,无聊的躲在卫生间想她男人呢,“我没胡思乱想啊,我想你呢!可想可想了!”
三爷撇撇嘴,“放学我去接你。”
“好啊!好啊!”
死皮赖脸还是有成效的,盛夏三爷的回应非常满意!
盛夏起身,听到格子间外面有人议论。
“我看到冷教授手上的戒指了,他结婚了啊?”
“以前结过婚,但是他老婆去世很多年了,他一直没再婚。”
“啊?去世了?怎么去世的?”
女孩压低了声音,“据说是被仇家杀害,而且人家说……是先jian后杀,死的很惨,一直都是冷家的丑闻,没人敢说的。”
“天……怎么会……”
盛夏两道眉毛死死拧成了一股绳,握紧门把手打算冲出去给她们一顿教训。
“啪!”
“啪!”
在盛夏的推开门的瞬间,两道清脆的巴掌先她一步甩到了其中一人的脸上,左右开弓,瞬间就是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蓝婷冷着脸,环臂靠在盥洗台边儿,“你知道还挺多,从哪儿听到的?”
被打了两巴掌的女生错愕的抬头,旋即抬手就要反击,但手腕被蓝婷死死扼住了。
“说!谁特么传的谣言?说不清楚我今天拧断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