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三爷长腿飞驰身影如箭,守门的士兵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三爷挺拔的身影已经临到了小丫头的跟前。
伟岸高大的身躯痛苦的附下,铁臂温柔坚定的将地上那蝉翼般轻柔孱弱的小丫头抱在宽厚的怀里,冰冷的身板儿与自己的身躯接触片刻,刺骨的冷意从她的身上渡到他身上。
惨白如宣纸更薄更脆的脸,雪花凝结在她拧在一起的眉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乌青的唇抿成一道线,似乎想要封住从脚底涌上了头盖骨的寒意。
通红的鼻尖早已经凉透,一双小手儿蜷在一起没有了知觉,一碰就是满手心的冰渣。
冷三爷紧紧的、紧紧地抱着她,把她娇软的小身板都嵌进了自己的怀抱,冷硬锋利的鹰隼渐渐潮湿一片。
“盛夏……”嘶哑的声音轻轻的喊了她一声,想要把怀里成了一个冰雕玉砌的人儿唤醒。
混合着冰霜的凉,嵌染了灼热心愿的暖,冷热交错的触感好似能把人的神经一把击溃。
苏小妞儿听到耳边有声音,但是想她想回应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的好像经过一道道铁犁碾压,被刨开了一道道深深地沟壑,残破的拼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想睁开眼睛,而是眼睑好像被红蜡封死了,只有眼皮底下一层血丝编织的红色大网,却撕不开半点缝隙。
“盛夏,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声音更低沉,更焦灼,原来嘶哑的声音此时已经变得艰涩,红血丝弥补的眼睛溢出滚滚的痛。
“盛夏,我回来了……”
这一声说出,冷三爷终于情难自持,头颅埋在她的怀里,眼睛涩的一动就是生生撕裂的疼,干涩的瞳孔被陌生的潮水淹没,扑在她衣服上,和她身上的雪水融合成一块。
闷闷的把自己的脸埋在她身上,冷三爷又更为撕心的低吼着,“我回来了,丫头。”
似是被他的声音惊醒,又似是被他的怀抱暖化,她的力气终于回归几缕,拼命将眼睛撑开一道缝隙,一片迷蒙中,她隐约看到了一张梦中无数次闪现的眼睛。
然后妞儿嘴巴扯了扯,粗哑的声音笑起来,“三叔儿?我死了吗?真好,我们死了还在一块儿……”
她咧着嘴角,笑的如同被寒霜击打之后的红蔷薇,浓郁贲烈的色彩被霜花染白,美的单薄、美的苍白。
冷三爷大手摸着她的脸,热浪灼烧的眼睛终于聚焦,“我们没死,都活着。”
妞儿好像没听到,恍恍惚惚的从怀里撤出了自己织的围巾,动作迟缓的缠到他脖子里,挂在上面,然后傻乎乎的问,“三叔儿……暖和吗?”
冷三爷更紧的抱着她,起身大步走向军区正门,“叫医生!!!!”
这一吼,惊动了后面怔怔观望的飞鹰的队员,惊动了守门的所有人,把刚才灵魂出出鞘的全给喊了回来。
围巾挂在他脖子上,两端垂下长长的两大端,随着三爷疾风般的脚步快速的飘扬,挥洒,如同拉长的思念,绵绵不绝……
“给老子快点!她有一点闪失老子毙了你们!”
“老子让她醒!”
军区医务室大晚上被三爷的声音彻彻底底的喊醒了,所有医生围在病床前,脱下小丫头湿透的衣裳,将她覆盖在被子里,开足了暖气。
冷三爷高高的立在病房外,长指用力抵着太阳穴,压不住疯狂跳动的青筋,一根一根的震动!一根一根的决堤!
王天星和白狐均已飞奔到了医务室,两人看到三爷现在的眼神和表情,没人敢说一个字儿,只能安静的站在门外陪三爷一起等待。
过了一会儿,董大鹏将冷三爷的手机拿了过来,休眠了三个月的手机终于打开。
冷三爷打开手机,短信一个接着跳到眼前。
“三叔儿,十天了啊……”
“三叔儿,十三天了,你回来了吗?”
“冷夜宸,二十五天了!”
……
“高冷大神冷三爷,您回来了吗?三十天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三叔儿,我想你……好想你,我梦到你,梦到你骑着白马驾着云彩来娶我。嘿……”
“亲爱的,老公,宝贝儿,大坏蛋,五十天了,你不要我了?”
……
“想你……”
“大坏蛋,你搭理我一下啊!”
“你回来咱们一笔勾销,我保证不生气,好不好?”
一条一条的翻看她的短信,想着小丫头编写短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三爷的眼眶被滚烫的液体沁入,不适应的吸了吸鼻子。
王天星焦躁的在病房外打转,拉着医生就问,“怎么样?血液流通正常了吗?”
“怎么样?醒了吗?”
“她到底怎么样了!”
医务室气氛很紧张,除了王天星时不时的询问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而在一片沉寂中,白若初开机不久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陌生的号码,白若初接起来,“你好……”
那边的声音焦急的说了一长串话,白若初的脸色突然大变!
生意艰涩的颤抖许久,拳头紧了紧,“他在哪儿?”
旋即,白若初脸色冰凉的敬礼道,“首长,我有急事必须离开!请批准!”
三爷点了点下巴,“嗯。”
白若初纤瘦的身影如一道闪光奔跑去漫天的大雪。
——
苏小妞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一点多了。
眼睛不适应突然闯入的光线,眨巴了好几下才睁开,脑袋晃了晃,发现里面跟被人揍了一顿似的疼,一垂眸她看到了坐在病床前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冷三爷。
讶异的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三叔儿……我不是做梦吧?”
冷三爷粗粝的手指捏捏她的脸颊,“你说呢?”
妞儿笑了,红蔷薇在光线的交错中渐渐恢复颜色,她笑的比四月天的山寺桃花还要芳菲,比六月天的西湖荷还要潋滟,“三叔儿,我很开心,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三爷眉头都要变成一道横线了,“嗯,我回来了。”
病房内没有旁人,她拉住了他手,低声诱惑的说,“三叔儿,你不许再走了,不许再留下我一个人了。答应我,好不好?”
这个……三爷不能答应,答应了也做不到,反手把她的手包在手里,“我答应你,不管我什么地方,不管去多久,只要你在这里等着,我都会回来。”
妞儿翘着嘴巴笑了笑,“嗯,我在这里等你,你走多远我都等着你。”
她笑盈盈的眼睛错开他的肩膀,看到了那条围巾,“三叔儿,这是我给你织的围巾,好不好看?”
三爷拿着围巾鉴定一下,蹙眉道,“听实话?不好看,针法乱七八糟,线头拉拉扯扯,你觉得好看?”
“喂!这可是我亲手织的,不好看也要说好看!这不会说话!”她将脑袋一转,佯装生气的不搭理他了。
三爷见小丫头生气了,爱惜的把围巾围在脖子上,延伸出来的一大段绕到她脖子里,一条围巾牵着两个人,热热的交织。
“不好看是事实,老子是军人不能撒谎,不过,就算不好看,我也喜欢。”
冷三爷揉揉她的头发,宠溺的眼神能把她给淹没。
她小脸儿埋在围巾里,终于笑的灿烂起来。
“可是你生日都过去了,这个礼物没及时送给你。”小丫头心里很执念。
冷三爷沉思道,“我生日还没到,下周三才是。”
为了小丫头,他“晚生”一两个月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太好了!三叔儿,我要给你过生日!”
“好。”
窗外阳光在大雪后终于放晴,终于……终于晴了啊!
——
“白小姐,令弟的车在转弯时轮胎打滑,撞到了防护栏上,后背三根肋骨骨折,右腿的大腿粉碎性骨折,胸腔受到巨大冲击,一段小肠被撕裂,头部受到了重创……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白若初呆呆的坐在医院走廊上,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她只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眼泪滚滚而下,白若初捂着脸把自己的埋在膝盖里,剧烈的颤抖着肩膀我不泣不成声。
“小松,小松……”
白若初压抑的哭声凄厉哀婉,藏着无穷的绝望。
等候在旁边的白家长辈们一个一个表情更为凝重,白夫人伏在丈夫的怀里,眼泪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湿透了眼睛。
白父金丝边框眼镜下面的瞳孔也被红血丝充满,从白松被推进手术室到现在,白家的人没有一个合眼的。
许久之后,白若初起身,“爸,爷爷奶奶那边,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已经找了个理由让你大姑把他们接走了。”
白若初点点头,眼泪再一次滑落,“爸……”
一声呼喊,她双臂抱紧了父亲和母亲,三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压制的哭声长久的回荡在走廊。
白母哭哑了喉咙,“小松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
“小松……他才十八岁,怎么会……怎么会……”声音生生被哽咽切断,她无法再说出后半段。
又过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从里面被推开,走出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
白若初忙拉住了医生的手臂,“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凝重的看着她,又看看白父,“白先生,白夫人,白小姐,小少爷的车祸太严重,我们已经给他接了断骨,但是……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们也无法保证。”
白母听到这里,身体狠狠一软,揪着医生的袖子恳切哀求,“医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你一定救救他!医生……”
过了一会儿,白松被推了出来,此时的白松身上已经被绷带缠裹,氧气罩遮盖了半张脸,头部包着厚厚的绷带,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生命的迹象。
白母看到这样的儿子,两眼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