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那么恶心、黄色又血腥的场面,她虚弱地半躺在地席上,还是晕血和恶心,努力抚着胸口才不至于再次呕吐。信王见状把他的外袍给她披上,还端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阿拉耶识没法集中注意力工作,因为血腥和残破的尸体勾起她初降临到这个空间时看到的杀戮——石宣人猎的场景。当时给她的感受难以形容,只觉得地狱无非就是这样了,以至于她一看到石宣都会有吓破胆的恐惧,怀疑自己面对石宣时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对他实施催眠,因为她无法面对自我的恐惧。阿拉耶识回住处后泡在澡桶里半天才感到身体恢复了自主意识行为,袭人扶着软软的她去床上睡了,这回没法睡在棺材里,她还以为信王不知道自己藏棺材之处呢。
阿拉耶识睡下后,嬴允直就进了宫向秦皇报告天巫这几天在中尉府的所作所为,他费了半天唇舌也没能说清楚天巫在墙壁上画的是什么东西,只有让赢少苍亲自去看才明白。
赢少苍深锁眉头,“你认为她用这样的方法能找出凶手?”
“臣不能肯定,但是她确非寻常女子,这些天熬更守夜看案情卷宗,在墙下写一些她自己整理的东西,白天还跟着我们勘查现场,那么辛苦就是大男人也不一定受得了。今天她去殓房验尸,吐了好几次都还是坚持下来了。”嬴允直衷心说了几句好话。
“哦,她现在人怎么样了?”赢少苍也颇为动容,他万没想到天巫如此认真。作为21世纪的职业女性,柏素云可是非常敬业的人,在公司有工作狂之称。
“我送她回去休息了。”嬴允直眼底透出浓浓的忧色,“没想到她的身子这么弱,有些晕血,吐得都要晕过去了。”
“你传太医去看看,顺便带点补身体的东西。”赢少苍扶着额头,一脸掩饰不住的倦容,“这个女人对我们还有用,不要有什么闪失。”
“是。”嬴允直恭敬答道,“皇后那边怎么办?”
秦皇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皇后的漱玉宫,不屑道,“还是那些小伎俩。她想找到黑蟾蛊的解药,居然收买给朕铺床的宫人。哼,等你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无论如何都要废了她。”说完,又转头看着信王,不满道,“马荣怎么做事的,居然拿个磨刀匠来充抵杀手,这样的事情能瞒多久?搞得现在我们如此被动。中尉一职若落入张北王、安靖王、僖王他们手里,南军尽失,可是万分凶险!”
信王忙跪下道,“此事确是臣失察之过,没想到马荣为了保住中尉职衔不惜弄虚作假,他这瞒天过海之计瞒不了张北王他们。此案倘若了结,臣弟也不想让马荣继续做中尉位置。他人虽然忠心,可惜能力有限,难当大用。”
“嗯……”秦皇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听说,天巫在中尉堂上指认你是她的奸夫?”
“臣弟要真是她奸夫就好了,像她那样的女人还可以当男人的左膀右臂呢。”旋即又苦笑摇头,“天巫当真冰雪聪明,早猜出我们见过她的亵衣,才故意在堂上将臣弟的军。现在只怕臣弟与她有奸情的说法,早就传遍京城了吧。”
“什么叫我们见过?朕可是清清白白。话说回来,你趁早别打她的主意。若以后谁再提奸夫二字,乱棍打死!”秦皇赢少苍面露愠色,他可不想自己当蒙面贼人的之举传出去失了君王体统:“那件亵衣你带来了吗?”
嬴允直把那撕破的白色丝绸亵衣递给赢少苍,一边给他解说,“这红色的是被害人的血,这两团浅色污迹是男子****,应是凶手用此亵衣自渎留下的污物。”
秦皇本对那亵衣颇为好奇,正摊在手上观看,乍听说上面两团浅色污迹是凶手用此物自渎****所留,初时吃惊不小,待反应过来后气得把亵衣扔开,“可恶,如此龌龊东西,竟也拿给朕瞧!”
信王有点懵,这不是五哥自己要看的么,可嘴上不敢这样反驳,只好从地上拾起亵衣打算收回袖中,不料又被秦皇一把抢过去丢在地上,抽出佩剑就砍。信王阻止不及,已被秦皇砍成几大块,他跺脚道,“陛下,这是证物,还要用来破案的!”
“这等污浊东西不过把她扯进案子而已,于破案何用?”秦皇怒气不止,“凶手竟能做出这等污人清白的事体,朕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信王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后凭着他风流公子的直觉不知天高地厚地问,“五哥,你也喜欢天巫?”
“大胆!”秦皇声色俱厉斥道,“你竟敢揣测朕意,当真是嫌活的长了吗?”
信王吓得以头抢地,“臣罪该万死!”
秦皇冷哼出声,转身背负双手而立,“这顿责罚朕先记着,一月后破不了案再数罪并罚。你跪安吧。”
信王收好地上亵衣的残片,慢慢倒退着出了六合宫。
阿拉耶识生平第一次闭关入静超过一个月,这是个本质的突破,说明自己可以触摸到那超凡入圣的门径。但是头一次这样长时间入静,体内机能没有很好适应,导致持续的体力消耗。所以当她出关时,不像别人出关那样精神抖擞,反而头眼昏花,手脚发软。况且出关之后,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马不停蹄地忙着洗刷自己的嫌疑。静养二日后,她重又回到中尉府继续做罪犯侧写。
前几天勘查的结果分析,这个凶手犯案特点既有有组织行为,又有非组织的。所有的犯案现场都有掩饰清理的行为,说明凶手杀人时有理性。但是他抛尸的地点就太不讲究,都在人们容易发现的地方。春天第一次犯案,居然把尸体抛在城西乱坟地,那天是寒食前二天,墓地已经有了来往祭祀的人。有一次抛进桑干河里被洗衣人看到,还有一次抛在离官道不远的地方。这说明凶手处理尸体上随意性很大,明显缺乏组织性,如果他扔到隐蔽处或者埋藏起来,尸体腐烂后人们根本就认不出他独特的杀人手法,也就不会把所有的案件联系起来并案处理,破案的机会小很多。
阿拉耶识在墙上写下犯罪嫌疑人心理画像:
性变态犯罪,个子瘦高,25岁左右,华夏族人;武艺高强,能同时使用左右手;单身独居,少言寡语,没有朋友;曾是富家子弟,目前生活困窘,拥有马车类交通工具;小时被母亲抛弃,父亲严厉,可能不与其同住;有精神病史,可能有一种或者多种偏执狂的妄想症;仇视妆扮艳丽的已婚女性,有偷盗收集女子贴身衣物的癖好。
写下这些侧写后,阿拉耶识得意忘形地振臂大声喊起了口号:“你这个人渣,该死的性变态,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为受害的女同胞报仇雪恨!”
“你在做什么?”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下意识转身却忘记还在扶梯上,一脚踩空,眼看要摔个狗啃屎,千钧一发之际被人双手接住。阿拉耶识以为是信王,扶着他的肩膀一边揉腿一边埋怨,“你还真有当奸夫的潜质,拜托你以后不要偷偷摸摸溜进来,吓我一跳你!”说完直起身子,活动写得发酸的右手,却瞧见信王嬴允直正站在她面前三步之地,啼笑皆非地看着自己,那自己现在靠着的人是谁?转过去和那人正好脸对脸,阿拉耶识吓得如遭炮烙样抽回搭在那人肩上的左手,他讪讪收回仍旧圈着她腰肢的双手,脸上朱红色的纹身此刻好像要滴血一样红。
天,这个家伙怎么会跑这里来啊。
秦皇嬴少苍看出阿拉耶识的不自在,率先打破微妙的气氛,哂道,“听允直说你能破这连环杀人案,朕很好奇,中尉上下数千人历时两年都没能破的积案,你一个见血都头晕的女子五天就能破了?”
阿拉耶识忙小心分辩,“不是五天。若是一般案子五天可以,我没想到是连环杀人案,这个需要的时间要长一些。”
“朕给允直的时间是三十天,过期没有破案中尉府上下之人均要受罚。不过你不在限期破案之列,谅你区区一弱质女子,也做不了专杀女人的性变态犯人的同谋。”他居然用了“性变态”的专业名词,应是从自己刚才嘴里听来的,吸收新知倒很快。
阿拉耶识不失时机拍马屁,风口浪尖的时候千万不能意气用事,牺牲点尊严也没什么。“国王陛下大大地英明,知道我是冤枉的,不像某些人想要算计别人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阿拉耶识还特意白了信王一眼,虽然他们看不见她的面部表情,但这个肢体语言太明显了,信王面带愧色不住挠头。秦皇此时心情不错,哈哈笑着捶了信王胸口一拳,“朕就说你没脑子,惹上法力高强的海外天巫,看你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