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上都在考虑在赵国的住处问题。之前她接到飞龙卫的情报,就在自己开设书院讲学期间,石韬在自己王府隔壁圈地修了一座宣光殿,据称是要献给自己的居所。因为名字犯了石宣名讳,而且主房梁长有九丈更是狂妄,石宣一怒之下带人把横梁击毁,结果石韬不服,更将横梁加长到十丈。两个亲兄弟矛盾逐日加剧,但白日在人前却不大看得出来,估计在外人面前都尽量掩饰克制,以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阿拉耶识原本确有打算住到石韬所修的宣光殿,但在看到东明观时立刻感到这是个绝佳的地方,一定要好好利用。
阿拉耶识沿着入观阶梯拾级而上,走得悠闲惬意。石宣等四人在一旁作陪。她清楚,这是在给观中人和士卒们时间收拾居所,若是贸然进入不知会看到何等旖旎景象。这些年,赵国国君石虎的传闻不断,全是不堪之极的恶行。除了可比商纣王的暴虐,还有令人目瞪口呆的性乐爱好。石虎不仅喜好女色,同样好男风。他因着前太子石邃谋逆欲取代他后,便开始仿效华夏皇家和贵胄,重金聘请黄老术士炼丹求长生,求养生之道。石虎修建了好些道观延请高人,还常常住在道观中受方士教导修身养性。说是修行,其实修的全是采-阴补-阳之术,为了满足自己荒诞需求,石虎从各地道观中掳来美貌坤道填充道观,又将民间征来的女子强冲为采补的人,全都住在道观中。实际上,那些道观成为后期石虎最爱临幸的变形行宫。端看自己刚才索要东明观后石宣等人的聚首商量之举,便百分百肯定此东明观便是石虎藏污纳垢之所,她才在山下晃悠半天上山。
踏上最后一级阶梯后,便见东明观大门前左中右站了三拨道士,左边是男子乾道,右边为女子坤道,中间只有一男一女两人,均着黄老方士打扮,男的三十多岁,面目清秀柔美,透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女子天生媚骨,虽是素白道袍加身,流盼间风情万种,竟然是个一顶一的绝色美人。再一端详左右的乾道、坤道,无不是姿色上佳的男女,垂首站立的姿态哪里有修行人的吸风饮露的端方大气,分明像宫中唯唯诺诺的侍者。阿拉耶识暗中思量,乾道、坤道混居一处本就荒唐,这里原来是石虎以修行养生为名宣淫之所。
中间的男女见阿拉耶识现身,不觉已经看呆。等阿拉耶识走进才醒悟失礼,忙双双跪下迎接,口称小道未知天巫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礼之至,还望恕罪云云。
“免礼。”阿拉耶识波澜不兴,语调淡淡的,“今夜我借住一宿,甚是叨扰。烦请带我去下榻之处。”
地上二人不知所措,祈求地看着旁边的石宣和石韬。石宣示意他们起身带路。一路上对阿拉耶识介绍此二人是师兄妹,师兄道号元真,师妹道号元星,是清河县令引荐给石虎的得道高人。元真炼丹颇有名望,其所炼丹药可令垂死之人醒觉,恢复元气,行住坐卧与好人无异。师妹元星精擅养生方,调理阴阳,令女子容颜娇美。清河县令献上这对师兄妹给石虎后,石虎如获至宝,清河县令连升三级,获得良田千亩。
说话间已到阿拉耶识下榻之所,阿拉耶识意味深长地看着元真元星,却对着石宣石韬等人问话:“他们练出的丹药可真的有效?你们试过吗?”几人均摇头,石宣老实答道:“元真每三月仅练得一炉神丹,只寥寥数十粒,全部献与父皇,父皇服下后确实感到精气充沛,体健身轻。如今父皇一日都离不得元真的神丹,我等岂有福气享用。”
“那些元星的养颜养生,也轮不到你们享用?”
石宣立刻现出轻松之态,告诉阿拉耶识女子涂抹元星制作的玉容膏后肌肤白皙细腻。
“那我可否讨要一盒玉容膏来用?”阿拉耶识盈盈问元星。
元星忙躬身回话:“天巫看得上小道药方,实乃三生有幸,敢不从命。只是天巫已是天人之姿,哪里还用得着小道的膏方美容。玉容膏给凡人女子使用方才显得功效明显。”
“哪里来的废话,天巫想要就赶紧献上。”石韬不满地插话,元星被元真扯了扯衣袖,忙点头称是退下。
打开房门后,现出清雅中带着脂粉气的内室,屋内花苞型镂空铜熏炉内燃放上好沉香。轻纱帷幔将内室隔成里外两间,里面卧室铺着绫罗锦被,檀香木的梳妆桌和雕花铜镜,床头一侧还架着一扇仕女扑蝶屏风,怎么看都像大家闺秀的闺阁。外堂陈设书桌几案,一屏的木格博古架上陈放各色珍玩,流光溢彩。
“此处布置清雅富丽,太子有心了。”阿拉耶识转了一圈后对石宣颔首表示认可,“往后,我就住这里了。”
四人一齐愣了。
“这怎么成?此处怎能与邺宫和宣光殿相比,就算把东明观送与天巫也不能常住此处,哪有住道观的道理,传出去我赵国颜面无存。”石韬当先反对,他还想以宣光殿作为礼物送给阿拉耶识。
话说石宣与石韬不对付,果然石宣针对石韬的话驳回:“天巫本有秦国国师封号,又是我赵国神女少司命,俗人居所怎能入了眼去。这东明观送与天巫做修行讲学之所正合适,明儿我就向父皇请旨。”
石韬压着怒意冷笑:“明儿我也请旨将宣光殿赠与天巫作为修行讲学之处,听凭父皇圣裁。”
石鉴和石遵忙打圆场,阿拉耶识瞧着实在有趣,不失时机插了一句:“我确实想要这座东明观,不过观中的道人可以继续留在观中修行炼丹。我和我的人只住这后院一栋房舍便可,与前院道人两不相干。”
四人听她说话一齐住口,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末了,石宣沉声道:“此东明观乃是御封,元真元星两人在父皇跟前炙手可热。天巫想要东明观,我明日便向父皇陈情。”等他说完后,阿拉耶识做了个送客姿势,吩咐晚饭送进房间,自己想要安静独处。石宣等人无奈退去。
夜里万籁俱寂,阿拉耶识略用了晚膳便让袭人和紫蕊自回房中歇息。她二人房屋便在西侧厢房,东厢房腾给四个血巫卫。董伯却被安置在前院乾道们的住处了。李据与一干飞龙卫与皇子卫队们全都在山下扎营,不奉召唤不得擅入。石宣等皇子们亦在前院贵宾厅中住下。时辰已交亥时,前后院因天巫落脚而整夜灯火通明,山下扎营的飞龙卫们齐齐仰望璀璨如明珠的东明观,人人滋味复杂。
蒋午和张温一前一后在野地里漫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观测东明观地形。自从阿拉耶识索要东明观后,两人当场有几分醒悟:看来日间天巫故意冷落我们确有深意。她如今身份尊贵,若与将军和飞龙卫走得近,更增石虎和皇子们对将军的猜忌。相反,将军离天巫越远,就越安全。天巫自己选择这所东明观为居所,活动要比在邺宫自有得多,可进可退。最主要的一点,一旦发生意外,方便飞龙卫营救。两人沿着山脚慢慢转,猛听黑暗里一声暴喝,林中突然闪现几名值夜军士,看装扮竟是秦公石韬的护卫。护卫口气冰冷不容商量,让蒋午张温离开此地,二人对视一眼后很默契地转身。蒋午、张温是石闵父亲石瞻一手培养的将才,蒋午如鹰精准犀利,张温如狮沉稳老道,二人分担左右统领,互为补充相得益彰。到了安全地儿,张温拿眼看着蒋午不说话,蒋午被他瞧得不自在,当先出声:“张兄莫要看我,这样简单的布置瞒得了皇上和太子,在我们飞龙军眼里算得什么!”张温摇头笑叹悲哉,惹得蒋午也沉默了。他们同时看出刚才那处地方隐藏了一条上山密道,应是石韬造就备好的通路。石韬是目前石虎最得宠的皇子,他若上东明观何须偷偷摸摸,如此大费周章弄一条密道定是有些隐秘。东明观是这一年来石虎临幸最多的地方,坤道元星懂妩媚之术,与石虎演习阴阳和合互补,把石虎迷得神魂颠倒,若非元星以坤道身份侍君,早被封了妃嫔。观中所豢乾道、坤道均是在元真、元星师兄妹二人指引下学习媚术,轮番供石虎采补,说什么滋养元阳元阴以利长生。石虎在东明观如此纵欲荒淫,偏生还精神矍铄,浑不似在其他宫室临幸后疲软乏力,石虎越加迷信元真元星。东明观名声日隆,皇亲国戚前来求药者不绝于途,可惜元真的丹药专供石虎一人,元星不时拿点玉容膏打点贵妇,给求药者喝点辛辣酸苦的汤药便是养生汤了。国君残暴荒淫,皇子们争权夺利,如石闵一般的清流生存日艰,若不依附一位皇子便是树敌,石闵原本夹在石宣和石韬中间,津台之战后,好似与石韬有些默契,石宣更为不满。直到石闵入狱,飞龙卫交给石宣统辖,飞龙卫交给李农监管后,朝中的勾心斗角才离石闵远了些,可天巫是石闵绕不开的坎儿,终究还是入彀。
东明观前院,元星刚与师兄元真合计了一遍,天巫想要东明观令二人深感威胁。好不容易靠丹药和媚术飞黄腾达,天巫竟要夺宠么。他们纵有神丹也抵不过君王对神仙本人的爱慕,那个天巫年纪才十五六岁便生得非人姿色,就连男人装扮亦如天神般耀眼,其光耀之下余者尽失颜色。元星与元真紧急商议对策,是主动向天巫让出东明观还是哀求石虎留情,搏一搏恩宠?元真认为见好就收,离开邺城另寻官贵投靠最稳妥,谁想元星反对,她身为女人得了君王荣宠便舍不下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私心打算生下一男半女就可牢牢占据宫廷一席之地。元真有些不悦,但他拗不过师妹,只好悻然离去。
元真刚出门,一人从窗户跃入房内,元星刚要惊呼却被那人捂住口鼻:“是我。”
元星看清那人后惊魂初定,娇容露出媚态,嗔道:“好好的正门不走,吓死奴婢了。”一双手揽住来人腰身,紧贴其上。
来人轻笑推开元星,板着脸道:“东明观以后恐怕由你师兄妹与天巫共用,你我以后俱各要谨言慎行,万勿被那人看出破绽。”
元星大喜,她不用离开邺城了。“以后皇上来这里方便吗?”
来人淡淡地说:“方便,只是再不方便宠幸于你。”
元星立刻变了色,不甘道:“你呢,也不方便?”
来人呵呵冷笑,捏起元星的下巴道:“现在就方便。”言毕把元星牢牢压在身下,一手扯去她的道袍,露出白皙的肩头,保养良好的手覆于其上揉搓。元星娇吟出声,一脸甜蜜,反手搂住对方,拉扯他腰间玉带,玉带搭扣松开,华美锦袍从身上滑落,露出精壮上身。年轻有力的身躯整个压住元星,发出男人沉闷的低吟,在癫狂中喃喃自语:“忍忍忍,终归一天要接你进门……啊……”元星又惊又喜,不顾羞耻把他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