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天动地的狗叫声吸引出门的牧民们,循着狗叫声发现原来是马童那日松家的狗们在打群架,一个个收起猎枪,嘴里骂骂咧咧地折转身回去接着吃晚饭了。吵得翻了天的狗圈里就剩下那日松的父亲和舅舅挥动着一根粗大的棒子驱赶着扭打在一起的狗们。
那日松的父亲步履蹒跚地挥动着手中的木棍,嘴里含混不清地谩骂着、诅咒着,一棍子打在那群正在撕咬索布亚的母狗身上,依然愤愤不平的母狗们极不情愿地轰散开来,对着倒在地上已全身是血的索布亚大声吼叫着。
那日松的父亲摇摇晃晃地举起手中的木棍,嘟嘟囔囔地对着誓不罢休的狗们叫道:“闭上你们的嘴,再叫……再叫……我……我打烂……你们的头……”说着向前走了一步,结果被脚下的索布亚绊倒在地,摔了一个嘴啃泥。几只母狗将狂叫声压回嗓子眼,但仍然怒视着倒在地上的敌人不肯离开。那日松的父亲拄着木棍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醉眼朦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狗。索布亚认出是自己昔日的老主人,抬起头非常委屈地哼唧着。那日松的父亲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倒在地上的是索布亚,竟抬起脚狠狠地向它踢去。索布亚疼得哼唧了两声,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趴卧在地上不动了。
“你这只瞎眼的母狗,还……会闹事?你……它妈的,让……我们还……以为狼来了。”说着又举起了手中的木棍。
“你在干什么?别动它!”那日松刚到狗圈门口,正好看到父亲举着手中的木棍要向索布亚砸去,大声叫了起来。
那日松骑在马上很远就看到父亲和舅舅在狗圈中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升起,他没有想到他走后这些狗又打了起来,完全不听他的指挥,这令他非常光火,同时,他头脑中立即闪过小狼的身影。他拼命抽打着胯下的坐骑,箭一般向狗圈方向奔去,马还没有停稳,他就已经像一只泥鳅一样从马背滑落下来,脚刚沾地,就看到了父亲举起的木棍,情急之中大声吆喝起来。
那日松的一声大叫,让他父亲一下清醒过来,他转身看到自己的儿子,指着他就大声训斥起来。那日松根本不想理父亲,他只想尽快看到小狼,他用眼睛搜寻着,没看到索布亚身边有小狼的影子,心一下悬了起来。他吆喝着将还围拢在一起的狗轰赶开,找寻着阿古拉的影子。
阿古拉和扎龙的战争已被朝鲁强行勒令停止了。两个小家伙都已浑身是伤。阿古拉的一只眼睛完全被血水给糊住了,身上的皮毛撕裂了好几处,扎龙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身上好几处的毛都被撕落下来,露出了白色的皮,整个身体仿佛得了斑秃一般。朝鲁正蹲在地上抚摸着扎龙的身子,嘴里嘀嘀咕咕的。
那日松看到了站立在舅舅旁边的阿古拉,跑过去,蹲下也抚摸起它的身体,并急切地问道:“阿古拉,你没事吧!”小狼还是定定地站立着,紧绷着身体,死死盯着对面的扎龙,直到那日松叫了它两声,它才回过头,陌生地看着眼前的主人。那日松看着它的眼睛猛然一惊,他看到小狼眼中投射出一种异样的、陌生的、充满寒气且带着野性和杀气的目光,这是他从没有看到过的。面对这样的目光,他心底掠过一丝恐惧,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小狼眼中的目光一闪而过,它马上认出了眼前的人是最疼爱它的小主人,嘴里立即发出了委屈的哼哼声。那日松抱起了它。
“那日松,这就是我送你的那只小狼啊?都长这么大了!它好像还挺厉害,你看看把这只狗给咬成了什么样。太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只狗被咬成这样,本来可以卖个好价钱,现在毛都被咬秃了!这两个小东西都不值钱了。可惜呀!”朝鲁站起来,看着那日松怀中的小狼,非常惋惜地说。
“我说过,别准备打我的小狼的注意,想卖它,我跟你没完!”
“好了,好了。我的大外甥,你现在让我卖我也不卖了,它不值钱了!”
“卖了……卖了……在家里……养只狼算什么!它……太野,野……明天找个铁链……拴上……会出事的,你……你小子不听我的”那日松的父亲走过来,指着他,让他把小狼卖掉,要不就拴起来。
那日松一句话不说,抱着阿古拉就向索布亚走,气得他父亲指着他的后背骂道:“你……你……小子,敢……敢……”话没说完,朝鲁赶紧拉着他向狗圈外走去,他可知道自己的这个外甥不好惹,到时他为这事连一只小狗都不给,他也没有办法,自己到最后可能一个子也拿不到。
朝鲁连拖带拽地将自己的姐夫拉走了,留下那日松收拾狗圈中的残局。他把阿古拉和索布亚抱进了它们自己的窝里。回身看到狗圈中 一片狼藉,指着还时不时想靠近索布亚母子的狗,生气地大声吆喝着。
索布亚伤的不轻,躺在窝里喘着粗气,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阿古拉看着浑身是血的母亲,喉管中又发出了沙哑的奇怪地叫声,它努力用自己的小舌头舔食着它身上的血渍,想让母亲好起来。
那日松赶紧从家里拿了创伤药,仔细处理了索布亚的伤口,但是它伤的太重,紧紧用一些创伤药不一定管用。他担心地看着已是精疲力竭的它希望它能挺过这一关,快些好起来,他不希望小狼再次没了母亲。
阿古拉身上没有什么大伤,只被撕破几处皮,流了些血黏在身上,唯一伤得重的就是它的耳朵。那日松用了许多止血药才止住它耳朵上不断涌出的血。那日松从来没有看到它这样乖过,不论他怎么给它处理伤口,它都趴在母亲旁边一动不动,默默地看着有气无力的母亲,即使在处理伤口时,让它感觉到了疼痛,它也只是哼唧一下,似乎对疼痛已经麻木到了极点,它眼中只有受伤的母亲了。完全没了往日的调皮、快乐。那日松知道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对它的打击太大,一定是给吓坏了。他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在它脖子处挠了挠,想逗它高兴,它也仅仅抬了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主人,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就又低下头卧在那里不动了。
夜幕很快笼罩了整个草原,狗圈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阿古拉紧紧贴着索布亚,支愣着两耳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仅仅一会的时间,它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了陌生,所有的一切也都变得充满了敌意,甚至那些像钻石一样在苍穹中闪烁的星星也没了往日的温柔。它对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因为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天都被鲜红的血液染成了刺眼的红色,让它在黑沉沉的夜色中还能清楚地感到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