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为此又有了一番争执。
青琐的意思是她已经十日未见小姐了,这次见了小姐无恙,她自然也就安心的回到宫里,直到太子放她出宫。然后主仆俩在静云庵团圆,陪小姐过喜欢过的生活。太子的真实身份她可以当面解释清楚,免得以后万一碰上了彼此尴尬。
天濂可不这么想,这丫头的古怪精灵他是领教过了,一旦放她出去,她就会像鸟儿出笼,飞了。这段日子他是不会放她走的,一者母后那里好歹可以应付过去,省得她再给他制造出第二个太子妃来。二者虽是英雄惜美,放了柳家小姐,可心里的那道阴影无论如何不能立时除去。
争到一半天濂又摆起他的太子架子来,青琐无言以对,只好无奈顺从。
到了晚间,天濂上了洞房来。后面还跟来大批内侍,洞房里顿时芸气拂拂,花香罩影。青琐也是插不上手,只好干站着看着忙乎的人影。到了天濂已经安侍完,那几个宫女转到她的面前,齐声道句“娘娘请宽衣”,又看见他在一旁狡黠的浅笑着,一时慌乱得没了主张。待宫女们侍奉完隐退,天濂早一个人躺在落帐的床上睡下了。
青琐站在琐窗边望着一轮明月,心中想着小姐见不到她会怎么样?明知道今晚不是侍寝,她可以到那张紫榆雕刻的杨妃醉酒榻上靠一靠,因为心事重重,在窗边来回踱步,寻思着明早如何想办法出去。看帐内的人呼吸均匀有致,暗想明早他定会出去办事,等他一走,自己瞄准时机出宫正好。主意一定,心下坦然,也就蜷在榻上眯了眼睛,不大一会便沉沉而睡。
青琐每日都是天光一放亮便醒,这天一翻身却发现外面已是红日照高头了。瞧着床上无人影,周围寂寞无声,心里有了一丝惶恐。跑到院中一看,只有燕影掠过花树,院门紧闭,推拉几下不见动静,方意识到自己被反锁在里面了。
已时已到,温暖的紫红朝霞掺着几抹玫瑰色的光辉照在阑池上。
从池岸边扑过来的暖风撩拨着芳菲的冰肌雪肤,十天的面对青灯古佛生活,芳菲的心境平静不少,脸上沉静而庄重。
出发前心印师傅的谆谆话语还在耳边,她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很温顺的答应了,心印师傅到底有什么事不愿透露?
“告诉青琐,去宫里自然最好。想办法靠近太子,以后我会联系她的…”
夏日光景,暖风和煦,周围花香四溢,已经到她和青琐见面的时候了,她在宫里可是顺利?她有时也暗暗自责,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把青琐推到风口浪尖处,自己却暗地里躲了起来。可是,她本就是个柔弱无主的人,如今青琐代她入宫,她只有天天在佛祖面前烧香磕头保佑她了。
身后传来了轻柔的踩草声,她的心中一阵欣喜,可是青琐回来了?
转身一看,原来是上次在池水里救过她的那个人。那人长身玉立,面目清俊,上次因为自己太狼狈没有看清楚对方,只是他的那道冷眉让她想起了明雨,所以她对他还是有印象的。
她盈然施礼,天濂先开了口:“柳小姐可是在等青琐?”芳菲微愣了一下,还是轻声点头称是。对面的人身上有股别人所没有的天生的贵气,让她不得不如实告知。她的眼光再次环视四周。
“她不能来了。”天濂平静的说道。他的眼光轻落在这个美丽绝伦的女子身上,俩个人保持着距离,天濂这才发现,眼前的美人对他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他甚至不想再朝她跨越一步,他对自己在一刹那否定了十年的梦感到困惑。
“你是——?”芳菲疑惑的看着他。
“她过得很好。”天濂淡然说道。他的眼里浮现出青琐发现自己被反锁在院里,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很好我就放心了,只是没有见到她有点遗憾。”芳菲素来闺训重重,除了明雨,还没有孤男寡女的相处过,一时绯红了脸,“请问这位公子是如何受青琐之托的?”
天濂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柳小姐休问得那么多,她在宫里过得不错,宫里自有适合她的活可干。”看芳菲愕然的看他,他冷哼一声,“不过放心,以后你们主仆俩还是会见面的。”
芳菲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不禁低声惊呼:“难道你是?…”天濂的嘴角牵了牵,在芳菲惊讶万分的眼光中,回身踩着青草大踏步而去。
望着天濂束发翩然的身影,芳菲的心中像是倒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这个救她的人竟然是太子!青琐的身份已经暴露,难道她真的如太子所说的“很好“吗?那太子会如何待她?她回去静云庵该如何向心印师傅交代?
再说青琐在院里呆得久了,眼看着时辰一点点的过去,心里焦急万分。喊了半天不见有宫人过来,明白那些人肯定奉命躲起来了。情急抬眼量视了红墙,一棵高大的梧桐耸立在高墙边,有繁茂的树枝正探出墙外,心里有了大胆的念头:爬墙出去。
青琐爬过天香楼后院的紫槐树,那时紫花缀满枝叶,她就爬上去摘。胖婆是不允许她爬树的,说是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每次在树上她总会看见红柳在厨房里吆喝着,看见她的小身影在树上就挥动着柳条来赶她,每当这时,青琐就机灵得如狸猫般从上面滑下,一溜烟的跑开了。
这回青琐也是三下两下的上了梧桐树,攀过茂密的枝叶,她的眼光俯视墙外,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她忘了那树是长在里面的,墙外空阔一片,她怎么下得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