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子也没有想到啊。
几句嘴皮子的功夫,他,他竟然真的,真的把鼎鼎大名、威凛天下的李元庆给‘震’住了啊,一时不由也有些发懵。
但片刻,他便回过神来,嘴角边,露出了一丝说不出得意的笑意。
这天下,说到底,还是大明的天下,更是文人的天下!
他黄玉珏虽然读书不咋滴,但耐不住出身好啊,根正苗红!
就算凭他的真本事,可能连个秀才也考不上,但,那又能怎样呢?
他现在还不是堂堂的举人功名、国子监士子?
别人辛辛苦苦、头悬梁、锥刺股,倾尽家财,可能都未必能过来年的恩科,但那又能怎样?
他黄玉珏就算是天天逛窑子,抽烟泡,到时照样是榜样有名。
这叫什么?
这叫实力!
切切实实的实力!
他李元庆虽然在辽地猖獗,胆大包天,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京师啊!是天子脚下啊!
有干爷爷的庇护,他李元庆又算是个球子的啊!
“草他个****的,这个鳖孙,老子非得活剐了他!”
“这个猴子,老子一定要把这****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狗杂碎,你最好别落到老子手里!否则,到时候有你好瞧的”
“”
身边亲兵已经是低声啐骂一片。
他们自从跟随李元庆以来,何尝受到过这般委屈啊!
从来都是他们怼着别人干,哪怕是后金之主老奴呢,在他们面前,也别想讨着半点便宜!
但此时,在京师,在这天子脚下,区区一个狗杂毛的纨绔子,居然敢如此污蔑他们的将军,而且还是这么冠冕堂皇,这他娘的怎的能忍?
要不是此时李元庆亲自在这里坐镇,他们怕是早就冲上前去,将这些狗杂碎杀个片甲不留了!
朝廷?
什么狗屁的朝廷?朝廷养的就是这么一群鳖蛋么?
大家辛辛苦苦、提着脑袋,在辽地为朝廷卖命,但这些狗杂毛纨绔子,居然是京师调戏几位夫人啊!
脑袋掉了又咋地?不过就是碗大个疤!
有亲兵这时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老天爷不公道,那,他们就替老天爷为将军讨回这个公道。
一旁,正隐藏在人群深处的久保恭子秀眉也紧紧蹙起来。
久处京师,她当然深刻的了解李元庆此时所面临的危局。
这群纨绔子虽然不足为虑,但奈何,他们的背后,底子实在是太强大了啊!
眼前这十几个人,几乎就可以将阉党一网打尽啊!
久保恭子此时也有些想不明白,寻常时候,这些纨绔子很少凑到一块,还这么整齐,最多也就是三三两两,大家分成伙片各玩各的,怎的今日就凑到一起了呢?还针对上了几位夫人?
想着,久保恭子不自禁的便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最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现在的处境已经是相当尴尬了,进,必定要付出严重代价,但若是退,这,这又怎的可能有退路呢
他到底该怎么处理呢?
身后不远,张芸娘、渠敏秋、杨娇娘她们,这时也得知了这些公子哥的详细身份,不由一片焦虑。
杨娇娘心里更是直打鼓啊!
“这该怎么办?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阉党此时正值如日中天,说只手遮天,完全掌控整个朝堂,那可是绝不为过啊!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此时,这些阉党的公子哥,都正值年少,怕还没有一个懂事的,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事情闹不大的年纪啊!
关键是这几年,在雾雨阁,她一直隐藏在幕后,这些阉党公子哥,虽然时常去雾雨阁饮酒作乐,但杨娇娘却还真认识不多,说不上话,这
张芸娘也是心急万分啊!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把哥哥逼到了这种程度,这,自己怎么就会给哥哥添上这么大的麻烦啊!
莫名间,她懊悔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渠敏秋心里也是极为复杂,她这时也意识到,她们真正摊上事情了,撞到了风口浪尖上!
若稍有不慎,结局,结局真的是很难估量啊!
此时,周围人群也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李元庆高大的身躯上。
他们都想看看,面对这群简直仿若‘活阎王’一般的纨绔子,李元庆他,他究竟该如何选择呢?
但此时,李元庆的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紧张,更没有丝毫的担心,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开玩笑!
老奴、皇太极、包括西班牙人这些狗杂毛的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又怎的可能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只不过,阉党此时势头的确有点猛,他必须要把线拉的长一点、把坑挖的更深一点。
他李元庆虽与熊廷弼没有交情,但熊廷弼此人,也算是华夏历史中为数不多的风流人物,却死于区区一介弄臣,甚至死后也不得全尸,首级还被传首九边,这简直是对整个大明、对整个辽地军事集团的侮辱啊!
奈何是,文臣领兵,很难培养起自己的嫡系。
尤其又像是熊廷弼这般,两起两落,关键起复的时间还短,也没有留下足够的‘血脉’,即便身死后,也没有多少人为他说话,当真是冤枉到极致啊!
昔年,赵高指鹿为马,群臣不敢多言半字,大秦二世而亡。
此时,他李元庆既然得到了这种机会,又怎的可能让历史重演?
周围的空间仿似被凝滞了,虽然人头攒动,但几乎没有人说话,周围显得异常的安静。
看着李元庆脸上谦卑、恭谨异常的表情,黄公子心中不由更为得意,冷哼道:“李元庆,念你也算懂事,本公子也给你个面子!您现在,就把带着你的兵滚!有多远给本公子滚多远!还有,把那几个女人给小爷我留下!明白了么?”
李元庆笑了,“黄少爷既然发了话,那李某人自当是从命的。不过,这身后是李某的家眷,可是有朝廷诰命的!这”
“嗯?诰命?”
黄公子不由愣住了,忙看向身后的顾公子和崔公子诸人。
顾公子和崔公子也都有些懵。
他们是在利用游戏规则,逼迫李元庆,但此时,谁知道李元庆的几个老婆还有诰命啊!
若是明知如此还乱来,那可就是把朝廷的规矩踩在脚下了啊!
若李元庆借此反击,那他们也不好收场啊!
崔公子这时已经有些心虚了,李元庆虽‘服了软’,但他却是了解李元庆的实力的,若万一把李元庆给逼反了,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啊。
若真到那时候,怕是他有一百个脑袋,那,那也不够砍的啊!
“黄兄,您,您看,这事情,李帅,李帅既然都这般了,咱们,咱们就算了吧?走,咱们去雾雨阁,我请,我请!”崔公子赶忙道。
他虽然年幼,还不到十八岁,可绝不傻。
若李元庆出事,不管是哪方面的事情,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家啊。
黄公子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了,这姓崔的居然打了退堂鼓,忍不住怒视着崔公子道:“崔兄,你这是何意?你难道要当逃兵么?”
“呃?这”
崔公子无奈的看着黄公子,只得闭起了嘴巴,却是偷偷朝着李元庆这边瞄,用眼神示意李元庆,他真不想这样。
李元庆不由笑起来,想不到,这小胖子年纪不大,心思却是不少。
原本,李元庆还想再等等,等到火候再稍微熟一点,再动手,但此时来看,已经差不多了。
看崔公子闭了嘴,黄公子又看向了顾公子。
顾公子这时见黄公子已经‘掌控’了形势,心思也是越发活络,忙笑道:“一切自是凭黄兄做主!”
黄公子不由哈哈大笑。
连当朝首辅家的孙子,都为他马首是瞻了,等回到家里,爷爷必定会给他赏赐。
“李元庆,这事情也简单,我们只不过想请几位夫人,到我们府上做客,玩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嘛!李元庆,你意下如何?”
黄公子这时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说辞啊。
去自己家玩几天?多么美妙啊!不对,或许,这应该先给爷爷享用一番啊
李元庆一笑:“黄公子既然发了话,那李某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啊!”
说着,李元庆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勒住了黄公子的脖子。
黄公子忍不住本能的便想大叫,却忽然发现,李元庆的大手,简直就像是铁的一般,勒的他连气儿都喘不上来,更不要提发声了。
眼见着黄公子的小猴子脸,已经变得更猴儿屁股一般通红了,周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顾公子忙大呼道:“李,李元庆,你,你想要干什么?快,快放开黄兄!”
李元庆一笑,随手把黄公子丢在地上,对身后的牛根升道:“把这个小****养的给老子捆结实,用辽地钓狗那么捆!”
“是!”
牛根升众人早就忍不急了,片刻,便飞速冲上来,勒住这黄公子的手臂、断腕,从他背后,将他捆起来。
可怜黄公子刚刚喘过气来,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却忽然感觉全身吃痛,忍不住像是杀猪一般,哇哇大叫。
李元庆笑着看向顾公子,“干什么?自然是像这黄公子所言,去他们黄府里做客了!这位顾公子,不知,你没有兴趣?”
“啊?你,你李元庆,你,你别过来啊!”
顾公子就像是见到了魔鬼,忍不住本能的便往后倒退。
他的家奴赶忙迅速护上前来,仿似生怕李元庆会对他们家公子动手。
这时,黄公子的奴仆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蜂拥冲上前来,哇哇大呼:“李元庆,快放了我家公子!”
“李元庆,快放了我家公子!”
但他们只敢咋呼,却绝不敢靠近李元庆太近,一个个紧张无比,如临大敌。
李元庆冷冷一笑:“你们几个,不想死,就滚去前面带路!带老子去黄府!”
“呃?这”
一种黄府奴仆都慌了神,赶忙看向了像是狗一般被吊着的黄公子。
黄公子这时终于回过了些神,像是杀猪一般的痛呼:“你们这些狗奴婢,还,还不快带他去!哎呀!痛死小爷了啊!小爷今天一定要看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呃?是是是!”
这些黄府奴仆也反应过来,忙纷纷掉头,就要往外冲。
但这时,背后却是一阵嘈杂,有人大呼:“是,是京营的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