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安排如下,从今天起,停产四天。这四天交给每个人自己处理。勇挑重担的人,准备任职计划报告。甘当绿叶做陪衬的,就写成自己做好本职工作的打算。和怎样搞好工厂的建议。下周一汇总。再由各车间科室,交到厂办公室。争取在两个月到三个月完成这项工作。这过去发生过的事,就按过去的制度办,今后发生的事,再按改革后的制度办。”方明看看表说:“占了大家十九分钟时间,谢谢大家,下面请邹书记讲话。”
邹珍将老花眼镜往桌上一放,将头凑的话筒前,拉长声音说:“刚才,方厂长做了精彩的讲演。他预示大家,紫金厂要发生超级地震了。这场地震,会波及全厂每一个人。姐妹兄弟们!孩子们!我与方厂长有些小分歧,人情总不能半点不讲。谁家没有坛坛罐罐。谁家又没有难念的经。动物都有群和力,猪狗都要群合亲热。人性是存在的。人情总是存在的。不能半点不讲人情,不能不顾及人性。难道人与人之间不该存在友谊和感情吗!当然,改革是事在必行。不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改革不能离开紫金厂的现状,改革必须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才是改革。也才能改革。不要脱离实际,去异想天开。现在时兴一长制。你们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方厂长。就讲这些,谢谢大家。”
邹珍一讲话,会场里就嗡响声四起,就跟群蜂朝王一样。邹珍开始讲话时,就有不少人离开会场。邹珍讲完后,也只有稀疏的掌声。
今天的全厂职工大会,是时间最短的全厂大会。用时不到一个小时。来晚的人,还没进会场,就散会了。
方明心情沉重地走出会场。自己刚提出改革设想,邹珍就出来反对,就来挡道。说什么是一长负责制,有事就直接找厂长。那设置那些机构干什么!要那么多机关工作人员干什么呢!
作为一个党委书记,讲出这么低级庸俗的话,自己还不害臊,还气冲牛斗。面对这样无法合作的搭档。方明的心情这么也好不起来。
方明召开全厂职工大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但还没有人递交任职计划和何关于工厂改革的建议。方明倒是先后收到了刘金川,钱守财,向盛财,张志高等四十几名付厂级和中层干部的辞职报告。
这批人,都是从一线到三线的老人。他们若甩了耙子。紫金无线电厂这一亩二分地就没法耕种了。看了这四十多分报告,方明头都大了。
方明本想对紫金无线电厂来个彻底改革。再展宏图。让这一万多的职工和家属,过上好日子。谁也没想不到阻力会这么大。谁也没想到阻力又来的这么快。谁也没想到群众对改革这么冷漠。没有一个人响应他提出的倡议。
方明这才明白,老太婆说的超级地震,原来是冲着自己来的。方明想:“难到在紫金厂真的是寸步难行了吗!’方明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面对万马齐喑的紫金无线电厂,方明冷静下来,他才发现,打辞职报告的没有一个从外单位调进来的干部。方明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想依靠这些外来的干部,让他们去发动群众,把改革搞起来,并进行到底。
方明逐一走进程世远,倪凯福,钟如松,刘有善,和安东篱的办公室。跟他们交谈,说自己的改革计划。
这几人表示意见的方法不同。但他们的心意却是殊途同归。是那么的一致。他们都暗示方明,独木难支倾伏大厦,独柴难燃起猛火,独力难鼎千斤。劝他顺起自然,都说,紫金厂垮了。你照样当厂长,不能在紫金厂里当,可到其他厂去当。不会伤害到你的利益,何必去担改革的风险。
特别是安东篱,方明一进他的办公室。他就关起门来。说:“论职务,我尊您一声厂长。论年龄,我叫您一声小方。不知您是想听真话还说假话。”方明说:“当然是听真话啊!”
安东篱说:“改革,是大事所趋,不改不行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我打心眼里拥护改革。不过,要想在紫金无线电厂搞改革。很难,难得根本不可能改革。你用水果刀能砍倒那千年的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吗!你想用一根火柴棍去撑起一座即将倾覆的危楼吗!你能有良方救活一个该死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