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璜上小六前半学期的一天,出现了件震天撼地的大事。
那天清晨,严小璜照旧背着书包,一路上与伙伴打闹着,欢快的冲向校门。前脚刚跨入门口,就感觉校内气氛紧张;校园周围的庭院里,满满地站着不要着红臂章、一脸稚嫩的中学生。其中几个穿着旧军装,手抓结实的铜扣皮带的大学生样子的男生与女生,带领着一群稚气未脱的中学生,在校内的各个办公室与教室黏上封条。上面盖着似鲜血般淋漓的红印章
严小璜注视着往日里气势不凡的校领导们,在那些中学生的凶相毕露中低眉佝偻的站着。怀有身孕的班主任徐老师,也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插在中间。相继来校的低年级生们异常惊吓,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蓦地,出身在世代书香门第的老校长是一个胡须飘逸的老学者,他昂头呼喊道:“吾乃学校的校长,不是魑魅魍魉!”刚好在粘封条的大学生们听到后立马凶神恶煞的冲过来,一个长相秀丽的女大学生抓着皮带的一头甩过去:“你还有胆子胡言乱语?”只听得她严厉的喝声未落,铜扣皮带光芒一闪,利落的抽到老校长脑袋上,血溅当场。在小学生们的惊叫声中,老校长摇了摇定住身体,仍旧抬头高呼道:“吾乃学校的校长,不是魑魅魍魉!”严小璜在对方打人的一刹那,辨认出那人就是他的邻居,培本大学一年级的学生,赫赫有名的培本《红色造反团》团长林芳,程二妹。
那个炎热的盛夏,自此牢牢地存在于严小璜的记忆里。
那个炎热的盛夏,严小璜与伙伴们自此离开了校园,早早的告别了小学原本不该结束的生活。
严小璜还记得,在那个炎热的盛夏,天边那一抹最后的云彩被染上了鲜红的色彩,仿佛是浓重的血涂抹而成,静静的游荡在校园上空,刺眼的美,让人觉得触目惊心时光荏苒,在记忆的噩梦中,依旧可以清楚地瞧到它在飘荡
外边是一个疯掉了的天地,但是严小璜与居民楼里很多的同岁人,做起了“深宅妇男”。
那是一幢拥有四层楼的老楼房。左手边是一长排12家的居住处,每个房间大约有18平米;右手边是一长排12家居民的3平米煮饭间,刚好面对面;在每层楼的拐角处都有约2平方的角落,一致安装有水龙头与排水道,所有居民都在此处接水倒水。
不要小瞧这幢四楼高的‘旧房’,只有杜鹃纺织厂的中等干部以及技术精英,方权利居住。它的斜角处的大片空地上,是出自一个模板的七层高建筑,那是被安排给了杜鹃纺织厂的普通职工;在旧房后面不远处的小土坡上,杜鹃绿树间矗立着几幢不要致的欧式小洋房,原先是给前来支援中国的苏联专家居住的,后来改成了招待所与职工医院,厂级干部也被安排在里面
严小璜在旧房住了把近有十五年,他童年的全部记忆都是围绕着旧房展开的。
此刻,15岁的严小璜正戴着围裙,趴在厨房里对着灶膛的火星子拼命的吹气。倒霉的蜂窝煤,老是烧到一半就熄火。眼巴巴的瞧着时间不早,已经10点半了,在过一个小时多点母亲就要从纺织厂赶回来匆匆吃个饭,过后还要去工作,一顿饭吃下来最多15分钟,大家都忙着“抓革命,促生产”延误不起的。况且母亲出门后,担任厂供销科的科长一职的父亲也跟随着回家用餐;父亲个性急躁,更加延不得。所以,严小璜心急如焚。偏偏今天怪异的很,他越是心急就越是吹不着火,蓬头垢面,还弄得乌烟瘴气。烟雾一如既往的涌向外面走廊,无视家家户户的门窗,霸道的乘隙而入。
邻近的邹伯入内,扯着喉咙叫:“严大又点不着火了?”严小璜仿佛遇到救星,急急答应道:“对啊,是不是你漆的灶头有毛病呦?”“瞎说,我漆的灶头没有毛病,换我上。”邹伯把严小璜拉开,弯下去慢慢的吹气,再捣鼓俩下,火焰飞翔起来。他利落的把蜂窝煤一丝不苟地一个一个叠在火焰上,阖上灶门,用扇子由下而上的慢慢扇着,少时那蜂窝煤便燃烧红彤彤的了。
戴着围裙的邹三也跟进来,邹三乃严小璜的同班同学。
“用不用我支援?”邹三问:“时间不够了,防止你再要被抽陀螺。”严小璜脸上些微的发热:“用的,帮我把菜洗了。”邹三打开水缸头俩手双管齐下,迅速清洗了放在菜板上的土豆以及大白菜。紧接着他拿起刀,熟练的在水缸边上把刀刃用力地俩面磨磨:“直接我帮你剁了算啦,用不用?”“用的”“嗯,嗯,嗯!”“哎呦,你切得太宽了哟”严小璜扫一眼,情不自禁道:“烧不烧得熟哟?”“没干系,烧得熟,这样煮吃起来有劲扎。”邹伯捏起邹三的作品瞧瞧,拍拍手同情的瞧了眼严小璜,一路低唱着“地上的娃娃想母亲”走了。
“午后上街去凑闹忙,去吗?”“好啊,据说昨晚‘反派’弄死了‘保派’很多人?”“不要告诉大人,不然又该挨罚了”严小璜嘱咐道:“俩点钟去”“叫不叫郇五?”“不叫”郇五同是严小璜的同班同学,但是郇五的父亲是‘保派’领袖,而严小璜的父亲是‘反派’小首领,邹三的父亲则是‘自在派’的,他们之间一向不搭。
“饭做好没呀?肚子叫啦。”严三边咕哝着的溜进厨房:“哥,让我先吃吧。”边说边踮起脚尖伸手去掀锅盖。急的严小璜一掌拍过去:“急什么?妈还没回来呢”严三一个不留心被严小璜打了个踉跄,险些扑地,坐到地上打滚儿着哭。严家三兄弟,严小璜老大,下面有严二严三,每个中间都差了俩岁。目前,哪家根正苗红的工人阶层,不是子孙一堆甚至连四世同堂都有的?此时,旧房里就数程师傅家人口最多,他是检修车间的骨干精英,一家老小加上自个儿的父亲妈与丈人丈母一共是九口人,窝在约18平米的房间里;一条帘子一隔为俩,六个大人睡帘子后面,三个小孩靠门,2.4米的层高,床上叠床。三个男小孩蹦蹦跳跳的,不要瞧活动空间小,还真挤下了。
为此程师傅变成了厂里“积极闹革命的先锋!
因此,当目睹三个小孩年纪渐长,严小璜父亲找厂里谈过几次,要求添加那么一间、半间房间时,就吃了很多闭门羹。昨夜,严三没有洗漱就爬上床休息。一对臭熏熏的脚板,整夜就那样直愣愣的戳到躺在对面的严小璜鼻子下面。从小爱干净的严小璜那个气闷的,半夜三更都没睡着只能在床上坐起来故而严小璜抬起巴掌下手狠了点儿。“你欺负我,告你儿,我要告诉母亲,嘤嘤!”严三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足并用,仿佛真受到很大的冤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