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希医院。
“啊!”
急匆匆打开车门下车,夏晚却因为太过着急,脚直接崴了下,差点就摔倒在地,好在她及时抓住了车门。
喘了口气,她迅速直起腰,不顾疼痛,快速往前跑。
不是第一次来医院,却是第一次这么紧张无措,以至于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小时前接到的时俊的电话。
她这才知道,霍清随在一个项目工地上受了伤,而叶欢为了推开霍清随,却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到了腿,脑袋也撞了下,当即昏迷不醒。
从接到电话到现在,夏晚的脑子都是乱的。
她担心霍清随,也担心叶欢。
而她见到站的笔直的霍清随,从侧面看到他紧绷的脸廓时,她的一颗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放轻脚步,她走过去,先是仔细将他打量了番,确定他除了左胳膊上有些擦伤外,其他地方是真的没事,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霍清随……”伸出手,她和他的右手交握,随即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还亮着灯的手术室,安慰道,“她会没事的。”
霍清随没有回应她。
他的身体依旧紧绷,甚至每一处都僵硬如岩石,他向来幽深的眸子此刻晦暗一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盏灯。
夏晚见状,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安静的陪他等着。
几步外,杨宁同样沉默着站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灯灭,门开。
听到声响的刹那,夏晚猛地抬起了头,呼吸微微一滞,同时,她更敏锐的感觉到男人身体的愈发僵硬。
但,他始终没有动。
“医生,怎么样?”杨宁走上前询问,语气是一贯的沉稳。
“已经脱离危险,等她醒来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医生虽然不知道霍清随和病人是什么关系,但即便他一声不吭就光站着,还是给了他不少的压力,所以接下来的话,他颇有几分胆颤心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杨宁眉头已是紧皱。
医生背脊一凉,心跳莫名加速有些不安:“只不过,病人被砸到的那条腿……恐怕曾经也受过伤,目前来看,可能会受些影响,具体什么问题,还要等病人醒来。”
话音落地,气氛骤变,气压低的足以能让人窒息。
夏晚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她侧眸看向身旁人。
果然,他的下颚绷的更紧了。
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夏晚想了想,看向医生准备问清楚,不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杨宁像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话
“等她醒来,我会带她回巴黎,以她的情况,能经受长时间的飞行吗?”
回巴黎?
夏晚一愣。
医生亦是有些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那就好,我会尽快安排。”说罢,杨宁便没再说什么,抬脚径直往病房走去,没再看任何人一眼。
医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几秒后,他才在霍清随强大的气场下喏喏开口:“霍少,您看……”
只是短短几个字,偏生他觉得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自己身体也冰凉凉的。
且,他等了很久,都没等来男人的回应,无奈之下,他只能看向夏晚:“霍太太……”
夏晚只能替男人开口:“谢谢医生,辛苦了,你去休息吧,有问题我们会来找你的。”
医生松了口气。
“……好。”
很快,医生离开。
安静的走廊里,赫然只剩下了霍清随和夏晚两人。
良久。
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和他紧扣,夏晚轻声道:“我们去看看她吧?”
她没有等他回答,径直拉着他往杨宁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霍清随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周遭的气息越来越恐怖。
而离病房越近,围绕在两人周围的空气仿佛就越冷。
夏晚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其实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但看望是必须的,否则,哪怕他现在拒绝了,也只会让他之后更煎熬。
打定了主意,她脚下步伐加快。
终于,到了。
只是,隔着一扇门,男人始终没有推开。
夏晚做主,伸手打算敲门。
不想,门却在下一秒被打开了。
“乔姨?”夏晚讶异出声。
她没想到厉佑霖的母亲竟然会从里面出来。
难道……
“清随,晚晚。”厉母不意外两人的出现,或者说,她不意外霍清随肯出现,因为她知道,如果说这世上有人能改变霍清随的决定,那么那个人,只会是夏晚。
“我们去那边说吧。”她指了指不远处,随即率先走了过去。
夏晚看了霍清随一眼。
两人跟了过去。
这里是盛希的特级VIP病房,很保护隐私,很安静,隔音也很好,厉母不怕别人会听到。
“清随,”她先是朝夏晚投去了一个眼神,而后直入主题道,“既然你来了,乔姨也就不瞒着你了,我和你……叶欢,我们是认识的,也能说是当年她在这里的唯一好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回来了,但没想到她受了伤住了院。”
简单解释了下关系,她定定的看着霍清随。
霍清随脸上的神色始终深暗,像是无人能看透。
厉母叹了口气,再开口,她没有了一贯的笑意,而是变得严肃了不少:“抱歉,乔姨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大概是恨着她的。可是清随啊,乔姨只想告诉你一句……”
移开视线,她看向远方,轻声道:“她当年是爱你父亲爱到不能自拔,但其实她这个人,很骄傲,那种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对她而言爱情纵使重要,但比不过她的骄傲。如果她真的不爱你,当年……是不会生下你的。”
如果她真的不爱你,就不会生下你……
厉母走了,但这句话,却在霍清随的脑中反反复复的回荡,久久不散。
垂落在身侧的左手,悄然紧握成了拳。
夏晚敏锐发现了。
她想到了刚刚乔姨的那个眼神,她的意思是让她好好陪着霍清随。
想了想,她轻声道:“走吧。”
她说着,牵着他就要往里走。
不想手被反握住,且力道极其的重。
“霍清随?”
“回家。”
低沉的两个字,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
夏晚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男人却仅仅牵着她转身离开。
她叹了口气,暂时把那些话咽了下去。
“好,先回家。”
没多久,两人的身影消失。
紧闭的病房门被打开,杨宁一张看不清情绪的脸出现在之后,但也仅是几秒,他便重新关上了门。
回到床边,床上的人还未醒来。
没有了一贯的张扬明艳,此刻的她,不过是个脸色苍白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杨宁一直站着看着她。
须臾,他启唇,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说你,藏在心里这么多年,换来了什么?”
话落,他笑了笑,不知在笑谁。
裤袋里的手机在这时振动了起来,杨宁回神,掏出手机,又掀眸看了床上人一眼,这才转身走向了阳台,且动作轻缓的关上了阳台和小客厅之间的推拉门。
他面无表情的接通了电话。
十分钟后。
等他结束通话又抽完了一根烟,他推开门,看到床上的人已然醒来,正虚弱的试图坐起来。
“这种时候还逞什么能?”他嗤笑,迈开长腿走过去,看似粗鲁实则温柔的扶住了她,又在她背后放了两个枕头,接着把病床升高。
因为撞到了头,有些脑震荡,所以即便醒来,叶欢还是晕乎且不舒服的,但她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他……他呢?怎么样?”她下意识张口问,声音很低,一听就知道很虚弱。
杨宁睨了她一眼,而后随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明知故问:“他?谁?”
一眼就看到他眼底的恶劣,叶欢想也没想就要拿枕头砸过去。
“啊!”
手腕倏地被扼住。
一张脸在面前放大,叶欢被吓了跳。
“你!”
杨宁像是没有察觉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一样,甚至指腹还抚上了她的肌肤,明明看着是温柔深情的动作,可说出来的话却直叫叶欢跳脚:“这么些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知道危险还要往前冲?当自己猫妖呢,九条命?”
话落,他还扯了扯唇,像极了轻视。
可叶欢,却莫名在他的话里听出了威胁恼怒的意味,但这样的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愤怒便取而代之,甚至还让她的理智跟着消失了些。
“放手!”不顾不适和疼痛,她想也没想的奋力挣扎,挣脱不得,她又气愤的吼道,“你凭什么嘲讽我!他是我儿子!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么?!”
一番话吼完,她脸色更苍白了,额头上更是冒出了些许的冷汗。
腿上疼和脑袋的晕疼交织着而来,她有些撑不住,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冷冷的,用力甩开了男人的桎梏,且厉声喝道:“滚!”
一个不察,杨宁身体晃了下。
他站了起来。
他睨着她,终是没忍住,怒极生笑:“叶欢,你真是不识好歹!”
“要么,告诉我他怎么样了,要么,给我闭嘴出去!”心生烦躁和焦虑,叶欢再次怒吼。
额角被她气到突突直跳,嘴唇蠕动,却在准备开口的瞬间,杨宁冷静了下来,咽下原本要说的话,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冷笑:“十分钟前,我接到了你父亲的电话。”
叶欢呼吸骤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