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越烧越烈,被阻隔在外面的犬戎蛮骑根本难以靠前,听主将下令撤退,众多犬戎蛮骑纷纷调头,退回到己方阵营。
他们撤走了,城下的犬戎蛮骑被烧为灰烬,而那些已经爬上城墙的犬戎蛮骑立刻变成了孤军。战场上的形势就是这样的瞬息万变,这些冲在最先面的犬戎蛮骑本以为自己是敲开胜利之门的勇士,可现在倒好,他们变成了钻入死亡之门的死士。
身后是火海,前方是人山人海的大夏将士,可以说这上千的犬戎蛮骑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是绝路,虽然他们手中还紧握着武器,虽然表现的依然凶悍,但眼神中已流露出绝望的情绪,反观大夏将士,士气高涨,将上千人的犬戎蛮骑分割成数段,团团围住。
战斗至此,城楼上的岳虎在心里长长出口气,别看他表面沉稳,其实心早已揪成一团,他紧张的程度绝不次于在场的任何人,方才真是险到了极致,若不是麾下将士拼命杀敌,说不得此时此刻犬戎蛮骑已经破了水天郡城了,万幸的是他没有昏了头脑,储备好的火油也是派上了用场,如此酣战之时,倾洒火油隔绝犬戎蛮骑,杀伤敌兵倒还其次,主要目的是为了尽量多的烧毁犬戎蛮骑的云梯,只要犬戎蛮骑的云梯不足,那犬戎蛮骑人力即使再多也难以发挥作用。
他的计划可算是大获成功,这一把大火,将犬戎蛮骑大半的云梯都烧为灰烬,同时还大大杀伤犬戎蛮骑,重挫了对方的锐气。他侧头再次叫连传令兵,说道:“传我命令,对被困于城墙上的犬戎蛮骑一个不留,对那些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一声令下,仿佛给了大夏将士无数的勇士,困在火海中的犬戎蛮骑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出,而胯下战马看到这浓浓火海,更是惊慌失措,满是不安的哼哧着。
“杀!”
令旗挥动,大夏将士再一次迎了上去,在原地打转的犬戎蛮骑是又急又恨,但是就是走不出半步来,任他们怎么挥动手中的马鞭,胯下战马就是不肯走出一步,毕竟这些畜牲是天生的怕这些东西,远离都来不及,谈何靠近。
而此时此刻在后面观战的犬戎主将也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隔着火场,远远的看过去,除了满天的大火,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能听到在火场中悲愤的呼喊。
“哼!”
他恨恨的大喊一声,此时也是没有了主意,在这西北边陲,漫说是水少的可怜,便是有水,也不能拿来去救火,此时此刻能做的,就是用沙土去掩盖,但是此时此刻,便是能铲起沙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有大夏的箭雨,根本就是停不下来。
此次北伐,少武恒勇是下了决心的,无论是粮草补给,还是弓箭兵刃,北伐军都是最优先享受的,事实上,他也对岳虎和柳涣寄予很大的希望,他就是想让这二人,打出大夏的气节,汉家的威风!
“北方可有战报传来?”
帝宫之中,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烛光下,少武恒勇的眉头皱的很紧,他手中捧着关于西南的战事,却问一旁小黄门北方的动静。
“禀陛下,至今为止,仍旧没有!”
看到少武恒勇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那小黄门默默的跪倒,忐忑的回答道。
多事之秋啊!
“退下吧!”
少武恒勇心中微微一叹,随即又挥了挥手,不再多说什么,天下不定,他这皇位,便都不稳,他弑君夺位,这种事也瞒不过有心人,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整个天下的风声不对了,似乎,这冬天要提早来了?
“这倒真是一个爽朗的秋日!”
有人欢喜有人忧,此时在平南,柳伐心里也渐渐的宽松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沐恩在哪里,但是他此时已经不再去理会了,沐家虽强,但是已经是过往云烟,现在叶值和叶洛也在尽心尽力的寻找着沐恩的踪迹,就现在看来,痛打落水狗的人远远要比同情的人多了,以往在平南只能算是二流的家族,却给柳伐不少有用的消息,沐家暗地里的一些基业,几乎全部被柳伐处理了,不过现在还是找不到沐恩的身影……
“将军,三川有大军出没,有造饭的迹象!”
就在柳伐疑惑沐恩的下落之时,一封急件放在了柳伐的书案上,柳伐一愣,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三川距离平南不过百里之地,若是真有大军出没,极有可能就是大理的人马,因为现在西南,除了他柳伐,也就是大理,除此之外,还没有能成气候的。
“查仔细了,封锁平南周围,寒举,你亲自带人过去,小心点!”
柳伐不得不注意,因为现在他还没有找到沐恩,说实话,若是沐恩真的给他背后捅一刀,整个西南的局势,都将发生极大的变化,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寒举,在追踪这件事上,寒举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况且寒举做事也是极为沉稳,交给他去做,柳伐也是放心。
“将军……”
寒举还要说什么,柳伐已经摆摆手,他知道寒举要说什么,毕竟寒举是他的亲卫,保护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有些火上眉头,况且,他自己要是真有些什么事,寒举也不一定能够保住,若是柳伐都棘手的对手,寒举势必是没有办法的。
“你做好这件事,不单单是保护了我,更是保护好了我麾下的这数万弟兄!”
柳伐拍了拍寒举的肩,看着寒举,眼里说不出的认真,看到柳伐这样,寒举无奈,郑重的点点头,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看起来,还真是闲不住啊……”
看着寒举慢慢离开,柳伐脸上泛出一丝苦笑,拂了拂胡须,不知不觉,在平南已是数日的功夫,连绵的秋雨快要把人下的发霉了。
“义父?”
就在柳伐有些忧愁的时候,一个有些稚嫩但却很是沉稳的声音响起,那少年站在柳伐的背后,跟着柳伐的眼睛,看向了已经慢慢淡去的寒举的背影。
柳伐转过头来,听到这个声音,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柔和:“傲儿,你怎么来了?”
正是柳傲,如今的他已经不比柳伐低太多,只是矮了有一个头而已,若非是柳傲的右臂空空如也,他看起来绝对是一个极为俊朗的少年,饶是如此,柳傲看起来也是十分精神。
柳伐不知不觉,又看向了柳傲的右臂,不觉心里一叹,微微有些愧疚,每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因为自己失去了一只胳膊,他就无比心痛,想起当年与燕塞十四骑激战之时,柳傲瘦小的身影,努力去接那只被砍下来的胳膊时,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义父,我能跟寒举叔叔一起去吗,我不是小孩子了!”
柳傲显然是没有看到柳伐眼中的愧疚,或许,他早已经习惯了,他满脸希冀的看着柳伐,他是多么希望可以做出一些可以让柳伐认可的事情出来。
“唔,这个,傲儿……寒举做的事很危险,最近这平南也不是很太平,你在军中也不错,没有必要去跟寒举,这样吧,你到青云飞的帐下去,怎么样?”
柳伐一愣,着实没有想到柳傲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沉思一瞬,马上就决定了,虽然柳傲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但是自己却真是不敢把这样的任务交给柳傲,要知道,做一个斥候,就要虽是接受死亡的现实,而柳傲现在真的还小,他还失去了一只胳膊,柳伐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义子丢到那危险的战场上,更何况,若是让寒举带柳傲,说不得还会给寒举添麻烦,所以他断然拒绝了柳傲的要求。
听到柳伐的话,柳傲马上就急了,他一把拉住柳伐,随即跪倒在地:“义父,让我试试,我一定不会给寒举叔叔拖后腿的!”
“这……”
柳伐无奈,看着柳傲闪亮的眼睛,那父爱再一次涌上心头,要知道,叶若昕前不久才生出了一个儿子,初为人父的心情,实在是感慨万千,看到柳傲这样,柳伐也又犹豫了起来,有些难以下决心了。
“让他去吧,柳傲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在柳伐为难的时候,两个人慢慢从大门里走了进来,第一个人一身锁甲,满是威风,第二个人却是****着上身,在这深秋之际,他身上的纹身都有些黯淡。
“师傅!”
看到这两个人的出现,柳傲马上松开了柳伐的衣服,随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来的这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翁天虎和南宫制怒。
南宫制怒精神头还不错,只是翁天虎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很显然有些疲惫。
“参见将军!”
二人对柳伐拱手行礼,随即又向柳傲点了点头,脸上微微有了些笑意,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精神都不是很好,章野城下的惨烈,一切都是历历在目,他们还没有办法从这些阴影中走出去。
一切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秦文、秦天昭还有那个可怜的母亲--轩辕舞,这曾经姓秦的地方,在那一刻改朝换代,而且是他们设计的,这么大的一场恩情,实在是让柳伐难以接受,便是南宫制怒也是很难想象,因此他和翁天虎心里也是有个过不去的梗。
“柳傲也不算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跟着……族里的人出去打仗了!”
翁天虎难得想开口,刚刚想说秦文,却又顿了顿,随即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起来,神情颇为古怪,柳伐默然,看着柳傲满是希冀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去吧,小心点,看你能不能赶上寒举!”
“是!”
听到柳伐的话,柳傲大喜,抱抱拳,郑重的做了一个接令的动作,随即大步走了出去,柳伐微微一笑,随即摇摇头,似乎又想到什么,看着南宫制怒二人,挥挥手,淡淡的道:“进来坐吧!”
二人点点头,此时此刻,他们才发现,他们在这厅外站了许久,而他们还没有发现。
“现在还没有找到沐恩,而三川似乎又有了一些不对,我让寒举出去查探了!”
等到柳伐坐下之后,他看到南宫制怒和翁天虎还有些拘束的站着,不禁笑着摇摇头,又示意二人坐下来,随即开始与他们认真商讨起来。
而此时此刻,柳傲已经追上了寒举,寒举带着一支斥候队已经出了平南,他们要查探一下外面的情况了!
柳傲第一次随这些斥候行军,之前在驻地只不过待了小半天,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这支军队,此刻看着身边那些斥候轻骑,忍不住就把这些人和自己在柳伐身边见过的那些战士做了一番比较。
这些斥候虽然只是轻斥候,但是每个人都显示出了极为精良的马术--如果不是控制了行军度而是全力奔跑的话,那么不到一会儿功夫,柳傲就只能在后面吃灰了。同时这些家伙每个人都显示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彪悍和警惕……就好像……狼!
是的,这些家伙就仿佛是一群狼,沉默,凶猛,眼神里就透着一股子坚韧的味道。虽然对柳傲很和善,但是柳傲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并没有接受自己,那种和善只是表面上保持距离。虽然自己是柳伐的义子,但是柳傲一路上严格遵从这队斥候小队的队长,也就是寒举的命令,并没有因为柳伐义子的身份而有什么特殊的待遇。
一行人往北,策马穿过平南周围的小县城以及山川,深入了大约一百里的距离,而这期间,进行了蛇行路线的来回搜索,花费了大约两天时间,就这一百里的距离,他们走的十分的谨慎和小心,因为他们并不确定是否真的有大军出没。
柳傲一点一点的和这些人熟悉了起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傲在野外表现出的丰富的生存经验,以往他也跟了柳伐许久,而柳伐以前也算得上是半个猎户出身,在柳傲随柳伐一路南下的时候,他也是学到了不少,此时此刻,他慢慢展现出了一个军人的优秀素质,尤其是在寻找一切蛛丝马迹的时候,他也能根据一些痕迹提供思路,渐渐的大家看他的眼神就柔和了许多。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柳傲抱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而且还是断了一只手臂的人,敌人是不会在乎你是男是女,强壮弱小,他们的眼里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或者说,自己人和敌人。
但是现在,这些斥候慢慢对柳傲的印象改变了许多,因为柳傲比他们小,而且还没有一只胳膊,即使是这样,柳傲也是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是没有拖自己的后退,这不禁让所有人都出了一口长气。
休息的时候,柳傲和斥候们坐在一起啃又干又冷的饼,喝着冰冷的凉水。两天的搜索,他们搜索的面积纵深达到了一百里,以军营为基点往北进行了扇形搜索,斥候们虽然都有些疲惫,但是脸上的刚毅却丝毫不减,每个人的眼神都是明亮而充满了锐气。
而柳傲凭借出色的体质,展现出的体力也让这些斥候开始对他生出了真正的好感。柳傲从来没有在这样一个集体之中生存的经历,不过他表面上的随和与热情的性格,却反而大和这些斥候的胃口,而且柳傲也从来不认为向人请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他很虚心的想斥候请教骑术,因为他出色的体质……
基本上来说就是用蛮力来压迫马匹屈服--反正两天下来,他的骑术颇有长进。唯一有些无奈的就是寒举,他看出了柳傲是用蛮力折磨马匹以力量压制马匹屈服,看着自己的备马被这个小子弄得垂头丧气,寒举也只能叹气了,说真的,他也没有想到,柳傲一只手的力气也是不小,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神力了,因为,柳傲毕竟只有十岁出头,而一匹马怎么说也得有四五百斤重,就这么一只马,能够让柳傲徒手制服,可见一斑。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片丛林,这片丛林并不算太大,斥候们绕着丛林跑了一圈,没有现可疑的痕迹,于是决定在这里歇息片刻,等休息之后就起程返回。
斥候们休息的时候,周围的三棵视角最好的大树上,已经暗伏了三名挑选出来警戒的斥候,最靠右侧的一个年轻的斥候,身上穿这一层薄薄的衣甲,虽是深秋,但是还是衣衫单薄,只是这皮甲的料子当真是不怎么样,割的人十分不舒服,使得斥候用一种很可笑的姿势蹲在树杈上,他就在树上,如同一只猎鹰一般,审视着周围的情况,毕竟,这里已经出了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