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陈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铺盖扔到我那屋,把另一个房间空出来让叶婉晴住。
床虽然是双人床,我可不愿意和一个能变身顺带有时候还精神分裂的人住在一张床上,小时候那动画片怎么唱的来着:互撸娃,互撸娃,一撸疼上七个晚。每月他精神分裂四次,每次疼上七个晚,以后就不用干啥了。
我估计他心里也犯嘀咕,直接把被褥铺在了地板上,我这才松了口气。
到隔壁帮叶婉晴把新买的被褥铺上,那个行李箱她一直都没打开,我也没问里面是什么,不过也能理解,女人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可能是些内衣卫生巾什么的吧。
我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冲着两人笑道:“咱们该干正事了。”
“想不到柱子哥哥也是个急脾气。”
叶婉晴夸赞了我一句,陈光看了我一眼,他知道其实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兜里钱不多,还是赶紧办完正事让叶婉晴请我俩吃饭,改善下伙食。
我脸皮够厚,哈哈一笑坦然接受小叶子的夸奖。
到江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到处都是遛狗遛弯的行人。
陈光悄悄地抓住一只流浪的野猫,三个人来到那天晚上和猫脸老太厮杀的地方,捏着那只野猫,逼着野猫嗅了嗅那天晚上猫脸老太留下的恶臭味道,不知道还以为是谁买的臭豆腐掉地上了。
小叶子侧身和肩头的鹦鹉嘀咕了几句,鹦鹉便喵喵地和学起了猫叫,我也不知道问的什么,但看陈光手中的那只猫,浑身毛发耸立,昂着头颇为不屈,嘶嘶地叫了两声后,更是疯了一样地回身去咬陈光的手背。
“怪了,怎么回事?叶子,你跟它说只要说出线索,咱们就给它买条鱼吃。”
陈光正准备利诱呢,鹦鹉小Q冲着小叶子嘎嘎地叫了两句,叶子的脸上也露出了怪异的神情,终于缓缓说道:“陈光哥哥,还是把它放了吧。它说……它说它是不会做猫奸的。”
“猫奸?”
我再看看脚下那只流浪猫,一脸傲然,浑身灰突突的,此时竟然颇有些气势。我忍不住骂道:“还挺有气节!”
又去抓了几只,可惜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个坚贞不屈,陈光这时候又是感性大发,慨然道:“物犹如此,人可以堪?这猫尚且知道不做猫奸,想想一些人为了点蝇头小利,竟然出卖自己的同胞同志……”
眼看叶子愁眉不展,陈光在那感性大发,我们正彷徨无计的时候,一只流浪狗朝着我们在的地方踱步过来,嗅了一下后撒腿就跑。
两人还在发愣的时候,我已经窜出去了,喊道:“跟上啊!”
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心里却是大喜,这猫狗天生就是冤家对头,流浪猫不愿意当猫奸,人家流浪狗却愿意当狗雄——法国人自然把贞德当圣女,但英国人却是把她当妖女的。
三人一狗在街上狂奔,路上行人纷纷摇头道:“这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
我也懒得搭理他们,转眼功夫到了江边,那只流浪狗仿佛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味道一般,呜呜地叫了几声,踟蹰不前。
叶子听了几句,皱眉道:“柱子哥哥,这江中是不是有个小江心岛?”
她眼睛看不到,我抬眼看去,在江心处的确有一座小岛,上面没有人烟,每次江水暴涨的时候都会淹没,这时候露出水面,上面郁郁葱葱的都是树木。
“猫脸老太在江心岛上?”
叶子点头道:“按那流浪狗所说,应该就是。”
我心头疑惑,猫最怕水,据说猫若是被淹死,那么魂魄会被水中游鱼吞噬,是以猫喜欢吃鱼,但却不敢入水。可这猫脸老太又是怎么跑到江心岛去的?从没有船是到那座江心小岛的。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低头摸了摸流浪狗的狗头,回身去商店买了些火腿肠什么的送给它。
陈光神色颇为焦急,很显然猫脸老太不但没死,而且似乎比以前更难对付了,此时已经是阴历十四,明天便是鬼物妖魔们最喜欢的阴历十五。
阴历十五,月华最盛,也是天地间阳气最为稀薄的时候,森森鬼气纵横。如果猫脸老太就在那个岛上,那么一旦过了明天,只怕这猫脸老太就更加难对付了。
我们倒是不怕,可如果猫脸老太发了狂,去袭击那些无辜的普通人,只怕真要大乱了。
江心岛离我们有大约一千多米,附近也没有船,陈光叹了口气道:“柱子,你水性不好,和叶子在这等着,我去看看,那东西刚刚受了重伤,应该对付的了。”
说话间已经把外衣脱了,叶子双眼不能视物,陈光也就没什么害羞之类的神情,片刻间身上就剩了条内裤。
叶子神色庄重,虽然是第一次和我们合作,但也被陈光这种奋不顾身的气质所感慨。
“陈光哥哥,一切小心,如果真的打不过,那也不要勉强。便是过了十五,它也未必能厉害多少。”
陈光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再没说什么,噗通一声跳进江水中,划开胳膊,朝着江心岛游去。
小叶子虽然看不到,耳朵却静静听着陈光游水的声音,默默祝祷。
我则在那憋着笑,等到陈光已经游出去五六十米了,转身就来到后面的一家渔具店,小叶子正沉浸在陈光给她带来的感动中,看我转身离开,不由大为疑惑。
倒不是我不感动,而是就在陈光跳进水里的时候,我想到了《阴阳瞳术》里记载的一则小故事。
进了渔具店,老板正在那收拾东西准备打烊了。
“有鱼食吗?”
“有。”
老板爱答不理的,鱼食是最便宜的东西,一块钱一袋,顺手抓出一包扔给我。
问了价格,我豪气顿生,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喊道:“给我来二百块钱的!”
麻痹长这么大第一次买东西这么豪爽,渔具店老板奇道:“哥们你这是准备用毒药伴在鱼食里毒鱼?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不能卖给你。”
“怎么?你还是动物保护组织的?我花钱买你鱼食,你卖就是了。”我心里也颇为疑惑,在这个人心不古的年代里,竟然又遇到了这么有正义感的人。
那渔具店老板摇头道:“我要是动物保护组织的就不卖钓鱼的东西了。有道是饮鸩止渴,竭泽而渔。你今天花了二百块钱买了鱼食去毒鱼,肯定半年之内没人来钓鱼,我这半年就指着你这二百块钱活着?”
我一听乐了,这老板还是个有长远目光的。好说歹说总算忽悠到了一堆鱼食,满满地装了一大塑料口袋。
小叶子低声问:“柱子哥,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我低头捡起白天人家在这野餐剩下的半张席子,看了看已经游了一百多米的陈光,笑道:“一苇渡江。”
说着在小叶子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叶子愣了一下,随后拍手笑道:“柱子哥,你真聪明!”
这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叶子蹲在身子,将手放在江水中,那只鹦鹉冲着江面唧唧地叫了几声。
随着鹦鹉的几声尖叫,原本平静的江面开始翻腾起来,附近数里之内的大鱼纷纷游向岸边,这是叶子在和这些游鱼沟通。
我掏出根烟点上,月光洒落在江面上,陈光踽踽独游,一股决然与悲壮的气氛,我暗暗心道:“兄弟,有我在,你没有当烈士的机会。”
靠近岸边的江水开始翻腾起白色的水花,我打开几十包鱼食投进水里,这水浪翻腾的更加厉害,数千条大鱼聚集在一起,不断争夺着我扔下的鱼食,扑腾起数不尽的白色浪花。
见叶子冲我点点头,知道已经沟通完毕,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这鱼也差不多,最近江里污染的厉害,我用鱼食作为代价,当然能骗到不少的鱼来。
再说了,鸟为食亡这句话本就不对。你见过钓鱼的,可没见过用鱼钩栓上块鸟食钓鸟的。
我把烟叼在嘴里,将那张破席子仍在水中,那些翻腾的大鱼纷纷游到了破席子的下面,水面逐渐平静下来,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数千尾大鱼就在水面之下。
纵身跳到了席子上,伸手把小叶子拽过来,若是平时,别说两个人,就是一个人这席子就沉到水底了,可等我和小叶子都站上去之后,这席子丝毫没有沉底的意思。
片刻后,下面的鱼群开始游动,数百尾大鱼就在席子下面撑起我和叶子,其余的鱼则跟在后面,我则不断把鱼食扔进水中。
后面的鱼吃饱了,便会接替席子下面的鱼,如此交替往复,若是有人看到,肯定会惊出眼球,月光笼罩的江面上,两个人,一张破席子,就这么破浪而行……
所谓一苇渡江,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