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回到家,陈光躲在屋里换上衣服,叶子在外面说道:“走啊,去吃饭去。今天抢了三千多,这顿我请。”
我嘴上说着哪好意思让女孩子请之类的废话,身体已经冲到了外面换好鞋,伸出手拉着叶子,引着她下了楼。
她的导盲鹦鹉小Q这时候也不是在江心岛上那种吓得半死的模样了,现在叽叽喳喳的活蹦乱跳。
“吃什么?咱们省没什么特色的东西。猪肉炖粉条?得莫利炖鱼?杀猪菜?”
我琢磨了一下我们这的特色菜,发现真的乏善可陈。
提起京城,人家至少有个烤鸭;德州有烧鸡;重庆有麻辣烫;四川有火锅。基本上各个省在《舌尖上的中国》里都有一席之地,到了我们省,就只能从法制节目上找了。
反正是我从小看法制节目,出现最多的就是一句话:“该嫌疑犯操X省口音”,可以说法制频道是我们省出镜率最高的频道。
我这刚说完,还没等人回答呢,小Q那畜生就吱吱地喊道:“吃鱼!吃鱼!”
说到鱼,我就想到之前在江中被鱼群吞噬的猫脸老太,胃里直泛酸水,纲要摇头,陈光叹了口气道:“去吃吧。过几天谁知道咱们吃的鱼里面有没有吃过猫脸老太的。”
我一想也是,不过想到叶子的职业特殊性,陪着小心问道:“叶子,你吃肉吗?”
她能听懂万物之声,我要是她肯定不吃肉,这尼玛吃饭的的时候,听着那些动物在旁边求饶,我是吃不下去。
没想到叶子笑道:“当然吃,但是不吃活物。再说了,也没听说妇产科的男医生就不结婚啊,你说是吧。走吧,咱们就去吃鱼,反正过几天我也不想吃鱼了。”
既然他们两个都没意见,我们便直奔附近的一家店,这个店我还真没来过。
主要是我和陈光在一起的时候,每个月那点钱也没资格去消费,今天算是借了那群小流氓的光,你说抢谁不好来抢我们圈内的。
店里这时候正是高峰,随便找了个卡座坐下,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
叶子看不到菜单,笑道:“柱子哥,你俩点吧。”
“嗯,那就来个得莫利炖鱼吧。”
我看上面的标价是398,价格不算贵,现在三个人出去吃顿饭,怎么也得三四百块钱。
“叶子,喝酒吗?”
“庆功怎么能没酒?”
“那行,那就来箱啤酒,顺便在给我来盘香菜。”
服务员有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先生,这香菜是放在鱼里吗?”
“不用,我就看着。”
服务员白了我一眼,但是千奇百怪的人见多了,也就没说什么。
一会功夫,啤酒先来了,又要了几个小菜,等着主菜上来。
陈光和我真是好久没这么吃过饭了,加上今天又办了一件大事,心里着实痛快。
一看我要了香菜,就知道我也准备放开了喝,用拇指扣开啤酒盖,先给叶子倒上。
“叶子,欢迎你加入我们。今天按说应该我俩给你接风的,但是……”
我咳嗽一声,有时候面子还得要。叶子仿佛没听到一样,摸到酒杯,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一饮而尽。
我拽了一下陈光,陈光自知多言,也没再说这个话题。
掏了一下兜,里面还剩一根烟和两块钱,之前叶子有残疾证,省了个车票。
掏出烟点上,抽了几口把剩下的递给了陈光,看着四周正在吃喝的人,心里也微微有些成就感。
毕竟是我们在暗处默默地保护着这个世界,就像猫脸老太一样,可能威胁并不大,实际上出动武警,那也就是几枪的事。
但这种颠覆人们世界观的事情,只要出现,就会引起恐慌,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担忧。
我和陈光平日里连烟都分着抽,大大咧咧的,叶子也不是那种小女人,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一同经历过生死,再也没什么隔阂。
等着炖鱼上来的时候,一箱啤酒已经喝了大半儿了,他们两个都去了几次卫生间,就我看着桌子上的香菜,岿然不动。
我们三个也是饿的紧了,一顿饭风卷残云地吃完,一个个都多少有点醉意。
本以为今天就这么安安定定地过去了,回去睡个好觉明天上班儿挺好的,结果结账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先生,您一共消费1200。”
“多少?”
我惊呼一声,抢过单子一看,服务员耸耸肩道:“1200。”
一顿饭1200?我以为我自己喝醉了,仔细看了看单子,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鱼不是398吗?怎么这上面1000?”
“先生,我们是398一斤。”
我骂了一声,拿过菜单指着上面的字说道:“你上面也没写398一斤啊!这明显误导我们啊,我们以为398一条呢。”
服务员白了我一眼,低声道:“没钱装什么大瓣蒜?没钱去外面吃板面,那个便宜,八块钱一碗,还加个鸡蛋呢。”
我怒从心起,陈光按着我的肩膀先站起来了。
“你们这是欺骗消费者知道不?好好做生意不行吗?这样做是不道德的,而且从长远利益来说,你们这样得不偿失。”
我都不用听就猜到了陈光要说什么,但我也知道陈光说的这些话毫无意义,因为人家既然敢这么干,显然那是上面有人。
一看我们三个这样儿,来吃饭都没开车,领着个女生还是个瞎子,显然属于那种可以随便欺负的消费者。
你看要是我们三个是一男两女,开车豪车来的,这帮孙子肯定恨不得管你叫爹,不可能坑你。
果不其然,那服务员还没说什么呢,领班经理已经走到我们这,一脸横肉地说道:“怎么的,找事是不是?三个穷逼你们跑我这来嘚瑟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电话来,播了一个号道:“三哥,来一下,有人找事。”
我好说也是在省城呆了不少年,这里的套路弄得一清二楚,打完电话一般二十分钟人才能来,这二十分钟就是个潜规则:不想挨揍就消停的滚。
领班打完电话后,牛逼哄哄地站在那,颇有睥睨之气,看我们都不说话,更加嚣张,张嘴闭嘴不是爹就是妈。
我握紧了拳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不是气的,是高兴的!
正愁这半个月怎么过呢,这不是瞌睡了送枕头吗?再看一眼陈光,那也是两眼放光,显然叶子今天下午的表现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光也激动地站了起来,在我耳边小声道:“我看这事也不算太严重,一会那帮流氓来了,就要他们五千吧。”
“我看行。”
说话间我还看了看外面,正对门就有一个ATM取款机,心中更加激动,这要是没钱,还有卡啊!
那领班见我俩不但没有被吓尿,反而激动不已,脸色通红,跟吃了蓝色小药丸一样,心里也有点害怕,具体表现就是话里和爹妈发生关系的次数明显减少。
几分钟后,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人粗声粗气地喊道:“谁这么不开眼?在这找事?想死是不是?”
我和陈光一听这个声音,脸色一变,原本激动的神情立刻委顿下来。
领班那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见状以为我们怕了,骂道:“你们不是牛逼吗?”
结果那个粗声粗气的“三哥”走到这,一看到我们,跟见了鬼一样,拔腿就要跑。
别说,还真是熟人,正是下午抢劫叶子的那伙人的头儿,这时候脸上还肿着呢,叶子的巴掌印还在上面。
我心说晦气,人在世上混,丢钱不丢面儿,怎么说下午已经让叶子抢了三千多了,真是不好意思再伸手了。陈光神情委顿的原因,百分之一万和我一样。
领班还没弄明白情况呢,喊道:“三哥,三哥,就是这几个孙子在这惹事,吃了饭不给钱!”
我咳嗽一声,那“三哥”低着头走到我们这,一伸手把那领班推到一边,挂出一个笑脸道:“哥几个,大姐,来这吃饭呢?”
叶子也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哥”听到这笑声,苦着脸道:“大姐,我真不知道是你们。我要是知道我哪敢来啊?”
外面还呼呼啦啦地跟了十几个人,都是下午的熟面孔,这时候见走也走不了,也都颤颤巍巍地走到我们跟前,有些聪明的还把兜给翻出来了,示意今晚上真没带钱……
那领班明显感觉到有点晕,这时候才知道踢在铁板上了,我们这三个看着好欺负的人,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三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满脸都是祈求的神色,我知道他们这种人最重要的就是个面子,要是让这些人知道他们下午栽了,那以后也不用在这混了。
一看都到这份上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时候再折人的面子就不好了。好说这顿饭的钱也是从人那弄的,这时候也确实挺尴尬的。
陈光下午的时候又是教育又是道德的,跟个正义使者似的,完后弄完人的钱跑这来吃饭,好像也说不过去。
一看陈光,他恨不得把头藏裤裆里,我这心里嘿嘿直乐。冲着三哥不易察觉地点点头,意思是下午的事不会说出去,他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