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这么说，订契约对高姐姐不利哦？”小春嘟起嘴，假装想了一阵，妥协道：“那好吧。”
这小姑娘……有点意思，明明是她求着我们办事，说到最后，好像是她放过我们。
在鬼魂世界游走，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鬼，学到的唯一本领就是：随时随地多留个心眼。
这个小姑娘因为人小，长得人畜无害，还天真，很容易让人对她放松警惕，我一开始好像也差点犯这个错误，说了几句话才发现她不能小觑，反而警觉了起来。
忙还是要帮的，给宋济川面子嘛，帮他义不容辞。
小春上我身之前，宋济川问我小万怎么样了，我说被我喂了安眠药，在睡觉。他说应该睡不了多久，我便让他赶紧回去。
小春上了我的身，十分雀跃。
她那个年纪的小姑娘一般对自己的身体容貌接受度不是太高，长个痘痘都能郁闷好久，像我们这种过来人，已经完全不在乎这种小事了，上夜班爆一脸痘跟没看见似的，每天睡觉都不够，哪还有时间研究打扮。听说年纪越往上长，越来越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好像说得没错，我青春期的时候穿衣服一定要盖住屁股，谜之执念地过了好几年，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现在想想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太搞笑了。
看小春那兴奋的模样，倒有点感染我。
换一个身体活一次，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她光是对着镜子欣赏我这张脸就花了一两个小时，嘟嘴眨眼卖萌自拍玩得不亦乐乎。
她是个住家仆佣，平时穿的都是统一的工作装，梳统一的发型，画统一的淡妆，感觉她被压抑太久了，折腾化妆穿衣服就折腾了好久。
我等得好无聊，她到底还有没有完成心结回魂的意思？
催了好几遍，她充耳未闻，不是在试唇膏的颜色好不好，就是在比裙子的长短花色，来问我的意见。
上一次有个鬼上我的身就折腾我的身体折腾了一个大白天，类似的感觉又回来了，我隐隐开始有不好的预感，却说不上来点什么。
小万是在我的房间沙发上睡的，宋济川上了他的身就在这里醒过来，也是和我一样，无语地看着小春折腾。
可惜我的魂魄退居其后，不能和宋济川自由交流，不然我们说说话，时间还能流逝得更快一点。
我带来的衣服不多，全被小春摊开，床上地上沙发上都是，她顶着化了一半妆的脸，卷了一半的头发，发愁地看着一地衣服。
“川少爷，你说我穿哪个好看？”
宋济川闲适地躺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脑上网在看新闻，头也没抬，“穿哪个都好看。”
小春不满地嘟哝：“那是因为你喜欢高姐姐才这么认为吧。”
宋济川滑动着网页，良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小春咬着手指头在发愁，根本没听到。
我却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激动到不行！他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我？他对别人说他喜欢我？
“小春！小春！”我呼唤着现在主宰我的身体的人：“你别说话，你听我说！”
“说什么？”小春收回自己沉思的思绪，出口问我。
我紧张地观察着宋济川，连忙提醒：“你别说话！”
小春也不咬手指头了，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点点头，忍着地等着我说。
从镜子里刚好可以看到宋济川的侧面。
盯着电脑屏幕认真地看着满屏英文的他真是帅呆了。时而微微皱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瞧着电脑。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露出的那截手腕白皙性感，特别是下午的阳光投射进来，他周身像布了白晃晃的打光板一样，映照的他的整张脸十分耀目。
想到这个身体是小万的还是有那么丁点扫兴的。但是转而又想，小万用这身体的时候哪有这种由内之外散发的深度与性感，有个帅的灵魂，住什么样的身体都能帅得一塌糊涂。
小春估计是等我的话等太久不耐烦了，在镜子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划，一脸焦急与不开心。
本来她选衣服就选得不开心极了。
我收回失神的心，说：“你刚才说他是喜欢我才认为你穿哪个都好看的时候，他回答了一个嗯字，你再问问，看他承不承认，别说我哦！特别事不要说起刚才的那个嗯字！”
小春一张脸盯着镜子愣了三秒钟，突然笑开了花，那手指指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眼里的话我都能读出来。
被她知道我的小秘密了。
其实也不算秘密，宋济川也知道我喜欢他啊。我早被人给出卖了。
小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有了主意。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背后，悄悄地伸出双臂，圈住宋济川，宋济川感觉到有人靠近，连忙转头，两个人竟然嘴唇贴着嘴唇了！
小春募地将眼珠瞪到最大，宋济川一下子弹开。
宋济川很尴尬，小春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她竟然不离开，还用手摸嘴唇，“碰到了？我其实只是想问你，我穿哪件好看，你……你亲我？”
我晕，她还真有变被动为主动，变主动为无辜的本事，我服了。
宋济川在感情上和宋济安是两个极端，他很纯真的好不好，小春这么调戏他到底好吗？
这样让我很困惑哎，到底亲他的是小春还是我？不对，应该说小春亲的到底是宋济川还是小万？啊不不，小春不是小春，小春就是我……
彻底凌乱。
这就是为什么我和他的感情没办法有突破的症结所在。哎。
本来，相处这么久，发现他那么纯真，我可以通过我从书上电视上综艺里学到的那些促进感情升温的技巧来取得一个阶段的突破的，肢体接触才是所有技巧得以实施的前提啊，有了肢体接触才会产生感觉，有了感觉才会有感情。我最开始关注他难道不就是碰到他麻酥酥的让我觉得很荡漾很享受么……
额，想歪了。
宋济川抱着电脑，离小春远了一些，他眼底闪过一抹嫌弃，我有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小春在他让开的地方坐下，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拿出谈心的姿态跟他说：“你是不是顾忌我不是高姐姐？刚才你说喜欢她，我就来试试，你们果真高尚啊高尚，玩柏拉图。”
宋济川埋下头继续看电脑，没有理她的打算。
小春摇摇头，有点失望：“没想到你是个这么闷的人。”
我看她是还有更没想到的，这个身体的主人小万比宋济川更闷呢！这么复杂的事她不知道也罢，她不了解全貌，不懂我们的苦恼。
小春回到床沿坐着，怔怔地发起呆来。
宋济川合上手提电脑，提醒她：“你的事最好抓紧时间去做，不然你的魂维系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别真死了。”
小春抬头，“会真死吗？真死了还能上高姐姐的身吗？”
宋济川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差点笑出声来。他还真能演，搞得跟真的似的，吓唬小朋友啊？
小春茫然了一会儿，大约只有十秒钟，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来了兴致，几乎是跳起来，“啊呀，我怎么忘记她了！”
“谁？”宋济川刚探身去问，小春已经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我也很奇怪，问她：“你找谁去？”
小春跑得很欢，宋宅的路她很熟，会抄近路。
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她热情似火地招手，喊道：“晓露！晓露！”
我定睛一看，我天！她找的人是陈晓露？
喂喂喂！不能这么傻不拉几地跑过去！陈晓露也不是陈晓露，她是徐娘啊喂！
我们这些灵肉不合一的人混在一起，真真有够混乱的！
陈晓露有点意外地立在原处，她当然很意外了，我知道她是徐娘，何时对她这么热情过？我自己看到了都要吓一跳好不好。
“高小姐，你叫我？”
还好我及时制止了小春想要暴露自己的冲动，她重新扮回我还得有个缓冲，我又不能跟她说我和表面上看上去是陈晓露其实是一个鬼的这人有些什么过节，对了，方才宋济川还骗她说鬼不能上人身，她要是知道对方是鬼，且一直住在陈晓露这个美人身体里，她还不得有别的想法了，和当初闫佳敏一样……
能唬住她一时就唬一时！
小春拨了拨只做了一半的头发，笑着说：“是啊，好巧，怎么在这里遇见你了，我就是打个招呼。”
徐娘一副“你有病啊”的表情盯着她。
小春有些尴尬地说：“其实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不错的私服可以借给我穿穿的，我今晚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我得穿上去看着还不错那种——那种能体现我的衣服你有没有？”
我听到小春在心里说：其实我想要借你那件衣服，你毕业聚会那天穿的衣服。
还好她听了我的警官，忍住了这句话没说出来。
徐娘顿了好久，才问出来：“你问我借衣服？”
跟在后头赶来的宋济川已经到了，听到了这句话，开口说：“你在这里！”
徐娘和小春一齐看向他，他到底在和谁说话啊？
徐娘依旧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宋济川说：“川少爷，高小姐问我借衣服？”
宋济川临场反应还算快，“是的，你有没有，让她挑一件吧。”
徐娘的眼神在说“你们俩今天怎么这么奇怪，问我借衣服？有什么鬼？”，她的嘴里却说：“川少爷开口的，一定办到。”
她将我们带到她住的地方，将箱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以前上学的时候买的，我的衣服也不多，现在在这里工作都穿工作服，这些都穿不到，喜欢哪件就拿走吧！”
小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之前心里想的那件，扑上去就把它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