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谢副官开车载着凌悌,来到王副的家中。谢副官守在门口,凌悌只身一人前去敲门,王副穿着一件淡色的睡衣,睡眼稀松,打着哈切,开门,看到凌悌后睁大了眼睛,顿时清醒,问到:“凌先生,怎么来了?”
“王主任,睡得可真早。”
王副笑着,两条条娥眉簇动,说到“人啊,就是要会保养,这样才能养颜活气。”
“嗯,就怕没有命来养。”一种严肃的语气,透着急切。
王副邀请他进门,神色慌张的问到,“怎么了?”
凌悌一进门便把一个黄色的文件夹摔在客厅的桌上,说到:“你自己看吧。”
王副撕开文件夹,取出一封血书。看完后,吓得瑟瑟发抖,一把倒在了地上,用一种极其尖锐的声音喊到,“凌先生,我可不认识什么张扬,一定是谁要害我。”
凌悌扶起了瘫倒在地的他,说到:“王主任,你先不要慌张。”
王副拿出睡衣里的一张手帕,上面还绣着一株桃红色的野花,翘起兰花指擦拭着额头,尔后竟然抽泣起来,声音中带着呜咽,“我能不慌张吗,这要是让男野看见,他又多疑,我还怎么活啊。凌先生,你可得救我。”
“我知道其中的原委,也完全信任你。”
“是谁要害我?”
“76号的柳亮。”
“什么!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王主任,你要知道他是男野科长的得力助手。”
“那他就更应该跟我站在一个战线啊。”
“男野科长视你为心腹,铲除了你,他就站稳了脚跟,再跻身顾问局,这个道理你不懂?”
“真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在顾问局一直也不拉帮结派,也从未想过要弄垮谁,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想害我,先是刺杀,现在又是陷害。我可怎么活啊。”王副举起手帕放在唇边,轻声呜咽。
“我这不是专程赶来给你指路吗。”
“凌先生,请讲。”
“这个文件是我安插在76号里的人拿到的,不过我今晚还是派人送回去。”
“什么,凌先生你这不是陷我于险地吗?”
“他,柳亮是什么人,76号的头号交椅,你以为把这封血书偷出来,他就没有办法在找人写。”
“那该怎么办,怎么办。”
“凭借你和男野的关系,你认为他相信你的概率会有多少?”
“凌先生,你觉得这种事情敢赌吗?”
“那你也必须把这封信让他交到男野的手中。”
“为什么?”
“张扬的上线是血狼,相信这个名字王主任也是耳熟能详吧。”
“当然,曾经军统上海站的总指挥,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你也要想办法扯上关系。”
“什么意思?”
“大家都知道柳亮是军统策反过来的人,而血狼也曾经是他的上级,你明天就跟男野科长出首柳亮,说他是军统安插的眼线。”
“可我没有证据。”
“你不需要证据,要做的就是把这水搅浑。”
“那那封血书怎么办?”
“一封血书能代表什么?只要你一口咬定,这都是陷害,说白了这封血书就是柳亮指示张扬写的,而他马上处决了张扬,难道不是来个死无对证。”
王副连连作揖,说到:“感谢凌先生的救命之恩。”
“不过,我可有个条件。”
“凌先生但说无妨,小弟一定尽力。”
“把铁杨推上76号的头号交椅。”
“这个没有问题,我还想谢他的救命之恩。”
“不过,这件事不好让男野知道吧。”
“放心,我有分寸的。”
交易结束后,凌悌走出了房门,谢副官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惊奇的问到,“老爷,为什么要让铁杨执掌76号?”
“因为他这个人唯利是从,还有个疼爱的小老婆可以挟制他。”
“柳亮不也是吗?”
“柳亮认识血狼的脸,我能让这个威胁长存吗?”
“可如果事情暴露后,柳亮出首您,说都是您的主意怎么办?”
“他不敢,他知道我是他唯一的指望,如果拉下了我,他必死无疑。”
“可如果他狗急跳墙?”
凌悌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闪着金光的项链,递给谢副官。
谢副官问到:“这是什么?”
“他太太的项链,还怕他敢乱来。”
谢副官会心点头,开车把凌悌送到太白酒家后,走了。凌悌走进去后,看见一个黑影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魁梧而高大,他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旁,两人畅谈。在一道白光下,只看得清凌悌侧脸的轮廓,而那黑影始终背对着画面,无人得知他是谁。
这边,凌风已回到了家中,他用白布擦拭一支长枪,布匹轻轻滑过,一丝寒冷,一股热血,凌风想到了唐璜,那个像谜语一样的男人,是诗人,是哲人,是智者,他真的会是叛徒吗?凌风注视着枪口,那是一个黑暗的洞,延生,延生,他感受到了一种纯粹的情绪,一种纯粹的节奏,那是莫奈的油画《蓝睡莲》,一抹朦胧模糊的蓝色,光线与阴影,线条与色彩,若隐若现出一种蓝色的映象,诗意的顷刻间,幻化为一阵风,一阵不见踪影的风,凌风希望自己明天不会用到这把枪,希望自己不会成为开枪的那个人。
一阵敲门声传入,凌风把枪藏在床下,开门看到是谢副官。假意打着哈欠问到:“这么晚了,干嘛啊?”
谢副官进来后,四处徘徊。
凌风看到床下的枪口还裸露出一小部分,紧张起来,连忙邀请谢副官坐下。
谢副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凌风则坐在床上,用脚挡住枪口,微微一动,把枪踢了进去。
谢副官:“少爷,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来找你吗?”
凌风摇头说到:“不知。”
“你老实说你还在军统吗?”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这关系到一件大事。”
“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好,我告诉你我在军统。”凌风表情随意,语气轻松,像是一种玩票的游戏。
“真的?”谢副官站起说到。
“谢副官,你读过《道德经》吗?”
“什么意思?”
“有无相生,阴阳相克。”凌风用隐晦的话语,道出模糊的概念,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打起太极,他知道一味的否认,反而效果不佳,这样的说法会使自己的身份更加难以捉摸。好似一杯清水里倒入一滴墨汁,打破了清澈与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