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央宗咬牙切齿模样,方仲大惊之下连忙撒手,胸口之上微微一疼,已被央宗的手指伤到,鲜血瞬间便从方仲胸口冒出。央宗左手得脱得脱之后,在腰间拔出啼血刃,一道红芒闪过,向方仲的胸口劈去,只是刀在中途收住不放。
央宗双目流泪,那哀怨让方仲看着心碎。
身影刮风而起,刀光一收,向着密林深处飞去。
方仲痴呆呆看着头也不回的央宗,胸口鲜血流淌,却不觉疼痛。腰间噗的一声响,数道鬼气飞出,向着央宗追去。这是役鬼的本能反应,并非方仲有心要伤央宗。这些鬼气刚飞出丈许,方仲心念一动,灰白黑红四道鬼气一个盘旋又飞了回来,绕着方仲上下翻飞。
岳光祖此刻已离着方仲不远,方仲霍然扭头,喝道:“岳光祖,我要你的命!”
岳光祖仰头笑道:“本座心怀天下世人,只要能杀了血婴,便是为全天下立功,舍本座一命又何足挂齿。”他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舍己为人之心,让不知者心悦诚服。
凭方仲本身的炼神初期修为想胜过岳光祖,自然没有可能,岳光祖作为能和紫阳真人相匹敌的对手,在人前时显露的不过是炼神后期修为,其实早已踏入炼神还虚,但心计如他者,绝不会自爆老底。岳光祖讨厌方仲,又何曾宣之于口,反而面露笑意的自诉为天下之心。
越是如此,方仲越感憋屈,眼见岳光祖就在眼前,在身周飞舞的四道鬼气同时化为一道道鬼影,附身在方仲体内。一股暴戾之气迅速在方仲身上出现,气息节节攀升,眨眼就到了炼神后期的境界。
岳光祖看着被一股旋风包裹着的方仲身影,露出一丝凝重之色。在他身后,贾光南、崇妙大师、司马璜、玄春子、武连风等人也有些惊讶的看着如今的方仲,在他们的心中,方仲能够踏足炼神初期,已是极大的机缘,谁知事实比已知的还要惊人,如今的方仲竟然凌驾于大多数道家掌门之上,到了和岳光祖可堪一战的地步。在这些人中,以玄春子和武连风的面色最是精彩,一个面上惊讶的同时却露出一丝喜色,而另一个则满含妒忌,恨不得立刻就杀了方仲。
方仲一声怒喝,身上包裹着的狂风向四周卷起,身影一冲而出,双目血红,一道璀璨的红色剑光亮起,七八丈长的剑光在昏暗的林中如同同时点亮了无数红色灯笼,让整个林间都罩上了一层红色光晕。
剑光向岳光祖的头顶劈下!
岳光祖把双剑交叉同时向上一架,剑身之上浮现出一黑一白两色,蒙蒙光华收而不放,让手中双剑看上去凝厚许多,与方仲斩落的剑光交击在一起。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方仲的剑光虽然被一弹而开,但在下方的岳光祖身影在墨麒麟上连晃了数下,剑风更是把周围的枯枝落叶一扫而空,墨麒麟四足凹陷,足有数寸,低低叫了一声,似乎连它这等神物也有些不堪忍受。
这惊人一击让无数跟随岳光祖而来的洞天福地之人相顾骇然。
贾光南喝道:“此人不除天下不安,今日务必不能留下活口,给我一起上。”
玄春子骑在英招兽上,此兽还是从昆仑之战时得来,原是风灵阵灵兽。他插口道:“血婴跑了!”
贾光南冷笑道:“若能这么容易逃走,岂非白来一趟,道长不用多心,还是先杀了方仲才是要紧。”他抽出长剑,身形一闪,已凌空向着方仲杀去,有他带头,武连风,崇妙真人,司马璜等人蜂拥而上,刀光剑影四散而开,就要把方仲团团围住。
方仲劈出一剑之后一声呼哨,狰狞兽如风而至,方仲轻轻一纵身,已落在了兽背之上,他原本就已处在暴怒之中,此刻更是杀气惊人,当众人围拢而来时背后剑匣之中又是一道剑光飞出,却把龙华剑拿在了手中。此剑是杀那些措手不及之人的利器,对于修为不够之人更是只有引颈待戮的份。方仲连人带兽故一股席卷烟尘的狂风,冲入人群之中,龙华剑首先发威,无形剑气扫过,立刻便有金庭洞和灵虚谷的十来个弟子惨叫着捂住身躯,在他们一愣神的功夫,方仲火岩剑的剑光又到,这些人毫无防备之下立刻被砍为数截,身躯在烈火熊熊之中跌倒在地。
在木屋之中的持宝道人看着这惊人一幕,吓得连忙把头缩了回去,连滚带爬躲在门后,生怕被这些人给看到。不过在如此乱战之下,就算有人疑心屋内还有别人,只要不出来捣乱,谁又有心思去管他。
持宝道人双目紧闭,听着外面的厮杀之声,靠在门板之后不住的叫三清老祖、无量天尊,好在口中还塞着布头,要不然真要喊出声来。
央宗刚飞到密林边缘,一声佛号响起,一人沉声道:“阿弥陀佛,妖女还不束手就擒!”
随着喝声一落,央宗周围同时浮现三十六颗佛珠,从四面八方迅速飞来,把她围在当中。这些佛珠光芒大亮,佛珠与佛珠之间更是连接起一道道的锁链,如同立起了一圈围栏,把央宗和外面的广阔天地隔开。
央宗冷哼一声,手中啼血刃向着挡住前方的一根法力凝结的锁链砍去,刀光过去,那锁链只是向后一弹,并未断裂,当央宗收刀之后,又迅速恢复了原样。此锁链居然韧性十足,深合以柔克刚之效。
几乎只是转瞬间的事,那三十六颗佛珠以由广到窄,不停的缩小着范围。央宗一刀没有破开之后已不想再试,身形一纵,就想从上方飞出。毕竟这三十六颗佛珠是束缚这前后左右地方,头顶并未覆盖到。
央宗的身形刚要从上方遮盖的无数藤蔓和树叶之中穿出,一件黑乎乎的的东西从上而下压落,初时只有脸盆大小,下落的过程之中迅速变大,从脸盆变为磨盘,又从磨盘大小成一擎天华盖!
央宗咬牙怒喝,啼血刃再次出手,连人带刀以一往无回之势,向着这华盖正中劈去。
当的一声巨响,央宗的身影在那巨物之下竟然如蜉蝣撼大树一般,没有撞破它分毫,反而如一件微不足道的石子,撞在坚硬无比的铁板之上后弹飞了回来。
央宗一连数刀向上砍去,叮叮当当之声不绝,除了传来轰隆隆的回音之外,这黑沉沉的东西依旧在一点点的压落,此时央宗才看清楚,这巨大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开口朝下的钵盂。钵盂黑沉沉的不知是何材质所铸,只在钵盂口的边沿处镶嵌着金边,而底部一个清晰无比的金色佛印正散发着淡淡金光,周围不时有奥妙无比的经文闪动。
这钵盂和三十六颗佛珠彻底的把央宗围困起来。
此时在那三十六颗佛珠之外,无数身穿僧衣的僧人一个个现身而出。其中一名老僧眉梢朝上,双目炯炯有神,高大的身形让他比周围僧人更现英武。若是方仲在此,自然一眼就可看出来者竟然是慈云寺方丈通证神僧。而在他的身后,又一连出来了四个老僧,除了通悔大师之外,还有三个面目陌生的老僧。当初在慈云寺大雄宝殿,方仲见过的通字辈高僧几乎尽数在此。慈云寺根深叶茂,通字辈高僧众多,但通慈、通忏和通睿已死,此刻除了留下一名通字辈高僧镇守慈云寺外,真的可以说是倾巢而来。
除了这些慈云寺高僧外,另有三十六名僧人散布四周,人人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低低念诵着,而随着这三十六名僧人一步步的走来,那三十六颗佛珠也越来越是压缩着央宗所在的空间。
其中一名慈云寺老僧冷冰冰道:“今日为两位师弟报仇雪恨,妖女,你逃不掉了。”
央宗冷笑道:“谁是妖女?我没无缘无故杀你们,而你们总是想着要杀我。”
“你便是妖女,还敢利口狡辩。通忏师弟和通睿师弟都是死于你手,妖女,若是识相的就放下刀,乖乖受缚吧。我慈云寺慈悲为怀,或许会饶你一命,把你镇压在佛塔之下,听我佛音梵唱,清静己心,为今世洗刷冤孽。”又一名老僧沉声喝道。
央宗怒道:“想要抓我,就看你们有没这个本事了。”她再次挥动啼血刃向四面八方狂砍而去,无数血亮的刀光碰撞在头顶的钵盂和佛珠所链接的锁链之上,连同缠绕在央宗腰间的那条螭龙也感到了危险,龙口张开,喷吐出一道道的水箭。
三十六颗佛珠和头顶盖下来的钵盂在无数攻击之下虽然没有散开,但却终于停止了前进,维持着现有的模样不再压迫。但当央宗手中稍微一缓,佛珠和钵盂便再次散发着光芒的向当中围拢。
通证方丈向远处传来的厮杀之声看了一眼,说道:“方施主不是恶人,虽然一步踏错,总也算是见过菩提树之人,不如派人去劝一劝岳掌门,放他一条生路。”
在通证方丈身后的通悔大师点头道:“不错,况且未来佛之事还有可能依旧坐落在他身上,若方施主现在亡故,可就一点眉目也没有了。贫僧这就去劝说他们罢手。”通悔大师提着禅杖正要走,身后的一名老僧怒道:“通悔师弟好糊涂,这方仲已入魔障,未来佛绝不是他,更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依老衲看,他不过是在我佛末法之期再添杀戮的一介狂徒。可怜我佛天下,此时依旧在此中沉沦不醒,未来佛之事只怕还要百年之后才有曙光。”
另外两个老僧也点头称是,其中一个道:“如今我等能做的便是把制造杀戮之人尽量铲除,虽然杀不尽杀,但等末法之期一过,众生祥和,也是我等莫大之功。”
通证方丈道:“依三位师弟之言,方施主是不该救的了?”
“正是,方丈明鉴。”
通证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等既不施加援手,也不落井下石,就让方施主听天由命吧。通悔师弟,你听明白了么?”
通悔大师垂头道:“老衲知道方丈师兄的意思,不去便是。”
通证又看着被围困住的央宗道:“姑娘,你逃不出我慈云寺金刚伏魔阵,还是不要枉费心力了。”
央宗以一己之力同时对付这三十六毗卢僧施展的金刚伏魔阵,已是让众僧感到万分惊讶,此阵便是通证自己若被困其中,恐怕也摆脱不了,而央宗却在其中坚持了那么久,可见若不是出其不意的把她围住,单打独斗的话,谁又能把她擒住。
央宗突然一声长啸,在向外泼洒的刀光之中,两道黄色光芒飞射而出,向着其中一处打去。这两道黄色光芒触及佛珠所化锁链,居然一穿而过,奔着其中一名正在闭目操纵佛珠的僧人打去。如此突然的袭击,本应一击得手,但通证方丈和慈云寺的那些高僧似乎早已料到,其中一名老僧一声断喝,僧袍之中飞起一物,冲着即将打到僧人身上的舍利子伸手一点,喝道:“佛门之物,还不返本还源,回归本门。”
悬浮在老僧面前的居然是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玉瓶,周围雕刻着精美花纹,一看便知是不凡之物。此宝方一出现,就在瓶口之中喷出数道光华,一下罩在央宗打出的舍利子之上。那舍利子堪堪要打在其中一名僧人的头颅,但却不停的颤抖,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而那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僧人依旧闭目念经,双手合十,似乎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通悔大师道:“正是这两颗舍利子取了通忏、通睿师弟的性命。”
通证叹道:“昔日太上长老从琉璃宝瓶之中带走了两颗舍利子,没想到却出现在此女的身上,更取了我慈云寺两位僧人的性命,不知师伯知道此事后,会作何感想。”
两颗舍利子受宝瓶光华吸引,竟然缓缓往那老僧的宝瓶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