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如来佛祖在菩提树下顿悟,明上下浮屠之法,成就真佛,靠的就是开悟明心。而开悟明心首先就要知世间因果,然后才能寻解因果之法,直至解脱生死。这一超脱大道被佛祖归结为四圣谛,即苦、集、灭、道四谛。
苦谛便是这世间的苦果;苦果无处不在,无人能够避免。
而之所以有苦果便是业的根源,什么是业?爱恨情仇等等,甚至连父母之情俱都是业,所以才有了诸多苦果。这便是集谛。
要想解除苦果,便要灭爱恨情仇,当没有这些牵绊之时,也就没有苦果,于是就有有了灭谛。
如何才能把五念全消、五音隔绝,寻找到一个真正能够超脱生死的方法,这便是道谛。
明因果,寻解脱之法,如来佛祖根据四圣谛,又得出了上下浮屠两种道谛。
下浮屠法,唯我之法,我欲我想,我作我为,无牵无挂,无碍无伤。旁人的痛苦于我何干?于是七情断绝,便是亲如父母兄弟也不过是业报一场,不能乱我一心。当心中只有自己时,自然不会为万事琐心,得清净自在而超脱生死。
上浮屠法,无我之法,我念众生,众生却不必念我,慈悲为怀,渡己渡人。世间苦痛感同身受,众生之乐而我乐,众生之哭而我哭,一草一木,俱我所思。当我的苦痛不在于‘我’,在众生时,‘我’已成空,自然就达到了忘我无忧的大自在境界,‘我’即成佛,一样的清净自在而超脱生死。
下浮屠法,对人无情,对己有情;上浮屠法,对人有情,对己无情。下浮屠法若在人世,杀戮横行,能有几人成佛?上浮屠法若在地狱,则恶者愈恶,佛法再慈悲也不能感化极恶之人。故此佛祖才把二者一在阳世,一在阴间。
坠地狱者都是罪孽深重之人,花言巧语、谗言献媚、奸诈使滑等尽而有之,只有得下浮屠之人,才能唯我不变,施展大神通送其入轮回,赎前孽,解脱因果。地藏王之入地狱,正是为此。
可惜阳世也有堕落之时,当正道不彰,丑恶横行,慈悲之心再盛也无用,佛法消沉,高僧避世,这便是末法时期。此时阳世即地狱,唯下浮屠法可救,故此佛祖在阳世涅盘之时,点地藏王为佛灭之日的佛门之首,借其手再铸人间,直至未来佛出世。
少司命当初说佛祖藏私,故意把上下浮屠分传不同弟子,怕人超过了他,还真是冤枉了佛祖,只因这根本就是不同本心的佛法,除他自己外非一人能够兼得。
兴亡总在交替之间,轮回亦是如此,人世有明就有暗,暗到极处即为明,明到极时就为暗,唯轮回永恒不变。
方仲只是听通悔大师诉说过佛灭之日和未来佛之事,而通慈大师不辞辛苦到这八方幽都来看这菩提树,便是担心如今这阳世已到了佛灭之日,而未来佛却迟迟未出,想要一探究竟。毕竟传闻未来佛也是只有在菩提树下顿悟过的人才有此资格结束这一轮回,重新宣扬佛法,劝化世人以慈悲之心待人。
方仲盘坐在菩提树下,偷眼向四周一瞧,除了随五位灵女而来的僧人之外,并无其他人等,而通慈大师和智真、智净这次也未混入随驾的僧人之中,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他又未习过佛法,不知在菩提树下要顿悟些什么,只知此树自有一股神秘莫测之力,让靠近它的人心静神驰,忍不住要入梦沉睡。
围做在菩提树四周的僧人不久之后便全都处于冥想之中,周围一片寂静,连同台上的五位灵女也都盘膝而坐,一动不动。
方仲除了运功打坐无事可做,他正百无聊赖之时,耳边传来一句幽幽声音道:“昨晚的伤不要紧吧?”
这声音如此熟悉,方仲立刻便明白了这是大慧心佛母所发,但她明明已经走了,怎么就如同在耳边说话一样。
“你朝右边看过来,不用担心,这些人都已入梦,不在其中经历一番过去现在和未来,是不会醒的。本来你也应该沉睡下去,被我用一滴明清水阻止了你入梦而已。”
方仲心道怪不得自己受了伤还依旧毫无倦意,原来是她在搞鬼。方仲望右边一看,那里是一座佛殿,殿分两层,下层是无数神佛金身,上层是一座开窗的阁楼。此刻的阁楼之上,一条人影正打开天窗,半个身子依偎在窗台之上,脸露笑意,正凝神看着自己。
方仲坐着没有动,毫无起来的意思。
大慧心佛母的声音又在方仲耳边响起道:“你在怪我?为什么不过来听我解释一下呢?”
方仲心道自己真要去见她,只怕会如央宗所说,把小命也丢掉,虽然这大慧心佛母的确美得让人动心,但和自己的命比起来,还是后者更宝贵一些。
见方仲始终不答,大慧心佛母丝毫也不生气,依旧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灵女在这里入定顿悟需要一日一夜的时间,我守这白天,而黑夜便是大至善佛母了,你如果还想要偷一支菩提树枝干回去,只怕只有在我守护的这段时间才可以做到,而我为了你,却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大慧心佛母以菩提树作饵,方仲真的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大慧心佛母不计较,而菩提树就在眼前,取一截枝干下来实在是容易之极的事。方仲走这么远的路来,不就是为了菩提树么。
方仲缓缓站起身来,他周围坐着的僧人果然都一动不动,如泥雕木塑一般。虽然这场地四周看不见人影,但方仲知道不可能只有大慧心佛母一个人守在这里,说不定其余殿内都有人守把,只是这些人对外不对内,把注意力都放在防范外人进入菩提树的范围之内,而不是阻止已经进入菩提树树冠之下的人出去。
放在向右侧的佛殿走去,那里也有一个宽广的台阶可以顺阶而上,进入佛殿里面。这佛殿几乎没有大门,一上台阶便可看到佛殿内供奉的诸多佛像,除了几座大一些的佛像外,下面又有诸多的小佛像,表情各异,姿势千奇百怪,且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尤其是其中一座佛像,大肚腰圆,笑容满脸,看起来十分眼熟。
方仲在佛像前经过时,忽地灵光一闪,又扭头向那尊笑脸佛像看去,只间此佛像姿势丝毫未动,但翻白的眼神却有一丝余光闪过。方仲立定脚步,向这尊佛像的两旁一看,见两边是两个低垂着头沉思的小佛,法冠压得极低,连面貌都被遮住。
方仲微微一笑道:“好一个乌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