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女子越走越近,众人这才看清她居然戴着一只面具,那面具之上画着一个女子模样的笑脸。或许用色不当,让姜文冼总觉得那面具虽然在笑,却渗透着青绿色的光芒,看上去邪异无比。
姜文冼大声道:“来者何人?”
那灯笼悠然止住,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道:“你们又是谁?”听她说话十分舒服,和她那面具之上的模样带给人的感受完全不同。
司空谅见是个女子,那胆怯之心顿去,男儿心雄起,向前数步,说道:“我们是来救人的,专救孤苦无依,流落在地狱深处之人,姑娘,在下看你一个人可怜,不如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那女子咯咯一笑道:“跟着你去哪里?”
“自然是离开这里去阳世了,以姑娘姿色,投胎到好人家,将来定能幸福美满,快活一生。”
“你都不知我长得如何,就说我姿色怎样,只怕你真见到时,要说我其丑无比,不能见人,只能见鬼。况且去阳世有什么好,人生疾苦,都在阳世之中。”
司空谅不服道:“难道阳世不比地狱?”
那女子道:“阳世有八苦,你居然都不知道?”
司空谅道:“何为八苦?”
那女子道:“八苦者,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无数人在八苦之中挣扎一世,就算能解脱一二之苦,又有其他之苦降临,苦苦相随,当真凄惨。”
司空谅被她这一说,顿时语结。
那女子道:“你可有怨憎会、爱别离之苦?”
司空谅痴痴道:“有……”
那女子把灯笼缓缓举起,向着司空谅面前晃了晃,哀婉万分的道:“所以阳世之苦远比阴世为甚,这阴世便是我的家,我岂能跟着你走。而你自己却身陷痛苦之中,不如让我替你解脱了吧。”
司空谅道:“如何解脱?”
那女子的灯笼突然一亮,一团绿光从灯笼之中冉冉升起,而司空谅却面带微笑,似乎还想在乞求从这女子话中得到解脱之法,他动也不动,被这团绿光轻而易举打在身上。司空谅的全身立刻笼罩上一层绿色光芒,而他却就此面带微笑的一动不动。
此刻的司空谅,就和周围那些石像几乎没有两样。只是他一时半会还没有化成石头而已。
姜文冼和何盈等人其实早就对那女子有所怀疑,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在谈笑之中,就把司空谅给制住了。姜文冼一抖惊虹剑,喝道:“果然是妖女,看剑!”他已不管这女子是谁,一道剑光奔着她头顶便劈。
那女子惊叫道:“我做善事,你却伤我。”她往旁边一闪,脚步轻盈之极,姜文冼的剑光从她身旁穿过,险些伤了司空谅的身躯。
姜文冼怒道:“你做屁个善事,快把我们的人放了。”不但姜文冼提着剑一步步逼近,便是何盈和离金玉,也各从一个方向围拢来,想要把这女子围在当中。
“人世之苦,难道你们都没有尝过?”她见被围,索性站着不动,又向着姜文冼和何盈等人反问道。
姜文冼道:“那又怎样?”
那女子笑着道:“只要你们还记得这生老病死之苦,我师巫就可助你们解脱。”
这女子终于在话中告知了众人她的名字,只是这师巫二字从未听过,不知她是何方神圣。
何盈道:“何为师巫?”
“我师巫便是师巫了,我看你长得也不错,恐怕这苦比旁人更多,尤其要留下来。”
何盈冷笑道:“留在这里变成石头?无知无觉,岂非更加痛苦。”
“不不不,既然已被解脱,自然也无五蕴之苦。”
何盈所在的慈航静斋,其修炼到剑心通明时,便是讲究的五蕴皆空,故而何盈对五蕴之苦深有体会,听到这话时不禁一呆。
那女子笑道:“你不但有五蕴之苦,更有求不得之苦,生离死别之苦……哎,这么多苦,还说变石头不好。”
灯笼之中绿色光芒再次亮起,各有两团绿光分打姜文冼和何盈二人,以二人的本事,那绿光来势并不快,完全可以闪躲得掉,当时二人却全都陷入沉思之中,谁也没有闪避,被这两团绿光打了一个正着。
二人身上绿光一闪,全都凝滞不动,姜文冼的手甚至一松,惊虹剑嚓的一声,插在了乱石之中。
这女子转眼之间,已制住了司空谅、姜文冼和何盈三人。而且何盈一向以机敏为长,却不料也着了道。她施法完全在无声无息之间,只是几句话,就把旁人彻底震住了。
离金玉惊呼道:“爹!何姑娘!”
可是二人已经一动不动,甚至连睁着的眼睛亦不眨一下。
离金玉咬牙在额头之上一掌抓去,额头红痣红光一闪,只听呛啷一声作响,场地之上光芒大放,红光照得那女子发出一声尖叫,举灯笼挡在面具前方。离金玉手中已抓着日月蘸金轮的日轮,既然这女子如此难以对付,自然无须保留,尽快把之杀掉才是。
日轮才一出现,就先声夺人,在离金玉手中一放而出,奔那女子头顶飞去。那女子虽然往后躲避,却没有日月蘸金轮来得快,很快就被日月蘸金轮笼罩,日轮在其头顶一晃,分化出无数道流光,呼啸着向其身形打去。
日月蘸金轮何其威猛,光华所过之处,那些石人纷纷粉碎,连同那女子身影亦在其中发出一声惨叫。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的面具竟然在离金玉这一击之下破碎开来,变成无数片碎屑飘落在地。
离金玉一招手,日轮在远处重新现形而出,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后,飞回离金玉手中。离金玉凝神打量被日轮所扫之处,只见那满地乱石之中,一条身上衣衫已显破碎的身影屹立其中,正扭头怨毒的看着自己。
这张脸上密布皱纹,坑坑洼洼,她的双眼翻白,嘴唇歪斜,长得难看无比。
难怪她要戴着面具见人,如若不是离金玉把她的面具打掉,谁能想得到这说话声音如此动听,身形如此曼妙之人,其实是这幅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