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咚、咚、咚。』
这次是什么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响声太近,月出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咚、咚。』
声音还在继续,简直是360度环绕袭来。
初春的晚风吹动树枝,摇曳的树影透过窗棂投进屋内,映在被灯光照得昏黄的墙面上,晃得月出心中惶惶不安。风更急了,枝杈敲打着窗玻璃。
『咚咚、咚咚。』
可这声音和刚才的又似乎不一样……
床头的座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冷汗顺着颈脖的线条下滑,干扰得月出无法思考。她环视屋内,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目光最终落在了窗前的白瓷圆口瓶上——那是仅仅水墨花纹吗?可为什么越看越像一张……
扭曲的人脸!
眼睛、鼻子,痛苦哀嚎般下垂的嘴角!
屋里并没有风,但天棚的木制吊顶上,悬挂的白炽灯开始自发摇晃,古董柜的影子缓缓拉长,似乎马上就要触及床铺的一角。
头晕。
剧烈的头晕潮水般涌来,撕扯着她的思想和视觉。
月出想大喊出声,却发不出一个字。
受够了,真是受够了。
这房子太奇怪了!为什么自己要一个人经历这一切啊!大学毕业之后就是这样,谁都走了,并且没有一次问过她的意见——爸妈在远方,大学的好友各奔东西,离得近的不是忙于工作就是和男友甜蜜的二人世界。现在,更是只有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没人知道她有多害怕!从没有人顾忌她的感受!月出眼眶酸涩,周身不住发抖。
不想再听这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了,就算听到了,她又能怎么办?跑出去吗?
体力似乎都被这汹涌的负面情绪渐渐蚕食,月出感到很无力,索性连身子、脑袋一起蜷缩进了被窝里,就像小时候做恶梦时那样。
这样便好……
这样……
……
当玻璃的闷响和叽叽喳喳的鸟叫一同传进耳朵里时,月出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已经是白天了,几只麻雀在窗台上蹦蹦跳跳,不时叨下玻璃。
月出看向床头的座钟,已是上午9点。
而窗前的白瓷花瓶,却怎么都看不成那张扭曲的人脸。
昨夜的一切只是噩梦吗?又为什么如此真实?
月出擦了擦头上的汗,下床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腿是瘫软的。
然而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定了神,进浴室冲完澡后,先泡了碗红烧牛肉面充饥,再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运动服穿上,准备将正房彻底打扫一遍。一来自己住着舒服,二来说不定哪个角落里还会有意外地发现?月出脑子里浮现出昨天捡到的金条……最好是能找到些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她就可以一走了之,三万块违约金爱咋咋地。如果还有时间,就去周边走走,找找饭店和杂货店之类的。不过重中之重,还是把昨天看起来异常恐怖的白瓷瓶拿走。
说干就干。屋子里的灰尘还是挺多的,尤其水泥地面,由于是灰色的,乍看不出到底有多脏,拖过了大概十平米,拖把就变成黑色了。
月出忙得热火潮天,月出原本穿着的运动服不知不觉就汗湿了。她脱下白色外套,只穿着黑色紧身运动背心和八分运动裤。
打扫古董架的时候,月出特地仔细查看了每一件物品。瓷器的鉴赏月出并不了解,只是观察有没有什么异样——实话说,这些古董的月出都没见过——黑曜石侍女、山水雕花牌、红玛瑙老人像,还有晶莹剔透的玉龙……看到架子最顶层的玉龙雕时,她的目光便再也无法离开了。
这只盘龙玉雕呈淡青色,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晕。月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万物已经静止,一切都在凝视中放慢,目光、心跳、甚至时间……只剩下这玉,看得人眼中、心中都冰冰凉的。龙睛仿佛会跟随人的目光移动,尖牙与锐爪透着无边威严。
一瞬间,月出似觉龙睛一亮,与此同时,心口袭来阵阵疼痛。她不由得紧按住胸口,一口热气似被生拉硬扯出,只留下冰冷的凉意。
月出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龙,一切如常,刚才龙睛中的光芒仿若是自己的错觉。可胸口的疼痛却没有一丝缓和——怪了,自己本不喜欢玉,怎么会盯着这龙雕看这么久?
从昨晚开始一切就怪怪的。
月出叹了口气,将古董架擦好,准备整理衣柜。
衣柜收拾起来算是最轻松的一项。还记得昨天,疑神疑鬼的月出害怕柜子里会跳出“不干净”的东西,特地拜托陆辕打开查看,看到都没有她才安的心。现在只要把里面擦一擦就可以放衣服了。
雕花衣柜分上下两层,上层的大柜门和下层的小柜门。月出双手拉开大柜门,开始用抹布擦拭柜子内部。
啪。
当她的手按到衣柜下内板时,衣柜发出了一声脆响。月出吃惊的又按了一下,衣柜下板的左上角竟然沉了下去。
是木板坏了吗?
月出又按了一下,右边整个沉了下去。
原来衣柜下根本没有抽屉,是完全做空的!月出干脆加大了力度——
啪嚓。
整个木板坠了下去,接着顺着出现的地下楼梯,一直滚到了地下室内部。
衣柜里竟然藏了个地下室?月出此刻的小心脏也如跌进了地下室般又冷又疼。看着地下室的灰尘反扑上来,她开始联想起昨晚的怪声音……不会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吧?如果里面有什么……
给陆辕打电话?
她开不了口,何况陆辕也不可能立马赶到。月出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柜门打开。由于已不存在隔断,正午的阳光恰好可以洒进地下室。木质楼梯有6阶,斜望去,地下室的一半内容尽收眼底。如果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到了晚上也会冒出来吓她,不如趁现在有光线的时候主动出击——就算真的闹鬼,也不敢大白天跑出来吧!
没错。没什么好怕的,住在这里,早晚要直面自己的恐惧。就像小时候老妈经常说的,世界上没有鬼,都是人在吓唬自己。
自勉成功,月出进入了地下室。
木质地板吱呀作响,每踩一步都会震起厚厚的灰尘,下到底层时,她已被呛得直咳嗽。
地下室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储物间,楼梯背面的空间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有多大;而她正对面的位置,摆着什么长方形的东西,看上去应该是一口放平大橱柜,目测不到两米,由于上面蒙了耀黄色绸缎,看不出来具体功用。
藏得这么深,绝对是很贵重的东西,何况缎面上印有祥瑞云纹?不是祖传之宝都对不起这包装。
月出以手抚摸绸缎,狠狠一拉。
黄绸抖落,同时有黄色的纸片在眼前一闪而过,悠悠飘至她的脚边。
月出低头将纸捡起,翻到正面。
是一张黄符!
上面写着的竟是她在僵尸片中看过无数次的朱砂字迹——
敕令!
月出四肢如同跌进了冰窖。
而黄绸之下掩盖的长方形物体,是一口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