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从他叫我收好狼牙吊坠,又不解释这么做的原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当时我并没有细想,只是本能地觉得他是为了我好。
但这个吊坠虽然样子普普通通,却是我从地底带出来的,就算它不属于地下,也该是被什么人给带进去的。大伯要我收好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拥有。”大伯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来就很不对劲,当时我因为殡仪馆的事件慌了神,竟然没有细问。
现在想想,大伯他肯定是了解某些信息的,甚至有可能,他和这座神秘的古墓存在着某种联系,否则他看到狼牙吊坠的时候,神色不会那么古怪。
而且古怪的还不止他一个,还有唐千武。先不说唐千武的力道太过惊人,单是他一路的表现就让我感觉到莫名其妙。
从刚碰面时的一个大大的熊抱,再到打破墓墙时说的话,他都对我表现出一种奇怪的亲近。他和唐千文的性格又不同,他这一路上都太安静了,和他一开始表现出来的热情不同,就像是在刻意压抑似的,有一种担心言多必失的感觉。
难道他也了解某些真相?
再来是唐千文,其实他才是最可疑的。他一副邻家二哥的模样,脸上随时都带着笑,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居然可以操控蚂蚁。
在古墓里的时候,被那种诡异的气氛感染,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着对面坐着个和虫子打交道的人,简直有点不寒而栗。
我甚至在想,会不会当他把上身的衣服脱开的时候,就会看到全是大大小小的洞,还有各种各样的虫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就像木乃伊里的一样。
他大爷的,这太重口了,差点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
我的想法虽然有些偏激,但也是棺材的事对我的打击太大了。你想想,连这种事情都可以发生,木乃伊,也不算离谱吧。
大伯不是也说了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只可惜我现在想这些都是马后炮,古墓再进去了,也再出来了,可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反而有更多的疑点冒出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想到这里发现没有可以思索的方向,脑袋里乱糟糟的,不免又有些胀痛,就问唐千文大伯他们去哪儿了。他跟我说大伯的身体毕竟不如年轻人,由唐千武送回家去休息。
我想想也是,其实不管事情如何,大伯他们陪我走这一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文武兄弟初三到的筠都,连家都没有回就陪我忙到现在,而我这会儿还在无端的猜疑他们,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算了,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事,顺其自然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用处,就发扬发扬流氓风格,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想这么多干嘛。
我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心说回巡岭的末班车都快收工了,要是错过了的话,今晚就只有睡病房了。让我一个人睡在病房里,闻着医院里散不掉的气味,我怕我脑袋都得炸开掉。又不可能让唐千文留在这儿陪我,想了想就让他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然后一道回家。
肩上的伤口虽然有些裂开,但现在也不是特别疼,应该没有加重,不用再待医院里挂水了。至于换药的事我在巡岭就可以想办法解决,耽搁了这么几天,也不知道医院有没有去我家里要拖欠的住院费。
让我没想到的是,唐千文刚出去一会儿,杨伊雪就进来了。
我和杨伊雪其实算不得朋友,只是来换药的时候见过几次,甚至算不上泛泛之交。但我和她聊天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反而很对胃口。一个从小就敢和狗打架的女子,你能奢望她有多小家碧玉或者具有闺中风范吗?
她说她这会儿刚交班,就过来看看我,看我怎么会几天没来医院换药,再来的时候却是人事不省的样子,问我是怎么回事。
上次她就问我背上的伤是怎么抓的,我就含糊其辞,这次更不好回答,只能一边说她好奇心重,一边问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上班,以便应付过去。
她说她来实习的,趁着现在多下点功夫,为以后正式工作做准备。然后扯了几句有的没,临走让我下次再去探险的话叫上她,我也只能点头答应。
这会正是交班的时间,我还以为会多等一会儿,没想到唐千文很快就回来了,还把住院费都给我补上了。
我现在念高三,放假的花费都是从生活费里省下来的,这次住院本就没剩多少,我又不好向家里要,免得这几天发生的事穿帮。
本来我的钱还是够的,只是没想到这次耽误了这么多天。而医院的住院费还是每天都记在清单上,一点也不放松,要不是唐千文给补上了,估计就不好想办法了。
于是向他道了谢,想着开学以后再还他,他一个开吉普的人,也不至于和我计较。
我来的时候就是两手空空的来的,回去也没有东西需要带,两手空空的去车站坐车,虽然身体很软,但精神不算太差。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唐千文谢绝了到我家里坐一会儿,我也没有强求。我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三四天,家里那位还不知道会怎么审问呢。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问我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只是让我去吃饭,嘱咐我早点休息。
我手机上面没有陌生号码的短信提示,有几个都是强子他们打来的。我心说难道这几天他都没有找过我,还是说,大伯提前和他知会过。如果是大伯和他说过,那他一定是会相信的,可大伯也没有告诉我啊,好让我串串词。算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再问大伯吧。
我身子软绵绵的,肩膀上又有伤,就随便洗了洗。脱外套的时候才摸到兜里的空瓶子,我掂在手里都觉得有些烫手。这里面的幽泉水可是让我痛得“刻苦铭心”,明明像是被一刀一刀的把肉给割开了,都能感觉到在往外冒血,却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唐千文的身上果然都是些怪东西。
我郑重其事的把那个瓶子放起来,站在窗户前给强子打电话,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什么,就是找我出去玩。
现在是春节,往年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去仙家庙的。杀鸡割喉,歃血祭礼,拜天敬神,鸣炮燃香,然后许下心愿,祈福一年的好运气。他们诚不诚心我不知道,我反正是不大虔诚的。
严格说来,我是有一点信佛的,不过这也是名字的缘故,因此爱好才会去了解。而佛又说“众生只能自救”,所以我又觉得信佛就是信善,信本心。求神拜佛是一种信仰寄托,倒不是让人盲目热忱。所以我跟着去图的就是一乐子,这次和大伯他们下古墓,倒把这事给忘了。
强子问我这几天去哪儿了,我只能闪烁其词,说是去了哪儿哪儿,那里没信号。巡岭周围都是山,山上信号差,强子也是知道的,所以没有多问。他肯定也不会想到我会再去那个鬼地方,关于那段经历,我们事后都没有再提起,像是约好了的选择集体忘记。
因为是毕业季,大年初八就要回学校上课,所以这两天都在忙着收拾东西,也不好再出来玩。
我和强子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看着对面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心说还是熟悉的配方,然后拉上窗帘去睡觉。
或许是回到家里的缘故,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这一夜没有再做噩梦,终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这两天过得很平静,到了初八我也没有去学校上课,和班主任请了病假,然后在家待着。
我也确实没那个心情,虽然决定不去想古墓里的事,但真要做起来可不容易。好几次我的眼前都突然冒出那具写着我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棺材,让我瞬间抓狂,以为自己又撞鬼了。
一个人呆着免不了会胡思乱想,到了学校有集体的氛围可能还会好一点。但这件事不可以和别人谈论,我比强子他们看得更多,因为牵扯到了自己身上,所以更不容易隐藏。这样的状态难保不会让其他人看出问题,所以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经历。
眼瞅着就到了初十,肩上的伤也差不多好了,这之后大伯也没有再联系我,看来古墓的事彻底没了下文,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吃过午饭,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让我去圆通拿快递。
春节因为放假,诞生了所谓的春运,各路道都拥挤得不得了,快递公司这段时间也都会放假。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开门做生意了。
但我最近都没有网购,不会是我自己的包裹。而且我最近也没有接到过什么电话,所以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寄的。快递得这么着急,元宵节都还没有过,总不是谁无聊得时候,给我邮了一盒子速冻汤圆吧。
我舞着我的电瓶车去拿快递,快到的时候就看到马路上围了很多的人,这下子我连包裹都不取了,赶紧把车停在一边凑上去看热闹。
可等我凑近去看的时候,就看到里边有一个高高的车顶。在巡岭没多少车是这样的高个子,我心思一动,觉得有些熟悉,几步钻进人群,就看到肇事司机我真的认识,而且前两天还见过的,唐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