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袭杀,谭金钟双眼当即眯成危险的针芒状,条件反射的一偏头,脚底一个错步,身子便往一旁急闪。可还不待完全闪开,武士刀就带着冷冽的阴寒气息闻风而至。数根被刀风漾起的发丝直接被砍断,武士刀去势不减,掠过耳尖,又在左肩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所幸谭金钟一开始就有所警觉,下意识里做出了相应的躲避,不然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足以让他命丧黄泉。
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冷汗,谭金钟双脚立时频频闪动,飞速往后撤退了好几步,与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冷眼看着身前脸上涂满厚厚油彩的男子,谭金钟不怒反笑,笑容有着几分说不清的怪异,不知是对男子这样都杀不死自己的讽刺,还是对自己命大的欣慰。
谭金钟看了一眼左肩上的伤口,又稍微活动了一下左臂,在发现伤口并没有伤及骨头,只是在肌肉上留下一道三寸长,寸许深的伤痕时,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这伤对自己的战斗力无疑会有所影响,但还远远构不成威胁。一想到这,谭金钟又强行抑制住了伸手拔枪的冲动,仅仅只是紧了紧手中的陆军匕。
男子一刀未果,并没有继续发动攻击,而是有些气喘的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谭金钟。其实并不是他不想继续发动攻击,而是先前后心本就被刺了一刀,为了逃命,甚至来不及包扎处理,失血过多,受了不轻的伤。接着又是长时间提心吊胆的逃亡,再加上刚才从树上跃下挥刀,拉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一连串的影响已使他成了强弩之末,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发起主动攻击。
刚才一刀,男子已倾尽了全身力气,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这一刀没能终结对手,等待自己的无疑是对方的雷霆怒火。就在刚才,男子明显看到对方有伸手拔枪的趋势,不知为何,看到他想拔枪,自己竟然还有着少许兴奋,可遗憾的是他最终还是终止了拔枪的动作。
看着身前严阵以待的男子,谭金钟深呼了口气,一个暴起,抬腿直踹其胸口,手中的陆军匕更是横向了其脖颈。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沓,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不容小觑。
男子虽然明显体力不支,但作为一个铁血军人,绝不容许他任人宰割。面临谭金钟满腔怒火的全力一脚,当即往后一仰身,身体仿若折断一般,竟然不可思议的弯成了90度,右腿也在同一时间狠狠的抬了起来,打算以硬碰硬。
“砰”
势大力沉的两只脚仿若铁锤般,狠狠的撞击到了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暴响。男子当即蹬蹬的一连退了好几步,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后心甚至又有鲜血汩汩冒出。
看着狼狈倒退的男子,谭金钟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一切果然与自己所料不差,他已经力竭成了强弩之末,仅凭着对生的渴望和军人不屈的意志站在那里。如果换做先前,自己也绝对不能硬接他全力一脚。
男子虽然是敌人,更是杀害自己大哥的凶手,但他这种不屈的军人本色还是让谭金钟肃然起敬,这让原本想将其千刀万剐肆意折磨,方能以泄心头之恨的谭金钟不由得一滞。
“啊!”仿佛发泄般一声长啸过后,谭金钟一个助跑,双腿如同狂风骤雨般,狠狠的怒蹬在男子胸口,在其支撑不住最后倒地的同时,更是屈起双腿高高跃下,重砸在他的心脏位置,手里的陆军匕也毫不犹豫的插进了其咽喉。
男子身死,眼里有着淡淡的解脱意味。谭金钟抽回陆军匕,擦掉上面残存的血滴,贴身收好。一想起受了伤的周超,担心他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当即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跑去。
当谭金钟再次回到原地,看到在树下已经睡着了的周超时,才略微放松了心神,不过眉头却轻轻紧蹙了起来,为他的大意而感到后怕。心里也开始暗暗嘀咕,身为一个特种兵,怎么可以犯这种低级错误?虽然受伤,难道就不能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再休息么?
谭金钟又将先前卸下的行军包找来,挨着周超坐下,从里面翻出医疗急救包,解开衣裳,开始小心的处理伤口。先前左肩被划了一刀,由于担心周超的安危,为了防止失血过多,只是简单的用一块衣袂将伤口绑起来,现在暂时没了安全危机,也是时候好好处理一下了,不然若是发炎溃脓就当真麻烦了。
当处理好自己的伤口,谭金钟才打算叫醒周超,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是当手刚碰到他的额头时,谭金钟心里不由得立时一惊,又伸手摸了摸周超的身体,发觉有些颤抖,心里暗叹不好,这是发高烧导致的阵挛征兆,这也是以前在连队学习医疗急救时,必须掌握的几种基本病状。
急救包里只有一些简单的消炎药品和医用无尘纱布,并没有退烧的药物,看着周超稍显扭曲的面孔,谭金钟不免有点心急如焚,暗怪自己先前太大意,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样。
这几天接连紧绷神经高强度作战,昨晚更是毫不停歇的连夜追敌,加之先前的近身肉搏中周超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只不过大敌当前,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如今一放松下来,自然进入了虚弱期。
谭金钟当即背起周超,快速往来时歇脚的一个山洞跑去,只是背着个人速度有限,很快就累的有点喘不过气,不得不将周超放下,却发现对方眉头紧蹙,嘴唇也有点干裂,额头上更是冷汗直冒,一脸痛苦的表情,谭金钟又为难起来,知道是刚才的全力奔跑中可能又震到了他的伤口,只是这深山老林,又该去哪里找药呢?
如果不及时采取有效救治,恐怕会烧坏脑子,甚至有生命危险,再看看周超肩膀位置,伤口上的纱布一片暗红,一看就知道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再不救治,这条胳膊都有可能废掉。一想到这,谭金钟开始着急起来,情急之中,忽然听到旁边有溪水潺潺声响,于是又抱着周超赶紧走了过去。
溪水不是很大,从一处山崖上流下来,长时间的积累,在山崖底部形成一个小水潭。将周超再次放到地上后,谭金钟找来几片阔叶洗净,盛水放到其嘴边并小心的撅起一角。
感觉到溪水的冰凉,周超本能的张开大嘴吞咽,喝完之后,又意犹未尽的咂吧咂吧了几下嘴巴,谭金钟赶紧又盛了满满一阔叶的水过来,小心的端凑到其嘴边,至于水是否干净,生死面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心满意足的喝饱水之后,周超又昏睡了过去,看着一望无垠的茫茫森林,谭金钟心急如焚。忽然,又想起了以前在家挨打受伤时,因为没有钱去医院治疗,大哥经常是上山采摘草药为自己治病,日积月累下,谭金钟倒也认识不少常见的山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找到。
危急时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当即往潭水边走去,不多时,谭金钟便欣喜的发现了艾草和鬼针草,这是最常见的几种草药,具有清热、解毒、散瘀、消肿等功效,自己先前挨了一脚,受了不轻的内伤,应该用得着。
转到潭水另一边,谭金钟忽然发现水潭边茂盛的花草有些熟悉,叶较宽,广披针形,小伞梗细如丝状,凝神思索了一下,顿时大喜起来,这不是柴胡草么,治疗感冒发烧,寒热虚劳发热的良药,立时又小心的采摘了不少,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去。
回到溪水边后,周超还没有醒来,谭金钟先是将早就洗净的艾草扭成一团,滴了少许汁液在左肩的伤口处,轻轻揉抹一段时间后,又将草药渣敷在伤口处。等忙完自己的一切后,又将柴胡草拿了出来,挤了不少汁液,小心的用阔叶盛装起来。
做好一切,谭金钟又将周超扶了起来,喂他喝下柴胡草汁液,待他喝完,又将他平放到地上,让其好好休息。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仿若烧红的瓷砖,垂在遥远的天际。喝了草药汁液的周超也开始醒转过来,只不过神情有点憔悴,嘴唇也很是干燥,高烧还未完全退却。
“他死了没有?”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周超悠悠的睁开双眼,有些无力的盯着谭金钟。
“必须死了。你感觉好些了吗?”谭金钟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心的看着周超。
“一点高烧而已,没那么容易挂,等下找个隐蔽些的落脚点,看来今晚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下了。”得知敌人已经身死,周超也是松了口气。
“这里离我们上一个停留的山洞不远,我们可以去那里。”谭金钟赞同的点了点头。
残阳褪尽,夜幕降临,有夜风吹动,微凉。月亮从乌云中走了出来,将银光洒满大地,透过洞口,折射进来少许虚影。山洞里有一堆篝火,周超高烧还尚未完全消退,体内水分也严重被蒸发,正躺在篝火旁憨憨大睡,熟梦中,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
谭金钟坐在周超旁边,不时的往篝火里添些朽木枯枝,火势很旺,给略寒的山洞增添了不少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