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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噩梦

夜,月凉如水……

漆黑的青石板上光影婆娑,颤巍巍的,仿佛无数鬼怪正在张牙舞爪,奸笑乱舞。

江闻道站在小镇的正中,正一步步的向前走着。他不知自己从何处来,也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他只会不停的向前走,没有尽头。

“咚、咚、咚”单调的脚步声阵阵回荡,如投入湖水中激荡而起的涟漪。

小镇很黑,没有光,没有声,没有人。

如同彻底死去了一样,整个小镇都在散发着浓郁的死气。冰冷冷的,让人如坠深渊。

突然,江闻道抬起了头,十分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家伙!

那是一头山羊,一头双腿直立,能如人般诡异微笑的山羊!这一次非常的近,近到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山羊的角!

可不知为何,江闻道忽然动不了,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仿佛身体已经彻底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欢迎来到地狱……”山羊骤然开口,声音真如一个充满诱惑的恶魔。它忽然凑到江闻道的身前,颌下的胡须已经碰到了江闻道的鼻子。只听它压低声音道:“记住这句密语——恶魔的大嘴,是通往新生的桥梁……”

密语?

恶魔的大嘴?

新生的桥梁?

不等江闻道想明白,那山羊忽然自顾自的狂笑起来,额头正中,第三只眼睛赫然开启!直射人心!

火,无边的业火霎时吞灭了小镇。刹那而已,鬼城便当真成了地狱火海,将无数鬼怪和灵魂通通放入火堆中煎熬。

“救救我们!”

“求求你,救救我们!”

“带我们离开这里!求求你!”

你们?

你们是谁?

我怎么去救?

江闻道冲着火海大声的喊着,却没有任何的回答。回荡在耳边的只有那痛苦的呼救声,煎熬的呻.吟声和山羊刺耳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刻,火焰终于烧到了江闻道的身上,先是四肢,再是躯干,最后是灵魂……

“不——!”

猛然,江闻道睁开了眼睛,“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大口的泥土。入眼处是一片湿漉漉的泥沙。不远处还有一撮沾染着血迹的青草。一只青色的小螃蟹冲他挥了挥蟹螯,随即滴溜溜的走远。抬起头,更远处则是水天一色的大海。

陆地?

不是地狱?

自己还活着?

动了动手指,再转一转头,江闻道强撑着试图站起身来。有些晕,有些疼,却并没有伤筋动骨——不幸中的万幸。

下一刻,他猛然发现自己的外套正在燃烧,后背一阵滚烫。他连忙将外套脱下,整个人在泥沙地上来回打滚,好不容易才将后背的火焰彻底熄灭。

喘息,

后怕,

若是晚醒一会儿,自己恐怕要被活活烧死!

心情慢慢开始平静,记忆也开始如洪水般决堤而来,山羊、鱼老、微笑的尸体、鱼小萸、澳大利亚、坠机……

呼——

原来刚刚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没有什么地狱,也没有什么密语。原来自己现在还活着。那么……

现在,自己在哪儿?

现在,曹笑和鱼小萸在哪儿?

其他人呢?

那个空姐呢?

飞机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立即逼迫着江闻道赶快站起身来。

突然,一只通体雪白的挪威森林猫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一双幽蓝色的眸子定定看着江闻道,江闻道也不由得看着它。一人一猫对视了许久,许久后,大猫转身就跑。

不明所以,江闻道下意识便追了过去。穿过草丛,绕开树林,冲入沙滩!

大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

沙滩上,碎裂的飞机残骸横梗于地,地面上散布着数不清的行李和人类躯体碎块,恶臭味中人欲呕!飞机巨大的引擎仍旧在轰鸣运转,四下里,数以百计的伤者、幸存者在哭喊呼救,一片恍如地狱般的景象。

银针!

第一时间,江闻道便想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他甚至来不及去做任何权衡便冲了过去。

救人!

救人!!!

一个发型直追卡卡西的白头发日本人似乎是抱着自己的妻子或者妹妹,正在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什么。女子满脸是血,昏迷不醒。江闻道冲过去不由分说的给女子号了号脉,随即在女子腋下、胸口和大腿上落下了三根银针。之后,也不管日本人听不听得懂,对他大喊道:“掐她的人中,不停的掐她人中!”说罢,转身便走。

不远处,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国中年人正和自己的妻子焦急的站在折断的机翼下。机翼上,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茫然无助的瘫坐在上面,进退失矩。机翼的另一侧,火焰正在剧烈的燃烧。

“芳芳!爸爸马上来救你!别怕!”中年人大声喊着,试图爬上机翼。可自己臃肿的身躯和虚弱的体质却根本不堪重负,他甚至连双手搭上机翼都显得困难。

身旁,孩子的母亲满脸泪水,哭喊着骂道:“李玄达!芳芳要是有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李玄达满脸焦急,额头青筋暴露,可到底没能爬上两米余高的机翼。就在他颓然放弃的一刹那,一只大脚猛的在他肩膀上狠狠一踏,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大鹏般飞掠而上,几步便冲到女孩儿身边,将她拦腰抱起后又一跃而下。

江闻道将李芳芳交给她的母亲,大声喊着:“离开这!往高处跑!离这远一点!”

话音未落,稍远处的飞机螺旋便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轰隆——”一声,又是一片惨叫与哀嚎。火光中隐隐夹带着血光,狰狞刺目。

李玄达一把抱过大哭不止的女儿,又扯着自己老婆的手飞奔而去。连句话也没和江闻道说。江闻道似乎也根本不在乎,咬了咬牙,又立刻冲向下一个地点。

这个时候,他不敢去想曹笑鱼小萸等人的安危,也不敢去想有多少人葬身空难。他只顾得上救人,不停的救人!多救一个就是一个!

这一天,从噩梦中苏醒过来的江闻道如一个不知疲倦的救火队员,不断在伤者和幸存者间来回奔波。手中银针起起落落,活人无数。更是指挥着大量幸存者们走向沙滩上层,避开仍旧接连不断的爆炸。

那一天,龙三角这个地名再度登上世界新闻的头版头条——如一个人类永不会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