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曲终了,众人也从享受中回过神来,慢慢的睁开眼睛,而皇帝立即望向左右道:“何人奏乐?”
太监总管恍然惊醒,立即小步跑出殿外,显然,那琴音来的太突然,他只顾着沉浸其中,却并未分辨方向,此时乃是去外面打探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辰,他便急匆匆的跑进殿内,一张死人脸回禀道:“陛下,琴音来自月射江。”
“什么月射江!”不知道谁惊呼一声!
一时间,殿上再无享受之色,只有担忧、惊恐,尤其是周家、陈家的人,当然,姜家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姜沉禾这时候看向姜贵妃,发现对方的一张脸已然是惨白如纸,而周淑妃、陈贤妃等人的身体竟然禁不住抖动,仿佛拂染皇后乃是可怕的魔鬼,而不是奏出能够涤荡人心灵琴音之人。
姜沉禾愕然,从拂染皇后的传闻来看,她纵然放荡不羁,不喜约束,可是,她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怎么就把人吓成这样?难道,这当中有她所不知的秘闻?
姜沉禾不由得再看向皇帝,对方的脸色却是变幻不定,眸光急转,却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他很快烦躁的揉了揉眉心,道:“继续奏乐。”
很快,众人便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只是,皆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姜沉禾狐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当她望向左右的楚碧瑶以及姜思宁等人,发现他们也是一脸的狐疑,显然,他们同她一般,并不知当中内情。
而待到宴会结束,姜沉禾特邀二皇子独孤烨去紫宸宫,对方竟然一脸慌张的模样,言说有事便急匆匆的离去,仿佛见鬼一般,就是四皇子也是如此,姜沉禾便愈发狐疑,姜思宁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夫人正走了过来,听言叹了一口气道:“走罢。”
姜思宁和姜沉禾对视一眼,显然,他们二人皆看的出来,姜夫人知道当中内情,一行人便回到紫宸宫中,姜贵妃、姜夫人等人喝了压惊茶,脸色才好看一些。
姜思静率先问道:“姑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贵妃道:“想必你们皆听闻拂染皇后得了一匹千里明驹,那马竟然放草原而不走,后来拂染皇后将其带入月射宫中,做个陪伴,只是,那马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什么……十五年前,不是十年前么?”姜思静大惊,不禁脱口而出。
姜贵妃摇头道:“没错,传闻是如此,可是,她并非为马超度,而是为人。”
“这是何意?”姜沉禾等人惊呆了,怎么马变人了?
姜贵妃道:“那马只是身死,魂不灭,据说十五年前,那马死之时,拂染皇后用一百零八根香火笼住那马的魂魄,令其不散。而一年后,她向陛下要了一新鲜死尸,令那马借尸还魂。”
“啊——借尸还魂!”姜沉萝胆小,骇得叫出声来。
姜思静也是悚然惊住,唯有姜沉禾和姜思宁只是皱起眉梢,问道:“既然拂染皇后能够借尸还魂,直接将那魂魄还在那马的尸体上就是,为何找人的尸体?”
姜贵妃却是摇头,道:“对此我也不知,只小时候听你外祖父说过,魂魄可养,养到一定程度,不但不怕光,还能够在白日中行走,更可以夺舍人身,如同那山中狐仙附体一般。”
“什么!”此言一出,屋中所有人都悚然惊住,就是姜沉禾也是如此,不禁问道:“那……那这么说来,公孙家有养魂之法了?”不然公孙拂染怎么能够为马养魂魄呢?
她这一问话,就连姜思宁都骇得脸色苍白,“那……那这不是说,公孙家的人都死不了?”
姜贵妃摇头,“没有,即便是有,魂魄也不是那么好养的,而倘若真的有,公孙玉不可能不为宋玉养魄,令其身死魂散。”
“那……那此次拂染皇后奏琴乃是再要一新鲜尸体?”姜沉萝哆嗦着出声。
姜贵妃道:“此曲一出,的确可能是那马肉身已坏,只是,已然过了十五载,恐怕已然无须借尸还魂,直接夺舍活人便可。”
“什么……夺舍……那……那夺舍活人的……”屋中所有人皆是汗毛倒是,背脊发凉,就单在这儿坐着都浑身不舒服,姜沉萝甚至左右瞧着,生怕那马的魂儿已经出来寻找夺舍之身了!
谁希望被一马夺舍啊!
这时候,姜思静惊道:“可是……可是那拂染皇后不是信佛么?她怎么能够让她的马随意夺舍人身?而且,而且……这是宫中,陛下难道不管么?”
姜贵妃听此言便觉好笑不已,“她的性格一向放荡不羁,喜欢怎样就怎样,而况且,佛也有杀伐,她当年又受到固上高尼的指点,连魂魄都能够养出来,她还怕什么陛下。”
众人皆是悚然而惊,相互对视一眼,皆是不可置信,姜沉萝还要问,姜贵妃却摆摆手道:“你们此刻赶快离宫吧,免得出什么岔子。”
“那……姑母您呢?”姜沉禾急问道。
姜贵妃笑道:“我们姜家也是簪缨世家,别看窝在这小小的大齐,对这些魂魄自然有应对,你们且放心去就是了。”
姜沉禾却是显然不信,倘若真的有应对,那怎么还吓成那般,也不管姜贵妃是否恼怒,追问道:“姑母如何应对呢?”
姜贵妃倒是没有生气,“这乃是我姜家的秘密,只是此时告知你们也无妨,你们可知,为何我姜家子嗣皆从小练武么?”
“这不是因咱们姜家乃是武将世家?”
姜贵妃摇头,“是武将世家也无须人人皆要习武。”
“这……那是为何?”
“是因习武之人身体强壮,血气方刚,鬼邪不易侵身。”
众人听闻皆点头,这一点他们人人皆知,然而,刚走到门口的陆成珺听闻却是脚步一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口中喃喃道:“难道这世间真有鬼?”
她的动静可不小,众人皆朝她望了过去,姜贵妃笑道:“这世间不但有鬼,还有神仙呢!”
“这……”陆成珺悚然惊住,不过,她还是不相信的,她一个现代人,相信什么鬼神之说,那不是笑话么?
然而,姜贵妃却神色凝重的看着她道:“你不出来,我险些将你忘了,你如今身上有病,正是气弱之时,鬼邪容易趁虚而入,看来须得求个灵符贴身佩戴。”
姜沉萝也是担忧道:“是啊,成珺,你竟然不知这世间有鬼?真是奇了!由此可见,你也不知那避鬼之法了!”
“什么……还有避鬼之法?”陆成珺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这些古人怎么这么迷信啊,哪里来的鬼神啊!
然而,姜思宁这个时候却嗤笑道:“果然是乡野来的丫头,见识太少!”
陆成珺一震,这算什么见识?
姜沉禾也是奇怪的打量陆成珺,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搞不懂,这个陆成珺怎么连鬼神都不知?她先前还以为对方能够卜卦,所以用那药膏子坏了她的印堂,减了她的福运呢!
她哪里知道,陆成珺那个年代不知道换了多少统治者,早就把平民百姓的脑袋用什么礼教法度洗礼个干净,连《易经》都没多少人看,更别提什么先贤典籍,陆成珺那个年代简直没有,而看到古人写鬼神,只觉得人家扯淡呢!
姜沉萝这个时候叹道:“可不是,我险些忘了,那些驱鬼之法只有姜家这样的大族才有,而平民见鬼皆是悚然变色,其实一般的鬼无须怕,所谓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思则气结、恐则气下、惊则气乱。因而,你见到鬼,定然不能够惊,要稳住心神,怒斥其离开,如此,鬼邪便不可近身了。”
陆成珺大惊失色,完全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沉萝,简直没有想到姜沉萝这么个弱质了女流,平日看起来那么胆小,竟然说起鬼来如此头头是道。
姜沉萝却是奇怪的看着她,“成珺,你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姜思宁嗤笑道:“恐怕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原本不知抬头三尺有神明,此时知晓,恐怕被吓坏了吧!”
“思宁,你莫要胡言!”姜贵妃斥责,转而对陆成珺道:“成珺,你莫怕,咱们人谋和鬼神无关,即便是瞧见知晓又如何,你无须心有芥蒂,既然你到此,便一道回去吧,免得气弱容易被夺身。”
陆成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古人真是一出又一出,原本她没有把姜家人放在眼中,却未曾想人家连鬼都不怕,哪怕鬼瞧着,坏事照样做!真真是心性强大啊!
而……
“那……夺身是……”
她出来的迟,本来想借机看看独孤衍,却并没有找到机会,见姜贵妃等人回来,便过来瞧瞧了,谁知道,听到了鬼……
姜思宁嗤笑道:“就是鬼魂把你的魂魄驱走,夺走你的身子,她用!”
“啊?”陆成珺再次悚然惊住,不过,她到底是不信简思宁,目光望向姜贵妃,只见对方竟然点点头道:“思宁说的没错,因而你们此时快快出宫吧。”
姜沉禾却道:“可是,姑母您……”
姜贵妃道:“你们且放心,昔年你曾祖父曾留下一宝物,我一直佩戴在身上,想必那马纵然炼魂十五载,还不至于夺我的身,毕竟我从小习武,血气本重,他恐怕会有所忌惮。”
姜沉禾却仍是不放心,取下贴身佩戴的凤尾玉佩道:“姑母此玉佩乃是高僧所赠,乃是驱邪之物,小禾用之,果然有奇效,想来姑母贴身佩戴,定然可无忧了。”
姜夫人却悚然变色,道:“小禾,你难道忘了,你这玉佩不能够离身!”
姜沉禾蹙眉,“娘,那高僧是这般所言,可……没有这般邪乎吧?”难道一天不戴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