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起浪?在这个资讯还不发达的时候?我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此时的我只是靠着意志力才没有昏倒,“你说……有可能他们会……”我心惊胆战的吐出这句话,内心波涛翻滚,仿佛那一幕幕的艰险场面就发生在眼前。“不会的,不会的,按日子算,他们是前日早晨渡的河,不关他们的事,不关……”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安慰我自己,心跳个不停,不安在持续的扩大。
我把阿广打发了回去,游魂似的回到家里,一直在对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他叫我等他,等他……”
甫进门,就见到干娘,她已经哭得倒在了炕上,看来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我连忙跑过去,高呼,“干娘,干娘!”幸好,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原来是哭昏了,见到是我,她又开始无声的垂泪。
紧紧的抓住我的手,“阿乔,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就是个克子的命啊!我的明儿是这样子,现在是轮到三儿,老天是在惩罚我啊……”她哭得声嘶力竭,而我早已不知如何是好,已经是第二个人这样对我说了,可是我还是不相信。
我的思绪混乱,嘴里机械的说着,“干娘说的是什么话?三哥他们早就过了江,不会有事的,您别乱想!”我服侍她躺下来。
可惜她下一句话打断了我所有的幻想,“没有没有!刚刚镖局已经派人来说了,因为在交接上耽搁了,所以延迟了上船,他们……而且还送来了安家费……”我闻言,木然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一包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如遭雷殛般,我怔了怔身子,顿时周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远远的传来干娘的惊叫,“阿乔!?”接着跌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娘子,洗澡要快一点,不要着凉了!”
“生死勿离,阿乔,你永远都不要怀疑我的话!”
“阿乔,你这个鬼灵精!”
“三哥!”我在睡梦中惊醒,吓得冷汗淋漓,看着周围,我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刚刚原来是在做梦?幸好……我一个人在傻笑着看着,没事没事,我这个笨蛋。
也许听见我的呼喊,立刻有人走了进来,定睛细看,原来是阿广嫂,她怎么会来?
只见她把手上的热粥放下来,走到我跟前,“阿乔,你还好吧?来喝点热粥暖暖身子。”她热情的扶着我倚在床边。
我笑着说,“阿广嫂,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和阿广吵架了吧?”嘻嘻,跟梦里的一样,只不过是对象换了。
“阿乔,你没有事吧?你要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你……”
“谁死了?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的大脑自动屏蔽掉她的话。
她的手探向我的头,关心的问,“阿乔,你别吓我啊,你不顾自己也要顾个小的啊,这毕竟是他留下的血脉啊!”
小的?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怔忡的看看她,又看看我自己,随后恍然大悟,我有了孩子?!
那么,就是说一切都是真的?这不是梦,是我自作多情,不是梦……三哥他……我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僵在那里,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三哥出事了,这个时候我又有了孩子,一个他希冀已久的孩子?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窗外月色照人,已经入夜了。这时,我听见自己冷静的对阿广嫂说,“谢谢你来照顾我,快点回去吧!我没有事的了。”
“可是……”她见我如此的坚定,“那好吧,你要照顾好自己,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之后千交代万交代的,才放心的离去。
我安静的躺在床上,手不禁抚上了腹部,有了丝丝的暖意,那里,有他的孩子,不知道是之泓还是之晴呢?若是像他的话,长大以后也是俊男美女吧?
枕头上还有他的发香,床铺还有他躺过的痕迹,就像他才走的一样。窗边的桌案上还有他没有看完的书籍,几张灵秀的山水画,等着主人的垂青。他还说,有空的时候就要帮我画一张丹青呢?
心是冷的,身体是麻木的,可是为什么还能流出滚烫的泪水呢?
整个房间都是他迷人的气息,谁说他走了,不过是离开一下下而已,我这样对自己说。而且我还没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
“等我!”他那天是这样对我说的。
所以我等他,不管周围的人说什么做什么,我不许别人动他的东西,也听不见别人的劝告,我知道干娘的着急,知道周围的人的关心,可惜我已无暇顾及。只是痴痴的等,不知道过了一天两天,还是一月两月,我等着他。可惜一直没能等到他出现。
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我感觉得到,这是一个与他父亲一样顽强的生命,也是我活下去的勇气。若不是他,我想那一晚我已经不在了,“阿乔,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不单是为了我,也是为你自己。”他这样跟我说过,难道他是先知么?知道了还要走?
原来我能获得的幸福是那么的少,那么的短暂,三哥说要为我们的将来努力,可是他骗我,用他醇厚的嗓音来欺骗我!没有他,又谈什么将来呢?在满是他气息的房间里,我却感到如此的孤独。他自己离开,却让我一个人饱尝相思的痛楚。
我恨自己,恨自己当初我坚决的阻止他!青菜馒头又怎么样,有他,比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还要高兴。迟了,迟了,一切都迟了……
无穷无尽的等待,换来的是无边无际的失望,他,不会再回来。
在六月里,我在那个小山坡帮三哥立了一个衣冠冢,他留下的东西真的太少了,我把我给他做的衣服放在里面,希望他能看得见我的心意。